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年轻美貌,身穿军制套裙的侍女快步走进房间,将散落在桌面上的图纸与照片仔细归类,小心翼翼装进几个厚牛皮纸质的档案袋。逐一封存,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这才神情恭敬地送到罗兰面前。
罗兰并没有类似家族统治者对于女性的特殊爱好,之所以选用女侍,主要是因为在资料归档以及某些微节方面,她们远比男性更加仔细。
“阁下,客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需要召唤他进来吗?”
一名刚刚递交完资料的侍女半俯着身子,口气谦卑地问。
点了点头,罗兰将手中的文件塞进抽屉,从容地说:“去准备两杯咖啡,其中一杯不要放糖。”
几分钟后,当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从外面被再次推开的时候,一个身材中等、壮实的男人,也迈着沉稳坚实的脚步,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拉开已经摆放好的椅子,坐下。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可以看见细密丛生着无数毛囊的淡青色头皮。个头不高,肌肉却非常扎实。紧紧绷在身上的黑旗骑士团制服胸口,佩戴着代表骑士身份的上尉阶级徽章。就在走进桌子并且坐下的那一瞬间,罗兰真切感受到,从对方身上释放出八星进化士的强大生物气息。
“黑旗骑士通常很少离开自己的城堡。能够在这种地方遇到你,不知道应不应该算做是一种荣幸?尊敬的冯克上尉。”
用手指拈起一块摆在餐碟里的方糖,轻轻放进盛咖啡的白瓷茶杯,用银匙轻轻搅动,罗兰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坐在面前的熟悉身影。
“你的记忆力不错,还记得我只喝不加糖和牛奶的纯咖啡。用这种东西来作为正式谈话前的开场白倒也不错。”
上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地放下,活动着脸部肌肉,慢慢品位着弥漫在口腔里的苦涩与香浓。
斜靠在柔软的皮椅上,罗兰没有说话,平静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
她并非不善言辞,只是觉得好奇。
严格来说,对于自己,冯克上尉算不上是个陌生人,却也不是那种熟悉到见面就能直接交谈的程度。加之身份、所处阵营、理念等方面的限制划分在很大程度上,罗兰其实已经将之列为潜在的对手群体。
“我不喜欢揣摩心意,用相互问候的无聊废话浪费时间,那是一种非常愚蠢的举动”
【524章 】光
冯克上尉显然属于那种动作多过口头客套实际者。他将手中皮包摆膝盖上,撕开拉链,从中抽出一份装订好文件,重重扔桌面上,冷冷地说:“我这次来,完全是以私人身份。与骑士团或者“救赎者”方面都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说法,或许会让你感到迷惑不解。但你只要把我当作普通人,而不是思维概念中固定黑旗骑士联系起来就行。”
“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罗兰丝毫没有想要拿起文件翻看意思。她认真地观察着冯克上尉脸上表情,淡淡地摇了摇头:“你胸前佩戴着黑色黑旗徽章,这是谁也无法改变,并且否认事实”
“那是你个人认识问题。”
上尉撇了撇嘴,露出一丝毫不掩饰讥讽:“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克劳德,我也不会专门跑到这里和你说上一大堆废话。但他是我信赖人。即便已经死了,我仍然相信他判断。”
“克劳德?”
罗兰眼角微微有些抽动,下意识地问:“他判断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份文件应该对你多少有些用处。但处理完叱咤团方面压力与事务以前,别指望我能给你任何帮助。我相信克劳德,却不代表对于他说过每一句话都要盲目遵从也许,我可能会站你这边。但是,你必须拿出具有足够说服力证据”
放下咖啡所剩不多杯子,索克上尉以不弱于来时速度和动作,毫无迟滞地从椅子上站起,转身,边走边说:“记住,我现不代表黑旗骑士团,也不代表“救赎者”。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你说这些话。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只希望克劳德是对。因为他从来就没有错过。”
罗兰不再保持僵硬沉默坐姿,她抓过桌上文件,翻开,飞扫视着目光笼罩每一行字句。脸上神情随着被瞳孔摄入信息量不断变化,紧张、惊讶、愤怒与思索中来回变化,皮肤颜色也迅速涌起潮红与淡白之间转换所有这一切过程,仅仅只是几秒钟。
“请等一等”
望着即将走出办公室房门索克上尉,罗兰极其罕见地用上了一句敬语,口气沉重且认真地问:“克劳德中校判断。究竟是什么?”
上尉已经扶住门框上把手,他低着头,沉默片刻。冰冷语调丝毫没有变化:“他说过你身上,有光。”
善与恶,像白昼与黑夜一样对立着。
光,似乎是界定黑与白唯一标准。
但,并不绝对。
太阳只白昼出现。密布天空中,大概永远也无法淡去辐射云,死死封闭着照耀世界光明。阴沉、黑暗,多,则是铅一样灰色。
夜晚可能是恶魔专属乐园。但它并没有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随时可能坠入深渊地步。皎洁月光偶尔也会从云层当中探出。为迷路行人照出一片寒冷冰凉,却能够看清楚崎岖道路清辉。
有光
罗兰不明白冯索克上尉这番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也没有多时间去追寻探究,忙于离开上尉甚至也不给任何机会详谈。但他至少明白一件事如果文件当中提及一切都是真。那么自己必须做出应对计划。
从厚厚辐射云层缝隙中洒落大地阳光,似血般鲜红。
站鞋底明显能够感受到温度与炽热沙砾地面上,神情疲惫海因里希转过头,看了一眼正从身后山脉边缘缓缓坠落夕阳,狠狠吐出一口夹杂着灰尘泥沙肮脏浓痰。
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本旧时代书籍中看到过对于晚霞描写?
华丽词藻,毫不吝惜赞美。对即将逝去光明惋惜,以及对即将到来恬静夜晚期待就像婉转小夜曲演奏前波尔卡收尾,让人们刚刚从热情奔放欢中逐渐平息,另外感受到血液奔腾躁动慢慢变得冷静,喧闹与平淡之间作为过渡,靠近黑暗,却仍然牢牢固守着火热血红光明边缘。
骗子、垃圾、伪诈者
那些旧时代作家,不是活生生睁眼瞎子,就是根本没有亲身经历过死亡与黑暗,永远被阳光笼罩,只想象中编造故事与谎言,不知道恐惧与威胁究竟为何物杂碎
谁他妈规定光明一定代表着正义?
哪个混蛋说过太阳底下永远不可能存罪恶?
当权者是手段卑劣骗子、杀手、强奸犯,民众可能会被愚弄,但他们真实感受到散布阳光下凄惨与悲凉时候,也终究会明白无论任何时代,这个世界上,能够相信人,只有自己。
遗憾是明白这个道理,实太晚了。
自嘲地摇了摇头,海因里希舔了舔干裂皴皱到能够看见血丝嘴唇,神情呆滞地转过身,对着只能照到自己背后,却正前方地面上照出长长斜影欲坠夕阳,沉闷地放了一个屁。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为了不被那些追踪者抓到,他没有选择与目地近直线道路。而是沿着一条与附近中度辐射区临接旧路,艰难、缓慢地朝前蹒跚着。
说是路,其实就是纸质地图表面,用红色记号笔勾画出一条曲折细线。
沿途没有水,没有食物,也看不到一个活着人。
这里只有满天飞舞沙尘,枯死发黄植物,以及荒凉得令人绝望世界,永远也看不到头地平线。
这一切,海因里希并不熟悉。
他不是流民,也从未真正体验过荒野上为了一口水而往来奔波、流浪生活。
他是艾拉布劳克家族继承人,延续了整整近千年百合花标志拥有者,是控制着家族领地数百万平民与奴隶唯一主宰。
确切地说,这一切,都是他两天前拥有东西。
至于现它们早已荡然无存。空幻、虚假,如果可能话,海因里希甚至愿意用它们去换取一口面包,几滴能够润喉水。
饥饿与干渴时候联想这些东西,只会让疲惫不堪身体加难受。
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想法统统驱除,抬起重若千钧,酸涨麻木腿,跟随着正前方永远也不可能被自己踩脚下影子,机械地朝着地图上看似接近,实际上却仍然还有十数公里远奥特城慢慢挪行。
垂暮夕阳对面阴沉天空,从辐射云中间露出一抹淡薄灰白月色。仿佛有一架肉眼无发看到隐形跷跷板,前者重重坠落同时,也将后者高高抬起,代替原本被自己占据天空坐标。
地面,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震源来自身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接近。
跑
连海因里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力气,像发疯一样荒野上拔足狂奔。
他只穿着一条长度还不能盖过膝盖棉质睡裤,一件华贵精美,却并不足以遮风挡寒丝锻衬衫。
逃离艾拉布劳克城堡时候,他脑子唯一念头,就是拼一切力量逃跑、存活。至于服装是否符合家族继承人形象?是否能够对应自己英俊迷人外表?这些都不考虑范围。哪怕就算身无寸缕,吊坠着生殖器与白得晃眼屁股,也必须像发*受惊驼鸟一样,坚硬扎脚沙砾上疯狂奔跑。
来自背后地面震动,越来越大,空气中也传来车辆引擎若隐若辨咆哮声。海因里希大张着嘴,像脱水缺氧鱼一样剧烈起伏着胸腹。近乎衰竭肌肉与跳跃激烈心脏,频频发出必须停下脚步立刻休息警告,迅速消耗体力也一再抵制来自大脑命令。他需要休息,需要放松,可是潜意识对于死亡与危险本能感测驱使下,摇晃双腿仍然保持比走动不了多少速度,沉重、艰难地朝前交替移动。
咒骂、喊叫、夹杂着各种莫名其妙声音,追逐脚步钻进耳朵。其中,也有肆无忌惮狂笑、子弹划破空气呼啸、模糊难辨却勉强能够听出带有讥虐意味嘲讽声。
“继续跑啊艾拉布劳克家小崽子”
“你老娘昨天晚上已经被老子活活操死,给老子站住,跪下,舔我生殖器,老子就是你爹”
“别一枪打死他,让我们看看这家伙究竟还能跑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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