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韩沉堂躺在床上,将阿宝送给他的千纸鹤拿出来仔细看看,可能是不太熟练,阿宝做千纸鹤的时候两边没有对好,所以千纸鹤的翅膀是一高一低,放在桌上一只翅膀垂下来,像个丧气的小天鹅,韩治德不由想起阿宝,马上阿宝就要上初一,不知道她是会继续留在秀水镇,还是回北京,如果阿宝回北京,那他该怎么办,跟着去北京吗?但那是中国的首都,他去那里又能干什么呢?还能不能继续守在她身边,一切都是未知的,韩沉堂突然觉得未来有些令人沮丧,甚至是恐怖,阿宝,你会留下来吗?
韩沉堂想了很久,突然发现上晚班的时间到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将千纸鹤装在一个玻璃瓶里,又将玻璃瓶放到枕头下,才骑上车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偷钱贼
韩沉堂在张哥店里的工作很顺利,他每天早上起来帮薛梅摆好馄饨摊,然后去接阿宝过来吃馄饨,再把阿宝送去学校,在八点的时候,准时踏进张哥的录像厅,开始一整天的工作。中午,他一般都是在店里吃饭,晚上回家吃,七点到十二点再上晚班,十二点过后,才能从张哥的店里回家。做事的时候,韩沉堂就围着三个店面转几转,没事儿的时候就在桌球室后院葡萄藤下锻炼身体,二个月过去,韩沉堂又长了一两公分,身体健壮有力,特别是那两条长腿,走起路来稳健又好看,把柜台小妹阿凤看得直流口水,天天嚷着要和他谈恋爱,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韩沉堂的面说。
这天,张哥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外面柜台阿凤和一个男人吵起来,大意是他买了一堆游戏币,阿凤说他根本没给钱,他说给阿凤钱了,还从阿凤的抽屉里煞有其事地翻出来是哪几张票子,把阿凤气得直哭。店里卖东西,少了钱是要自己补上的,可怜的阿凤,虽然是张哥的远房亲戚,但出了这样的事儿,也要被扣钱,所以拉着那个男人一直哭。
张哥被吵得头疼,他问那个男人给钱了没有,那男人梗着脖子一口咬定给了,还说张哥的店冤枉人,做生意不厚道。阿凤听了那男人的话,哭得更大声,也一口咬定那人没有给钱,两人哪个说都有理,张哥不耐烦了,正要把那男人轰出去,扣阿凤工资的时候,韩沉堂从外面走进来对张定康道:“张哥,我有办法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给钱。”
他指指外面的小广场,道:“你们跟我出来。”
张哥有些半信半疑,阿凤抹着眼泪,阿猴拎着小板凳,还有一大群人都跟着围过来,韩沉堂将他们领到一个卖甘蔗的老爷爷面前,指着那个男人问:“爷爷,问您个事儿,这人刚才是不是在您这儿买过甘蔗?”
老爷爷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看那个男人,点头道:“是啊,怎么啦,啥子事?”
韩沉堂道:“他是不是花了五块钱在您这儿买了一根甘蔗?”
按照那时候的物价,花五块钱买一根甘蔗根本不可能,果然,老爷爷差点跳起来道:“娃子你不要乱说,他可不是花五块钱买我一根甘蔗,我甘蔗好吃又便宜,只要两毛钱一根,这人买我一根甘蔗,非得说要一毛钱一根,我不肯卖给他,他居然拿起一根啃一口问我卖不卖,还把衣裳裤兜的口袋全部翻出来说只有一毛钱,我就只有卖给他了!”
老爷爷指着那人,差点喷他一脸吐沫星子,那人缩着头不敢吭声。韩沉堂转过身问一旁买菜的大婶,问道:“大婶,爷爷说的没错吧?”
那大婶也点点头,伸张正义道:“是啊,没本事还骗吃的,人家种点甘蔗也不容易!”
一旁的阿凤喜极而泣,她挥舞着拳头对张哥道:“揍他,揍他,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张哥阴着脸,活动一下手腕,语气不善道:“好哇,臭小子,居然敢骗到我张哥的头上,看我不抽死你!”
张哥猛地一拳打过去,将那人的鼻子揍出血,又一脚将那人踹到地上,正准备上去再补几拳,韩沉堂拦住他道:“张哥,好了,你气也出了,他也受了教训,不要再打了,否则对店里影响不好。”
张哥啐一口,指着那人道:“明天要是不把钱补上,以后一辈子也别想进我的店!”
那人痛哭流涕点点头,飞快爬起来逃走。张哥转过身,高兴地拍拍韩沉堂的肩,笑道:“韩小子,可以啊,要不是你,咱们可就上了那小子的当,不但要亏钱,还要吃闷亏,你这一下,让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都不敢再来了,真不错,嘿,你是怎么知道他没钱的?”
韩沉堂笑笑:“其实很简单,他进店之前我注意到,他去爷爷那儿买了一根甘蔗,两人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后来他又将裤兜全部翻出来,似乎在证明什么,他和阿凤争吵的时候,我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去老爷爷那里一探虚实,就水落石出了。”
张哥听完立起大拇指称赞道:“韩小子,你倒是心细如发,不错不错,我喜欢!你来的这两个月,多亏你镇着,店里也清净,好好干,张哥不会亏待你的!”
韩沉堂笑道:“张哥,你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凤花痴般眨着眼睛凑过来道:“韩哥,多亏你我才没有被张哥扣工资,谢谢你,谢谢你!”
韩沉堂扯开唇角微微笑道:“不客气,维护店里的正常秩序原本就是我的责任,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完,越过阿凤,就往桌球室走去。阿凤站在那里,瞪大眼睛对阿猴说:“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阿猴赏她一颗爆栗,翻个白眼走了。
这件事后,张哥店里玩的人虽多,但再也没人敢弄幺蛾子糊弄张哥了。有天傍晚,韩沉堂下班后顺便去供销社买点调料给母亲带回去,他刚一进门,就看到孟乔正在指挥店员将他买好的笔记本和钢笔包好,孟乔一回头看到韩沉堂,鼻孔朝天地哼一声,继续紧盯着店员包装。
既然他不理韩沉堂,韩沉堂也不准备主动招惹他。如今的孟乔也长成一个高壮的青年,但可能是因为零嘴吃的多,看起来有些虚胖,和韩沉堂的身形比起来,一下子逊色太多。为了找回存在感,孟乔拎着包装精美的笔记本与钢笔,故意挑衅地问道:“知道我要送给谁吗?”
韩沉堂有些无语,没打算跟他废话,拿过调料就走,孟乔在他身后大声道:“是秦满满的生日,还有毕业礼,我想,一个没读书的人,是不会有机会参加这样的聚会的,韩沉堂,你说是不是?”
阿宝的生日,还有毕业聚会,韩沉堂的脚步顿一下,但仍旧平稳地走出去,只留下孟乔在那里气得半死。韩沉堂骑车回家,将调料交给母亲,又立马调转车头,飞奔到小洋楼,对卫兵道:“我找阿宝。”
片刻后,阿宝从里面走出来,因为是在睡觉,她脚上套着棉拖,头发披散下来,身前还抱着一只巨大的泰迪熊,阿宝揉揉眼睛问:“你干什么?”语气里带些怨言,狠狠瞪了韩沉堂一眼。
韩沉堂此时也不管是否会让阿宝不开心,他问:“你的生日和毕业礼一起过吗?”
阿宝打个小小的哈欠:“是啊,怎么啦?”
“哦!”阿宝仿佛回过神:“韩沉堂,我好像还没有邀请你和韩沉章韩沉水,我过生日的时候记得一起过来玩,有生日蛋糕可以吃。”
韩沉堂有些焦虑,他考虑半天才问:“那个毕业礼是怎么回事,跟大家告别吗?”
“告别?”阿宝想了会儿:“不算吧,班上还有好多同学要一起升初一,和谁告别?”
韩沉堂索性问出口:“阿宝,你还会在秀水镇读初中吗?”
这话一出口,阿宝的脸色马上变了,她揪着泰迪熊的耳朵,恶狠狠道:“不在这个破地方上学,还能到哪里去!他们都不要我,我干脆和爷爷一直呆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北京,我讨厌他们,我讨厌他们,讨厌死了!”
阿宝说完,瞪着韩沉堂道:“我也讨厌你,呜呜呜——”
阿宝突然哭了,韩沉堂手忙脚乱地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将她的眼泪擦干,迟疑地问道:“阿宝,你也讨厌我?”
阿宝抽噎着点点头,埋头咬在韩沉堂的手臂上,呜咽着说:“好像都喜欢我,其实喜欢的是自己,他们有了自己的宝宝,就再也不要阿宝了,阿宝恨你们,呜呜呜,阿宝讨厌你们,永远不要看到你们!”
韩沉堂突然明白,肯定是阿宝的父母有了自己的家庭,阿宝才这么伤心的,韩沉堂的一颗心都跟着她疼起来,搂着哭得直抽气的阿宝,柔声安慰道:“阿宝,别哭了,不是还有秦爷爷,丁婆婆,不是还有我吗?”
阿宝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委屈,红嘟嘟的嘴唇被泪水沾湿,像一小朵被淋湿的花儿,她道:“爷爷和婆婆都老了,不能陪阿宝一辈子,阿宝害怕!”
韩沉堂小心翼翼搂住她,保证道:“等秦爷爷和丁婆婆老了,我来陪阿宝一辈子,阿宝不要害怕!”
阿宝哭了半晌,仿佛没有听到韩沉堂的话,或者是阿宝已经听到,却不愿意去想——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抛弃她,她又如何能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的男人保证陪在她身边一辈子?阿宝没这么天真。
她擦干眼泪,用手指戳戳韩沉堂的胸口,恢复平日冷淡的表情道:“你回去吧!”
韩沉堂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奶糖,递给她:“吃一颗,心情会好些。”
阿宝嫌弃地看看奶糖,转身走掉。韩沉堂苦笑一会儿,将奶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一股牛奶味迅速弥散开来,韩沉堂想,如果亲在阿宝花瓣一样的嘴唇上,会是什么味道呢?比奶糖的滋味,要美好上一万倍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妹阿凤
阿宝的生日彻底扰乱了韩沉堂的心绪,他一边猛击沙包,一边想着送什么给阿宝好。好吃的好玩的阿宝肯定看不上,这些年她父母不知从国外给她邮过多少好东西,阿宝有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转手送给同学,孟乔买的钢笔和笔记本肯定会撞在阿宝的枪口上——阿宝送给阿水的笔记本要比孟乔买的精美多。
韩沉堂有些苦恼,如果阿宝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用零嘴哄哄就能开心的小姑娘多好,不过阿宝要是真变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