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我问你,大半天不在,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玉篱一下子红了脸,支吾道:
“随便走走呗……”
“随便走走?大黑天,又冷,走哪里去?”
玉篱妈推开玉篱,将玉篱的衣服舀起,一件件地在灯光下查看。
玉篱见状,羞得直跺脚!
“真没干什么!您想哪里去了!……小瞧人!”
又羞又急。最后一转身,趴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玉篱妈忙了一会儿,始终看不出个端倪。坐到女儿床头,又逼又哄,仍旧套不出句话。急得,指着玉篱警告她,“还没过门儿,你可千万不能糊涂!一辈子的事,自个儿不看重,又怎么指望别人高看你!”
又恨恨地说:
“要出了事,就别指望我和你爸给你做主儿!”
说完,见玉篱仍旧纹丝不动躺床上不吱声,蓦然想到这两年,自己说的话,女儿是越来越听不进去,不由颓然地放下手。
母女俩闹得动静不小,玉篱爸早就疑惑不定。玉篱妈一回房,玉篱爸就问起来。玉篱妈支吾一阵儿,哪里好说出口。最后幽幽地叹口气,“咱们想给她谋周全些,可也得她自个儿争气。不然,还不如早点送出门稳妥。我不强求了,她也怪不得谁!”第一百六十五章月圆
、第一百六十六章亲
朦朦胧胧的房里,玉篱被王凤羽紧紧抱着,浑身又热又烫,懵懵懂懂地闭上眼睛,却止不住地颤抖。王凤羽将玉篱抱起,轻轻放在屋里堆得整整齐齐的草垛子上。玉篱怀里骤然一冷,认命地攥紧了拳头。时间一分分过去,屋里仍旧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一丝清明袭来,玉篱羞涩地睁开眼睛,屋子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王凤羽的踪影?
玉篱诧异地四处望去,却听见外边“扑通”一声脆亮的水响。玉篱惊疑不定地站起身,从草垛子上跳下去,寻声向屋后走去。
屋后临水的杨柳树下,王凤羽家那条木船在水波里一漾一漾地。船的一侧,借着月光,只见箩筐大的一团水沫子直直地往上冒。
玉篱呆住,傻傻地站在那里。“呼”地一声,王凤羽从水里冒了出来,从头往下,水还流得哗哗地。玉篱上前几步,又惊又急,“你这是怎么啦?”
闻言,王凤羽看向玉篱,不自在地吭了两声,慢慢从水里走上岸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出声来。
玉篱伸手捶打王凤羽,
“活该!你自找的!”
王凤羽望着玉篱,双眼含笑,
“反正早晚的事,不急……”
玉篱闻言,脸上立即又羞得通红,丢下王凤羽就往回跑。到了半路,王凤羽追上来,仍旧一把将玉篱抱起,两人沿着河坎在月光下慢慢往回走。
湖里的风瑟瑟地窜上来,玉篱靠在王凤羽怀里,感觉王凤羽似在微微地发抖,触手则是他湿哒哒的衣服。玉篱心疼地摸了摸王凤羽冰冷的脸,“冷吗?你怎么这么笨?非得跳进水里去……”
王凤羽低头,眼神幽深,小声道:
“不冷,没吓着吧……”
玉篱红透了脸,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斜瞅着王凤羽,“……我要不愿意。你就什么都依我了吗?”
王凤羽低头,凉凉的嘴唇响响地在玉篱脸颊上亲了一口,“当然!只要你好……”
风呼呼地吹,玉篱抿嘴紧紧靠在王凤羽怀里,只觉温暖无比。玉篱希望回家的路长些,再长些,跟王凤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到了村里,两人摸进王凤羽家换了身衣服。屋里竟然没人。玉篱又将被王凤羽浸湿了的衣服烤干,两人才相携回到玉家。谁想,到了家里,一个个看来的目光,竟跟要将玉篱和王凤羽两人看穿似地。
月光的清辉静静洒在桌上,床上。玉篱将头埋在被窝里。傻傻地笑会儿,又羞涩地捶着被面。玉篱想想,起身轻轻走到父母房前,听见玉篱妈的话,心突突地跳起来。
母亲的话,是要让自己早些嫁去王凤羽家?
玉篱四顾堂屋里,电视依旧还是三年前的那个旧黑白电视。沙发也是,干净整洁,却已经发白。玉篱坐下来。回想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在碧暮寨挣了第一笔钱后。玉篱就提过,想把家里的东西都换成新的。玉篱妈却坚持给玉篱买了手机。后来,为帮王凤羽,手机卖了。鱼塘里挣的钱也被自己搭了大棚,到现在,父母都还不知道……
玉篱环臂坐下,怔怔地望着白天热闹过后,留下的一箱子空酒瓶。灯光一闪,玉家夫妇的房门打开来。玉篱妈背光站在门口看着玉篱不说话。
玉篱望向母亲,
“我跟凤羽真没什么,他心疼我……”
玉篱妈端详玉篱片刻,点点头。
“知道心疼人就好。”
玉篱轻咬嘴唇,心里的话冲口而出,
“其实,当初给凤羽的五万块钱,我舀来建了大棚!”
一不做,二不休。玉篱一鼓作气,把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玉篱爸从房里踱到了堂屋。夫妻俩沉默了片刻,玉篱妈却出乎玉篱的预料,淡淡地说道:“也算老天爷有眼,帮你们一把吧。既然留下点儿家底,往后日子也好过些。”
玉篱心里热乎乎地,一咬牙,把王凤羽在工地做的事情也告诉了玉家夫妇。听罢,玉篱妈连连摇头:“这怎么行?盼是盼他有担当,可这么危险,一个不小心,这不两家都不得好?”
玉篱使劲儿点头。玉篱爸说道:
“明天我跟他聊聊,既然回来了,就别去了!”
第二天,玉篱大早去王凤羽家,两人约好一起带白婶去医院。严姐和静静在灶台上忙着做饭,白婶坐灶孔前添柴禾,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跟两人去。众人劝去劝来,白婶就一句话,先欢欢喜喜过完年再说!
王凤羽想想,距过年不过十来天,也就作罢。吃完早饭,就说回工地去。玉篱见状,想起玉篱妈的嘱咐,赶紧让王凤羽去家里见玉篱爸。白婶也一把拉住王凤羽,笑眯眯地,“别去了!工地的事不缺你一人,先把正事忙完再说!”
王凤羽疑惑,
“正事?大棚里有张师傅和冬子他们,不差我!”
白婶笑着跟严姐对视一眼,并不回话。然后,又跟玉篱说:“你先回去!一会儿,我跟凤羽,张师傅,还有冬子妈都过来,咱们有事再商量!”
玉篱狐疑地回到家,把白婶的话说了,玉篱妈嘴角一弯,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去找王七婶。玉篱看向父亲,玉篱爸拍拍一身的竹屑,芦苇皮,嘴角紧抿,眼里却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倒是比咱们还急!”
玉篱愣住,玉篱爸独自走进屋,说要换身见客的衣裳。玉篱想想,可就昨天,来了那么多人。也没见父母亲特意装扮装扮呀?不由想到昨天在玉家夫妇门前听到的话……
这时,玉篱妈带着王七婶也折了回来。进了屋,玉篱妈就让玉篱去灶房,把茶盘碟子收拾出来,装上瓜子花生,再烧水泡茶。接着,两人就凑在一处,低声地商量着什么。间或,王七婶抬头,笑眯眯地看玉篱一眼。
玉篱的脸火辣辣地。手忙脚乱地把玉篱妈吩咐的事情都做好,就说要去大棚里看看。王七婶眉梢一抬,斜眼笑道:“正主儿可不能走!待会儿来了,要什么,该怎么办?别含糊!干妈蘀你撑腰!”
玉篱一听,“哎呀”一跺脚。窜出门去,才管不了玉家夫妇许不许,一路跑到了大棚。
在大棚门口,却与严姐和静静碰个正着。严姐见玉篱一张俏脸红得像天边的云霞,笑着说:“张师傅要跟过去提亲,我和静静来顶一顶!”
旁边的静静也瞅着玉篱。捂嘴直笑。
玉篱羞得,巴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抢在母女前边,一头扎进已经拦腰深的玉米地里。严姐却一反往日温温软软的调子,脆生生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棚,“该羞!女子活一世,好时光可就这么一次!”
静静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
玉篱漫无目的地从头到尾,将一大块玉米地走了个对过,又折转回去。
“咦?今天没见冬子和三平呢?”
严姐说:
“三平不知道。冬子嘛……”
忍了一下。告诉玉篱,
“冬子送小夏回家去了。昨晚上去的,说是今早还没回来!”
玉篱点头,想问问夏彩和王冬儿到底咋回事。瞥眼静静又没出声。两人说着话,严姐舀了镰刀径直走进大棚深处,说是张镇让把那块黄豆地里的杂草扯了。玉篱要跟上去,站在前边的静静却转过身来。精致的小尖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小夏姐和冬子哥就是俩儿欢喜冤家。小夏姐这么火爆的脾气,也只有冬子哥才吃她那套!其实,我觉得你跟羽哥一对儿,小夏姐跟冬子哥一对儿,刚刚好,挺般配的。”
玉篱很是惊讶,看向静静。静静细细的眉头微扬,“羽哥是比冬子哥能干,可小夏姐真要和羽哥在一起,我觉得两人铁定打得鸡飞狗跳。冬子哥不一样,小夏姐再怎么闹,他都乐呵呵地,他才是真心疼小夏姐的人!”
玉篱抿嘴。静静的神色却又黯淡下来,“可小夏姐她自个儿还懵懵懂懂地……再有,王冬子哥他妈也死活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我觉得小夏人材,家境,都很好!”
玉篱奇道。
静静红红的小嘴儿一嘟,
“可不是!再猜不到,冬子妈说,就是小夏姐啥都好,才怕冬子娶了她被踩在脚下!说冬子哥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缺吃不缺穿,脑子坏了才请尊佛来供着!”
端了身子,将王冬儿妈学了个惟妙惟肖。
玉篱扑哧一声笑出来。静静一斜眼,
“你事事如意,倒能笑了,”
细细的眉头紧蹙,
“眼下,我看就冬子哥一人在忙活。哎,但愿他能成吧。小夏姐有他护着,我也放心了。”
玉篱端详着静静,清清嗓子,
“你和小夏这么亲近,真让人羡慕!”
静静轻哼一下不做声。
玉篱说:
“你出去一趟回来,觉得你变了不少。”
静静抬眉,看向玉篱,明净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玉篱笑起来,
“多的不说,明朗了不少!要换以前,我可难得跟你搭上几句话!”
静静斜眼看着玉篱笑,
“听说你连夜赶晚跑那么远去找我,感动呗!”
玉篱无奈地摇摇头,跨腿走进玉米地。身后传来静静轻轻的声音,“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明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