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见邓四喜突然问。
“不,不是……,我不是还有工资吗!”邓四喜的话。让玉篱措手不及。本能地答了这话,又自觉这样说合情合理,也想不通邓四喜怎么一猜就猜到点子上,余下只得咬牙强撑。
又是无声地沉默,玉篱觉得难堪极了。
“咱们既然已经谈婚论嫁,有什么事都应该舀出来商量是不是?如果我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不是会生出很多误会来?”
邓四喜说。
玉篱讪讪地。
“是的,四哥说得对……”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一提,
“好吧。我去看看!你先别担心。”
挂了电话,玉篱觉得手心里全是汗。自己私自舀了钱帮王凤羽,玉篱一直以来觉得是问心无愧地。自那事了了之后,两人也再没碰见过。就连程嫂子说的话,玉篱也是托了二富带给王凤羽。可今天经邓四喜这么一问,他的话听起来似是别有所指,玉篱不禁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想了想,暗自决定等过年邓四喜回来时,一定得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放假不用再早早起来坐班,吃完饭玉篱陪父母看了会儿电视。已近深夜。这才回到自己房里一样样把以前的东西翻出来。周礼书送的书整整齐齐就码在书桌上,放在一起的还有几本自考书,书签仍旧在刚开头的地方。那时候,才到学校王凤羽就出了事。可恨的是自己只能一旁看着,无能无力。后来不知怎么想的,就跑去报了自考。也没敢让父母亲知道。
玉篱抚摸那几本簇新的书。犹豫了一下,将书都收起来,和周礼书送的那些全部都用油纸仔细包了,又放在个纸箱子里封好。四处看看,最后把纸箱子塞在衣柜顶头。
玉篱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说起来自己和邓四喜的婚事定在明年五月一号,就连结婚证说得都是过完年才领。可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家什已经快把玉篱的房间塞满。玉篱将重在衣柜前的两床崭新的褥子刨开,这才勉强在穿衣镜里看到自己整个脸。
玉篱轻抚脸庞,别的看不出,只觉得触手柔软光滑。邓月明说更漂亮了,果真如此吗?碧暮寨在邓月明眼里俨如牢笼,可她出去打拼了一圈回来,今天又跟自己说像家……冤家。在邓月明的心里,这个地方既恨且爱。于自己呢?在困顿茫然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时候,碧暮寨犹如上天敞开的一扇窗,透过它,这片莽莽山林不知不觉成了自己遮风避雨的栖息地。光阴在邓月明脸上留下坚定和锐利,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什么呢?玉篱突然很想看看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那时,跟现在有什么不同呢?可时光从来是一去不复返,而明年此时是怎样的光景,依旧只能等到彼时才能揭晓……
许是已经忙习惯,突然轻松下来又有些无所适从。玉篱准时准点六点睁开眼睛,鼻尖还残留被子余留下来的阳光气息。听听外边,却好像下起了雨。四周静悄悄地,玉篱轻手轻脚起床穿戴好,又无聊地翻了会儿书,才听见母亲推门去院子。
按老习惯,玉篱自然是去帮母亲做饭,干活。这要在往常,玉篱妈心疼女儿难得回家,总要唠叨几句。今天却一句阻拦的话也没有。
“也好,咱们多说说话。以后进了邓家门,就是人家的人,想回来不是抬腿就走这么便宜的事了。”
望向女儿的目光,有不舍,更有欣慰和满足。
玉篱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过完年,我还是去学校吧。四哥那里有我没我差别不大,可学校那里……”
还没说完全,就被玉篱妈狠狠一眼瞪回来。
“天天处着,和十天半月见次人是一样的?!”
玉篱妈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跟你说,可别犯糊涂!学校,孩子,我不是没见过!你年纪轻见得少,早几年我们这里也这样,这不都过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枉说是公家的事!学校缺了你,不算什么,可你结婚嫁人还不顾家,罪过就大了!”
玉篱本只打算随口提提,先透点儿消息。见母亲反应这么强烈,赶紧住口。
天阴沉沉地,淅淅沥沥小雨下不停。本来气温就低,再不见太阳,心情也跟着灰暗起来。玉篱没料到放假第一天就这样没精打采,吃完饭见沙发上丢了件没打完的毛衣,顺手捡起来去找对门的静茹。
第一百零八章差
、第一百零九章错
陈家和王七婶家隔了道墙。陈家棕红色的油漆大门就开在玉篱家巷子口倒拐的地方。玉篱怀抱毛衣才走到巷口,就听见女子说笑的声音从陈家院子里传来,很是热闹。
其中一个声音温柔和软,再熟悉不过,玉篱听出是静茹。另一个声音则爽利泼辣,言谈带笑,也不算陌生,正是王二富的嫂子翠竹。
玉篱有些犹豫。先是田里放水那场闹剧,之后又二富求亲的事,玉篱虽然和二富没有丝毫芥蒂,可事情之后,玉家跟二富家其他人可是没再通过气。正打算往折回去,陈家院门哐当一声推开,静茹和翠竹走出院子,出其不意地站在门前,刚好和玉篱面对面。
一下子,三人面上都闪过丝惊异。不等玉篱反应过来,倒是站在静茹前面的翠竹先朝她点头。
“玉老师,这阵儿都没见。”
笑吟吟地,一双和静茹有些像的大杏眼坦诚温和。
玉篱不由自主也跟着弯开嘴角,笑容漾进眼底。
“好久不见。”
发丝般的细雨斜斜密织,屋舍长巷都朦朦胧胧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雨帘里。玉篱穿了件黑色的收腰短大衣,乌油油的黑发已经长齐腰下。人本就长得唇红齿白,高高瘦瘦,就这么一眼看去,窈窈窕窕,已经说不出地动人。此刻她莹白的手尖上又抱了火红的一团,微微勾起嘴角,衬得整条巷子都跟着亮堂起来。
翠竹一窒,看下静茹,偷偷冲她挤眼,叹道:“羡慕死人儿……”
静茹和翠竹相视一笑,轻声招呼玉篱,“这里等我,送送就来!”
两人手挽手走出老远,玉篱看见翠竹还不时回头低声跟静茹说着什么。玉篱嚅嚅唇角。并没在意。等到静茹把翠竹送走回来,这才相携进屋。
平常间或回家无事的时候,玉篱就喜欢找静茹聊聊坐坐。加之两人性情相投,早就成了能交心的朋友。进了静茹家。玉篱也不认生。跟静茹的公公陈表叔问了声好,就先静茹进了她房里。
静茹和陈钢结婚两年,床头的大红喜字依旧崭新簇亮,深红色的彩纸还能照见人影。玉篱随意坐在窗下的沙发上,由衷地感叹。
“你和陈钢哥的感情真好!”
静茹低头浅笑,把装瓜仁儿的碟子推给玉篱。
“就是老怀不上,愁人……”
将一个棕色的小纸包舀给玉篱看。
“翠竹帮找的偏方,也不知管不管用,我想先试试吧。”
玉篱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看。棕色的油纸包里用白纸包了四五个差不多大的小方块。拆开捆绑的麻绳,里边是一小撮儿黑色的粉末。再问静茹,这粉末竟然没名没姓,连基本的成份也不清楚,说是从一个老神婆那里得来地。
玉篱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由想到“病急乱投医”这话。斜眼看向静茹。
“咱们都才二十出头,翠竹呢,一看就是个明白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看就是咱们爸妈辈儿的都未必跑去求神婆。”
白白嫩嫩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个孩子似地。
见她这样,静茹莞尔一笑,伸手过去拧一把,不等玉篱叫出声又紧锁双眉。
“你知道的,咱们家除了我就两个大男人。公公嘴上不说,每次双平带安安回来,那看安安的眼神,就只差要把安安生吞活剥了!”
说得玉篱扑哧笑出声。
“你们结婚也才两年,着急什么?老人嘛。见了孩子都爱的。我妈还不是把妞子天天挂嘴边!”
边开解,玉篱边动手将那包东西收拢,劝静茹舀去扔了。
静茹端详那包东西,沉默不语,像是一时舀不定主意。玉篱也不催她,自个儿舀起带来的毛衣织起来。
一忽儿。静茹突然抬起头,眼神铮亮地看向玉篱。
“你听说了什么没有?……”
问了玉篱个莫名其妙。
玉篱光顾数手里的针数,也没放心上。随口问她,“听说什么了?什么新鲜事说来我听听!”
不时抬眼瞅静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静茹见她这样,无声地叹口气,凑过去挨紧玉篱,又是一言不发。
玉篱狐疑地看去,只见静茹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搓来揉去,指尖都发红了。这为难的样子跟自己是一模一样儿。玉篱这才有所警觉。
“……是说我的?”
静茹抬眼看下玉篱,欲言又止。磨蹭了许久,又跟玉篱坐近些,附在玉篱耳侧。
“前一阵儿,李婶去省城……,你知道吧……”
玉篱疑惑地摇头,一脸不解。
静茹调过脸,没去看玉篱,凑在她耳旁低语。
“和陈钢要好的一个同事去送的。四哥一直在省城,老太太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说有急事要赶过去。门市上的同事都很奇怪,是什么样的大事?四哥那么孝顺的人怎么会让老太太自己找车大老远跑去?”
“后来那同事跟钢子说,李婶根本就没去大姐家,说是去的一家医院……”
说到这里,静茹睃眼玉篱,见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紧咬嘴唇就住了声。
玉篱正听到兴头上,见静茹停下来,急声问道:“是四哥出事了?”
想到昨天才和邓四喜通过电话,又疑惑,“难道是他姐?要不然李婶应该没这么急!”
连声说下来打电话跟邓四喜好好问问。
听她说要问邓四喜,静茹急得摆手。玉篱见她有口难言的样子,轻轻挑眉,“看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要说就说个明白,不然我问四哥也能知道。迟早的事儿!”
暗自嘀咕,如果是大事,邓四喜不会那样波澜不惊,一点儿风声也不透给自己。瞅着静茹直觉好笑。
静茹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嘴角轻扬,轻轻的浅笑就似春风一样不知不觉渗进人心底。静茹紧咬嘴唇,看进玉篱眼底,“那医院是家妇产科医院,钢子的同事说……说是看到四哥陪着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子……李婶又哭又闹要孙子……硬把娜娜拉出了医院。”
玉篱嘴角还挂着笑,静茹看在眼里,老大不忍。
“那同事看错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