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汤也喝完了。你走吧!”中年人捡起一根放在手边的木柴扔进火里,淡淡地说。
男子猛然转过身,惊惧的双眼死死瞪着对方,颤声道:“你,你让我去哪儿?”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中年人目光一厉,右手顺势抓起斜靠在脚边的砍刀:“那件衣服只能换一碗汤。你已经得到需要的东西,这里不欢迎陌生人过夜。”
“得得得得”
男子的牙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满面恐惧地苦苦企求道:“我,我只有那一件衣服。现在又是晚上,求求你,让我x着火堆过一夜。天亮我就离开,行吗?”
他的身上几近赤裸。除了几根肮脏的烂布条,再也没有任何能够抵挡寒冷的东西。
“在荒野上流浪的人。都应该遵守规矩。”拎起砍刀的中年人面孔显得有些狰狞:“那件衣服只够喝汤,不够过夜。要么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要么你自己滚蛋”
整个营地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男子身上。鄙夷、不屑、讥讽、冷漠唯独没有同情。甚至就连小孩子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像石头一样的冰冷。
男子彻底绝望了。
他从火堆前慢慢站起,两只手臂紧紧抱在胸前,痛苦而无奈地最后看了一眼石灶里不断跳动的火焰,拖着脚步从中年人身边挪过。
没有衣服,没有火,除了活活冻死,他再也没有第二种结局
“等一下”
忽然。坐在火前的罗兰站了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块从春晓城买到的厚绒毯,大步走到男子跟前。迎着寒冷的夜风把绒毯使劲儿抖开,轻轻披在他赤裸颤抖的肩膀上。
“我。你这是”
男子翕张着冻得一片青紫的嘴唇,想要说话,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过了半天,他强忍组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不安地望着罗兰身上质地优良的黑色战斗服,嗫嚅着说道:“我,我没有任何东西能用来交换。我。我实在是”
“这是我送给你的。”
说着,她温和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把他扶到火堆前。转身从背包里又取出一块玉米饼扔给中年人:“这块饼,应该够他过夜了。”
这样的举动在流民当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人们望向他的目光不再友好。甚至,带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同时,也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惊讶和迷惑。
荒野上的人。只存在赤裸裸的利益。
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友情和帮助。
中年人皱着眉,接过饼干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面色阴沉地看了看罗兰。又看了看她背在身后的枪,说:“你不应该这样。我们都应该遵守规矩。”
“我知道。”罗兰淡淡地点着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几张索斯比亚元。直接塞进对方的手心:“把衣服还给他,再给他一碗汤。我来付钱,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罗兰无法用旧时代的规则来届定究竟谁对谁错。男子为了填饱肚子放弃了温暖,流民按照承诺给予了对方需要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用文明时代的法律来衡量自己的行为。正如同中年所说的那样“在荒野上流浪的人,都必须遵守规矩。”
她不可能像上帝一样关照每一个人。这个时代有属于它自己的规则,她既没有参与制订,也不想违背。
罗兰也有属于他自己的规则。虽然不可能改变整个时代所有人的观念,至少,她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夜,很黑,很冷。
呼啸的风从荒野里疯狂刮过,从火堆里带起一团腾空四散的密集火星,仿佛要用无尽的黑暗与寒冷,把这点胆敢对抗自己的火焰彻底扑灭。
流民们围着篝火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环,用毛毡和布料裹在身上,感受在近在咫尺的温暖进入了梦乡。
男子睡得很香,他绻曲着身体,裹着厚厚的绒毯和大衣。摇晃的火光映在黑瘦的脸上,照出一片仍然保留在皮肤表面的满足。
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的第一缕曙光,映红了人们沉睡的脸庞。
揉着酸涩发干的眼皮,从睡梦中醒来的罗兰非常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后,从附近地面上抓起几把积雪,夹杂在脸庞和掌心之间搓揉着,被体温融化的冰凉雪水,刺激着浑沌的头脑再次恢复清醒。
火堆只剩下一点微红的余烬。随着早起的人们添加进足够的燃料,石头围成的灶圈里很快又飘出鲜红的火舌。几个女人抬着装满积雪的面盆和大碗从附近走来,把洗净的铁锅重新装满,在旺火的不断吞燎中,白色的冰冷结晶,很快化成半锅混浊的热水。
醒来的男子一直站在罗兰身边。他显然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和昨天一样,除了感激和紧张,他实在无法用语言表露出自己的思想。
罗兰留下了一半玉饼。五百索斯比亚元,还有身上的手枪和两匣子弹。
男子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摆在面前的这些东西,他简直难以置信。
“为,为什么?”他大口喘着气,尽量用简单的词语表达着内心的冲动和撞击:“我,我什么也没有,我没有东西能够和你交换。”
“因为我们都是人类。”犹豫片刻,罗兰用上了“人类”这个早通俗的词。
男子呆呆地望着手里的东西,口中一直在重复着这两个字。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罗兰的背影已经走远。
神情复杂的中年人站在远处,眉头时而皱起,又慢慢舒展开来。似乎是在思索着,这个古老词语所代表的真正意义。
天空,厚厚的云层在不断变幻着形状,它们在来回涌动却没有任何水份。
太阳,懒洋洋地躲在云层背后,偶尔从缝隙中露出一点金黄色的面孔,瞬间又被气势汹汹的遮蔽物所掩盖。
一路向东,道路远处偶尔可以看到废墟在天幕下的残影,高大方直的混凝土建筑矗立在天地结合点上,像一颗颗凹凸整齐的牙齿,把两块时刻准备连接在一起的空间,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这一带很少遇到流民,相比之下,腐狼和鬣狗之类的生物却频频出现。无法追上罗兰的它们,只能在汽车残骸与岩石缝隙中,努力搜寻着旧时代人类遗留下来的散碎骸骨,用这些轻轻一碰就变成粉末的东西,来填充自己饥饿的肠胃。
黑旗之城,一座建立在荒野上的城市。
和罗兰先前见过的所有城市不同,它拥有一道足足高达二十余米的城墙,在暗淡阳光的照射下,倾斜的壁面呈现出一片冷淡的灰白。
这是真正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望着这条把整个城市环绕包裹的防御型设施,罗兰忽然有种恍然回到过去那个年代的错觉。
无数根十厘米见方的混凝土柱深埋在泥土里,高出地面五米左右的柱面上,整齐排列着二十余根手指粗细的铁丝。密集的线状金属上分出一个个尖锐扎手的刺角,任何想要翻越它们突入背后区域的生物,都会被刺得头破血流。
拥有旧时代军事经验的罗兰知道,这道铁丝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要通上强大的电流,它们释放出的威力,远比想象中可怕得多。
城墙周围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罗兰注意到电网背后约莫二十米的地面上,泥土的新旧交替痕迹非常规则。从土壤松动的痕迹来看,似乎有某种东西会在固定时间从地底伸出。根据土壤新旧边缘的大小面积推测,应该是自动射击器之类的反步兵设备。
一条宽敞的水泥路面,从城市边缘一直延伸到荒野上。
柔软的鞋底刚刚接触到路面,罗兰立刻感觉到,至少有五支枪口从两百多米的城墙上指向自己。操纵它们的人,已经把自己纳入瞄准视线,对方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根据经验估测出自己的身份,以此决定射杀还是放行。
这绝对不是恐惧导致的错觉附近的地面上横躺着几具面目狰狞的半腐尸体,从死者的体形和身上的衣着来看,应该是在荒野上游荡,伺机准备洗劫流浪者并将其当作食物吃掉的暴民。
罗兰紧了紧背在肩上的狙击步枪皮带,迈着和平常一样的步伐,朝着道路尽头隐约可以看见的入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203章 进入基地
一道黑黄相间的金属道杆横拦在路面上,一个二十上下,鼻翼两边脸上布满雀斑,身穿浅灰色制服,胸前和左臂贴有黑色黑旗标志,肩膀上挎着ak步枪的年轻卫兵走上前来,举起右手示意罗兰站在地面用黄色油漆画出的警戒线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罗兰悬挂在胸前的雇佣兵铭牌,警惕地问道:“有什么事?”
“接受任务。”说着,罗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索迪亚公司开具的身份证明。末尾的落款处,有李德辉的签章,以及卡索迪亚公司醒目的图案。
卫兵没有直接伸手去接,他从旁边的哨位里拿出一个形状类似吹风机的热能探测器,把闪烁着红光的条状检测口对准罗兰颈部,确定读数没有显示任何问题,这才接过文件,对应右上角的照片和罗兰本人仔细辨别一番后,把手伸进哨位按下横杆的启动钮。沉闷刻板的齿轮摩擦声中,沉重的黄黑色横杆朝着斜上方徐徐升起,卫兵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欢迎来到黑旗之城。”
与春晓城相比,黑旗之城的占地面积显然要大得多。然而,城内的居民数量却很少。
宽敞的街道两边,整齐排列着被红顶白壁装饰的两层小楼。它们全部都是钢筋混凝土制品。对朝街面的一侧,墙壁上用黑色涂料写着标准的数字编号。偶尔有几个行人从身边经过,却都是身穿浅灰色制服,肩膀和胸口佩有对应阶级的军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里都不像是一座城市,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军营。
顺着街边竖立的路标,罗兰很容易地找到了五层高的中央大楼。足有上千平米的楼前广场上,围聚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佣兵。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大楼前的入口处,站着两排标准配备的黑旗战士。一个身穿少尉服饰,却显然不是寄生士的军官站在最前面,背着双手,用冰冷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表情兴奋的佣兵们。
“列队!所有人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
少尉皱着眉。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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