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婆家的人呢,不管不顾,就在大门口闹!这样无依无靠的婆家。玉篱就是有心守一辈子,她也休想安宁!”
玉篱爸听了妻子的话,又急又气,赤红双眼怒声吼道:“胡说什么?”
玉篱妈跳起来,
“胡说什么?”捞起袖子,臂上一大块儿紫红露出来。
“看清楚了?才将大飞妈掐的!我要是一恍神。吃的亏可就不只这点儿!就那么个泼妇,她还看不上玉篱!……”
说着,不知心里是酸是苦,没来由眼里一热,当着王七的面就大哭起来。
玉篱妈越哭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把大飞打玉篱主意的事说出来。
“两家就隔一堵墙!他儿子动了心思,难怪那泼妇咬住玉篱不放!你说这架势,玉篱到底怎么讨得了好?怎么能安生?”
玉篱爸一脸惊疑。面色铁青。还在不敢相信。王七说道:“青天白日,他就是有那坏心,他还能吃人?……”
玉篱妈看眼王七,抹了眼泪。横竖不管。
“什么挺起腰杆做人?往后别跟我提这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日子总要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玉篱爸哑口无言。
头天,因为等玉篱和静茹,双平两口子出门晚。忙了一天,跑完事先订好的几个寨子回来,已经大半晚上。邓立明累得什么似的,恰巧在大门口碰见邓四喜送陈钢回家,邓四喜就蘀了他,送玉篱和静茹两口子一同回了王家村。
到了王家村,几个人约好,第二天一大早邓立明不来接人,邓四喜就过来把陈钢他们搭过去。邓四喜做得周到坦然,静茹和陈钢两口子倒有些过意不去。
邓四喜那里,先是邓立明走,如今又是陈钢走,算去算来,从最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人,也就这么两个最值得信任。
临下车前,陈钢跟邓四喜直说对不住,邓四喜看眼玉篱,又看着陈钢说道:“要说对不住的人是我。本来是自己的事,反倒把你也扯上!”
玉篱在旁边听着,邓四喜要走的时候,玉篱冲他喊道:“四哥,天黑,小心开车!”
邓四喜已经上了车,闻言,欢欢喜喜地从车里伸出头来冲玉篱大声喊:“谢谢!”
静茹和陈钢两口子被他两人弄得莫名其妙。静茹悄悄地去拉了拉玉篱,被玉篱狠狠给了个白眼,又讪讪地咽下嘴里的话。
第二天,邓立明果然赶不及,邓四喜如约天没亮就来村里把静茹两口子和玉篱拉过去。一伙人去的早自然也回来得早。车子从山里回城的时候,玉篱特意让邓立明停下车,在城里买了菜,肉,打算回家好好整治出一桌,然后认认真真跟婆婆谈谈心。
玉篱回到家,才将晌午,白婶忙得热火朝天不说,张镇也没去大棚里。玉篱走进灶房一看,桌上已经大大小小摆了十来个碗碟。
玉篱惊奇,
“咱们想得一样!看我也买菜了!”
提起手里的两大袋子菜,迟疑要不要也做出来。
白婶却痛快地一挥手,
“多买就多吃!也收拾出来!我瞧瞧我酿的米酒,好了就抱一坛子过来!”
玉篱目送婆婆兴冲冲地往后院走去,有些疑惑。问张镇,“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看我婆婆咋这么高兴呢?”
张镇抬眼看了下玉篱。
“你是忙晕头了。这个月二十二号就是大年三十,明天已经到了月半。快过年了,不欢欢喜喜还得愁眉苦脸?”
玉篱挨了张镇一顿抢白,反倒不生气。“嘿嘿”笑两声,将买来的菜倒出来,一边收拾一边跟张镇说话。
“张叔,您说话老这么冲,是不是一直以来就对我有意见啊?”
张镇轻哼一声。继续收拾手里的鱼。
玉篱等不来张镇答话,又腆了脸冲他笑,“我知道我欠了凤羽不少,以后我会加倍努力!您帮我在我婆婆跟前说说呗,就答应我跟静茹他们……”
玉篱还没说完,张镇“当啷”一声将手里的菜刀重重摔在菜板上。
“自作聪明!该做不做,不该做你做一大堆!你说你,大人说啥你就听着点儿。难吗?现在好了,你甘心了吧?”
玉篱被张镇吓得陡然一跳,困惑不已,“什么甘心?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张镇恨恨地捡起菜刀,一刀砍在鱼背上,将鱼齐刷刷地一分为二。
“什么意思!就跟这鱼一样!”
说完。两只手,一手提着半条鱼气呼呼地走了。
张镇走了,玉篱一个人站在厨房又惊且疑。白婶从后院搬了一坛子米酒回来,玉篱看她笑呵呵的样子,几次想问个明白,又害怕地把话咽回去。
饭菜上了桌,白婶跟以往不同,跟张镇客套了几句就没再谦让,含笑坐在了上首。玉篱等张镇落了坐。却又陡然转身走出门去。说是去看看王凤羽。
王凤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隆冬季节,身上盖着两床簇新的大被。一床是玉篱结婚的时候带过来的实心棉被,被里都是玉篱出嫁的前夜,玉篱妈亲手缝上去的。龙凤呈祥的大红绸缎面儿。瞧起来既喜庆又温暖。另外的,则是玉篱特意新买的一床轻柔的蚕丝被。
看到这被子,玉篱不由想到碧暮寨,想到那个潮湿喧闹的夏天,想到孙玲,想到几乎要忘记了的那场迷路和自己小小的学生……
玉篱走进屋,默默坐在王凤羽身边。伸手舀起王凤羽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王凤羽的手依旧冰凉而消瘦。清风自窗口吹进来,玉篱感觉到阵阵凉意。玉篱朝窗口看去,窗台上静静摆上的那钵茉莉依旧油亮翠鸀。
玉篱仔仔细细帮王凤羽絮好铺子的边角,既像在跟王凤羽说,又像在喃喃自语。
“这么久了,你再不醒,大家都等急了……”
玉篱重新回到灶房,白婶和张镇都一言不发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一口也没动着。
玉篱笑笑,
“这是干什么?这架势,我要胆小点儿不吓出病来才怪……”
白婶挤出丝笑,冲玉篱招手。玉篱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白婶将面前的一碗米酒推到玉篱跟前。
“凤羽最喜欢我酿的酒,年年过年,咱们后院都要摆上好几大坛。如今他喝不了,你帮他喝了吧。”
玉篱依言端起碗,乳色清冽的酒液明晃晃地在玉篱眼前晃动,玉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有一刻好似在酒里看见了王凤羽的倒影。
玉篱一口气喝完,长长地舒了口气。伸出舌头,调皮地舔了一圈嘴唇,咂嘴跟婆婆笑,“您酿得这是酒吗?这是蜜吧?”还要伸手再去倒一碗。
白婶一把将玉篱的手按住,望着玉篱笑容和软,“多喝就醉了,我还有话跟你说。”
玉篱挣了一下,从白婶手里抽出手。在婆婆和张镇的注视下,不仅给自己倒了一碗,白婶和张镇面前的碗也被满上。
“什么都不用说,说了也没用。我跟凤羽的事,我们自个儿明白。不用别人管。”第一百九十五章进退
、第一百九十六章坚持
玉篱去跟双平夫妇俩儿收山货的第二天,白婶跟玉篱说明白,让她舍了王凤羽,回娘家去重新找个更好的。
婆婆说,玉篱只当没听见,吃完饭,收拾妥当,回到自个儿房间该干嘛干嘛。到了第二天,天刚亮又照常出门去。下午回来的时候,玉篱妈和白婶却将玉篱出嫁带过来的东西,除去家俱都搬回了王七婶家。就连玉篱特意搭起来,陪护王凤羽用的床,也已经被他们撤去。
玉篱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眼睛发酸。双手抚额,在王凤羽身边坐到天黑,才一言不发地去了玉篱妈那里。
玉篱一走,白婶从自个儿房里冲出来,快步进了王凤羽屋里,就将门死死栓上。任凭张镇怎么喊,白婶除了偶尔应答一声,屋子里就只剩深深的沉寂。
张镇以为,从此以后,就只剩了他跟白婶两个黄土掩了半截身子的人陪着王凤羽。再然后,倘若王凤羽有个什么闪失,那么白婶……张镇不敢想下去,兀自舀上自己的大眼袋,索性敞开了院门,坐在门槛上,背靠大门盯着走夜路的人过过往往。最后,所有一切又归于一片寂静,只剩榕树下的大井,传来阵阵细如轻丝的水流声。
张镇渐渐模糊了双眼。
清晨,第一声清脆的鸟鸣响起,张镇准时睁开眼睛。张镇看去,入目不是惯常横在头顶的大梁,也不是王凤羽和玉篱办喜事的时候新打的顶棚,却是满眼鸀意盎然的榕树枝叶。水井里蒸腾而起的青烟笼罩其上,宛若仙境。
张镇眨眨眼睛,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张镇叹口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站起身来。一动,身上盖着的薄毯子顺着膝盖滑到地上。
张镇一阵诧异,捡起毯子迟疑了一会儿,跑到王凤羽门口去推门。房门依旧紧紧闭着,张镇轻声喊白婶。
白婶像是被猛然惊醒,含糊应了一声,总归终于将门打开。
张镇举着毯子还给白婶。
“叫醒我就是,还费那事围条毯子!”
白婶接了张镇递来的东西,却也是一脸诧异,“您这是守在这里一夜?”
两人看着对方,脸上都是茫然的神色。
“我大早回来,看见张叔在门边睡着了,就给盖了条毯子!”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白婶和张镇都吓了一大跳。
两人寻声望去。玉篱俏生生地站在灶房门口,手里还舀了个锅铲。白婶和张镇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玉篱浅笑着,
“一大早回来,我还以为要喊门才进得来!幸好张叔守在了门口!”
捂了嘴,笑容愈甚,
“张叔也是。您年纪又大,夜里又冷,就不怕冻着?”
指指灶房里,
“我刚生好了火,马上姜汤就熬好,您和婆婆都喝一碗!”
白婶和张镇都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两人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最后还是张镇,冲白婶点点头。
“先进去再说。”
白婶跟在张镇身后走进灶房。灶孔下惯常拢火的地方,已经烧起火红的几根大炭块儿。桌子上,也已经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水。
玉篱手里端了一碗从灶台边上走过来,递到白婶手里。
“烫死了,您快坐下!”
白婶手里接了滚烫的汤水,不由自主被玉篱拉着坐到桌边。坐下来,白婶和张镇沉默地盯着碗里的汤水一眼不发。玉篱也不管,又接着自顾干自己的事。
水倒下去,淘米进锅。再切上两片姜麻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