外边的小护士出来叫号:“9号,宋商商。”
周商商用手擦了擦干红的眼眶,向专家诊室走进去。
“请坐。”
周商商一进房间,看见里面坐着的男医生,整个人有点懵,她下意识问了句:“我预约的是王爱华医生,是位女医生。”
“王医生有事,我替她值班。”男医生没好气地解释了下,抬头看了眼周商商后,语气稍微变了下,眼睛也亮了几分,指了指屏风后面的小床,“坐在那里掀开衣服躺好。”
周商商:“我下次再过来检查吧。”
“你什么意思?”男医生像是被人踩了脚,立马跳了起来,“我只是对你做检查,不是要侵犯你,我做了十多年的医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女病人,医生眼里无性别,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真是气死我了!”
周商商从小就长得漂亮,虽然没长什么火眼金睛,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清楚。而这本来又是一件尴尬事,她本想一走了之就好,实在想不到还被倒打一耙了。
周商商平时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指着骂的包子,不过今天不知道因为是在医院还是这男医生实在骂得太在理,她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怀疑对一个医生是什么性质?你是在侮辱我的医德,侮辱一个医生的品格!”
男医生义正言辞的骂骂咧咧吸引了等候室里不少人的围观,周商商刚刚情绪本就不好,现在又被男医生这样指着骂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委屈地眼泪当场就要爆出来。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商商低着头推开挤在门口的路人:“请让让,让让好不好!”
周商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路过的某人打了个照面。
16。
有时候人生的讽刺是你以为这已经是个糟糕的境地,岂料事实比想象还要糟糕难堪,而你虽然做好了面对想象中境地的准备,却还是捱不过或跨不过去,这时候你的选择是如何,是望而却步?还是明知道底下是万丈深渊,也要抱着侥幸或必死的心态上前试试?
当处于人生的惨白时期,有两种方式还可以获得愉悦,一是回顾过去的美好,而是展望美好未来,周商商怕回顾过去,因为美好的过去只会更衬得现在的惨白,而展望未来呢,更难,没有希冀的未来,又如何展望?
那怎么办呢,去死吧,世间死法那么多种,很好选择,但死前的你又没有勇气了,怎么回事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人那些事,即使他是个让你伤心的人,即使有些事只要一想到便有锥心刺骨之痛。
周商商换了一家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乳腺小叶增生,一种多发性中青年女性的常见病,医生建议她动个手术,然后问她哪天有空。
“下个礼拜吧。”
医生点头说没问题,然后对着电脑开好药单:“下去划钱拎药吧。”
周商商回到家已经快要七点钟,整个人累得全身发软,一回到卧室就立马瘫倒在了床上。
周商商躺在床上想起下午跟苏寅正巧碰的情景,眼底慢慢弥漫起浓重的雾霭,脸一转,眼泪就立马掉在了枕头上。
在医院跟苏寅正打照面的时候,她真没想到自己脑子还能转得那么快。三楼是乳腺科,苏寅正无缘无故不会出现在那里,不要告诉她他乳腺也出了问题。加上昨天余佳怡告诉他的,那家医院唯一的乳腺女专家被某位老板叫去给一位女明星私诊去了,而她也一直知道苏寅正现在跟一位女明星扯在一起。
所有的事联系一起,就变成一个难堪讽刺的事实猜想,周商商忘了自己是如何完成这个事实猜想的,由一点点由不确定变成确定,就像剥皮切肉的过程,一点点撕裂进去,直至森森白骨。
当苏寅正抓着她的手问:“商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时,周商商真是恨极了,她冷眼看着苏寅正,问:“你呢,也哪里不舒服吗?”她狠狠地瞪了眼苏寅正,然后一言不发地甩开他的手。
周商商觉觉得那时自己肯定十足的难看的,睚眦俱裂,目光冰冷似刀,典型的被爱人伤害了的样子,比李莫愁还李莫愁。
她一向爱美又爱面子,即使当个被嫌弃的人,也想保持云淡风清的姿态,但是苏寅正可真是厉害啊,那么轻易就把她难看的嘴脸给刺激出来了。
楼下电话铃声响起,然后传来小保姆阿珠匆匆跑去接听的脚步声,阿珠音质亮,尤其是接电话的声音,周商商即使在二楼房间关着房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先生问夫人吗,她已经回来了,刚上楼。”
“不知道夫人在外边有没有吃过,不过回来后是没有吃过。”
“家里没燕麦了,等会我就去买燕麦熬粥。”
“……”
—
“没有燕麦就做些家里有的,你跑出去买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另外别太油腻,粥熬好了如果太太睡着了,就叫醒她,别让她空着肚子睡觉。”
苏寅正说完,便挂了手机,刚挂了的时候拿着手机又想再打个过去,他还想问下,太太今天回来心情好吗?是不是很糟糕?
想了下,苏寅正还是把手机放回了裤袋,医院后面是一个住宅小区,他开车经过的时候似乎有饭菜香飘入车内,苏寅正把车窗合上,然后将车掉转了个方向,往雅林小区开去。
苏母似乎很意外打开房门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惊喜,却也有淡淡的欣慰,她招呼苏寅正进门,然后问他晚饭有没有吃过。
苏寅正说没,苏母征求地看着自己儿子:“我给你热些饭菜?”
苏寅正点点头,然后在腰下垫了两个软垫,整个人窝在红木沙发上。
“换个沙发吧,木头的咯人。”半晌,苏寅正对苏语芯说道。
苏母从厨房探出头:“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怕咯人,你们年轻人倒是嫌硬起来。”
“你们?”苏寅正转头。
“商商啊。”苏母笑着回答,“商商一直建议我换个沙发,我不肯,她又给我买来这几个抱枕,说垫着软些。”
“哦。”苏寅正淡淡应了声,然后伸手抓了一只抱枕到身前,淡黄色的落地灯光线在他脸上晕开,神思恍惚。
苏母把热好的饭菜端上餐桌,然后招呼苏寅正过来吃,叫了一声没人应,走到客厅一看,苏寅正已经闭着双眼睡去,手里还抱着一个浅金色的流云抱枕。
苏母拍了下自己儿子的肩膀,轻声唤了句:“寅正……”
苏寅正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站起身:“我这就去吃。”
苏寅正这些年的胃已经被酒灌得千疮百孔,好一阵子已经尝不出佳肴的滋味,有时候吃东西如同嚼蜡。
苏母给苏寅正夹了些菜,叹了口气说:“寅正,对商商好些,她真是一个好妻子。”
“我知道。”苏寅正抬头对苏母笑了下。
“知道就跟外边那个小明星断掉。”苏母双目陡然一深,有些疾言厉色道,“寅正,很多事情一旦沾染,就会变成恶习。”
苏寅正默不作答。
苏母瞧了眼苏寅正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苏寅正吃完晚饭跟母亲告别,苏母想到一件事,从橱柜里拿出一张方子递给苏寅正:“商商上次流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这是补身子的药方,特意从西藏一位大师里要来的。”
苏寅正收起药方,只觉得有股酸痛从骨头深处咝咝地往外冒。
苏母想了下,又不放心交代了句:“进补的药要长久吃,你可别让商商千万落下吃。”
韩峥开着车就晃到了石麟路,他对石麟路是极其熟悉的,熟悉地驾驶车在附近绕了几圈,然后将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石麟路是出了名的幽静,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细细碎碎的细光从叶子之间摇曳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韩峥在车里听完一整首老歌后才从车内下来,推开咖啡馆里的玻璃门,便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韩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梨。”韩峥环顾四周后,说:“给我来杯摩卡吧。”
小梨端着一杯磨好的摩卡放在韩峥的桌前,然后笑着问:“韩哥是专门来找老板娘的吗?”
韩峥随着小梨的话问了句:“你们老板呢?”
小梨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计还要等半个小时。”
韩峥运气不错,咖啡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周商商便推开门进来,米色长裤搭着一件咖啡色防晒衫,头发随意绾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小梨从吧台上站起来对周商商挤眉弄眼:“老板娘,有帅哥找。”然后朝韩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周商商转头,便对上了韩峥奉上的灿烂笑容,外头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周商商眯眯眼,恍惚觉得韩峥的笑容有些失真,好像全部融进光影里去了。
周商商笑着走到韩峥对面坐下,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峥:“回来已经有两天了。”
“休假回来?”周商商问。
“是啊。”韩峥笑得有些无奈,“人民的公仆,实事没做多少,每天瞎忙,好不容易休了个长假,所以回来休息几天。”
周商商笑笑。
看见周商商笑,韩峥又是展颜一笑,看着周商商:“晚上一道吃个饭吗?”
周商商迟疑了下:“要不你叫上宋茜,我请你们。”
“我跟宋茜分了。”韩峥身子往后一靠,双目斜飞,转了转视线说,“真的不合适,拖着也不厚道。”
周商商沉默不言,过了会才开口:“想吃什么菜?”
韩峥探过身,手肘抵在桌上,想了想:“大热天的,咱们就吃清淡些的,昨天鸭子推荐我一家江南菜馆,一起去试试吧。”
江南菜馆位于S市的新城区,附近是S市新起的酒吧一条街,傍晚十分,路过街口的一家酒吧,一个黄发老外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周商商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周商商合上车窗。
韩峥侧头对她微微一笑:“行情不错呢。”
江南菜馆没有停车的地方,韩峥只能将车停在收费区,停好车后,下车走到在边上等他的周商商,问了句:“热不热?”
周商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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