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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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张勇-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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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言和泪水赢来了同情和帮助。
  我按照计划嫁到了荣家。
  嬷嬷和你,因为有了一笔可观的生活费,暂时隐居起来。
  三年后,我生下了荣初。我为了让你能够顺利的进入荣家,我精心布置了一个局。我让嬷嬷把荣初抱走,我假装遭遇失子之痛,显得神志不清。然后,我顺理成章的把你领进了荣家的大门。
  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这样做呢?因为,我要报复!我要你亲手杀死他们!亲手杀死他们!!我要和你,看着他们这对狗男女在眼前化为泡沫,挫成灰烬。
  而让你成为一个成功的复仇者的前提是你必须接受良好的教育。荣家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目前看来做得很好。
  “金龙帮”虽然遭遇重创,但是,散兵游勇仍在。他们随时随地听从你的召唤。你是杨家真正的主人,你是社团的新领袖。杨慕初!
  这二十年来,我牺牲了一切属于自己的美好世界。二十年,我等待你来,唤醒噩梦,血洗前耻,报仇申冤。
  你能做到吗?
第十四章去时血漫桃源路
  阿初没有想到,在四太太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涵意幽怨的字里行间投射出的竟是无限怨毒的杀气。
  她在等阿初作出回应。强烈的也好、懦弱的也罢、甚至恐惧的也行,他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四太太在等答案。
  “做不到!”阿初站了起来。“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这将是一场杀戮,血肉横飞的杀戮。阿初知道,自己一旦深陷“复仇”的泥潭,加入所谓的帮派社团,自己将永远无法上岸。
  “我从小就被残酷的生活所左右,我是一个被您、被荣家四太太收养的弃儿,是荣家大少爷身边的一个卑微的奴才。没有依靠,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是主子的恩养和怜悯,把我塑造成大海里流浪的一叶浮萍。这一叶可怜的、没有根基的浮萍,远跨重洋,吸收西学,努力做人,又被命运塑造成一朵完美的、出泥不染的荷花。这朵花虽然身体仍被禁锢在水渊湖泥,可是,他的思想和灵魂是完全自由的、干净的、美好的。我从来就不肯认命,不向命运低头,我自信可以排除万难,去争取自己自由的人生和家庭的幸福。我全心全意地、真诚地去爱,爱社会,爱民众,爱人生,我的生命中充溢着阳光和温馨。现在,您要无情地打破我所拥有的世界,您要夺走我善良的本性。为什么?为什么?为了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父亲'?您要我去讨还血债,您想过没有,我会不会答应您?”
  “会的,你会答应。不错,是我,是我把你带到了荣家,是我,是我强加给你一个非主非仆的难堪身份。可是,你知道吗?无论你在何处、无论你置身何地,你都处在强势。你像极了我们的父亲!阿初,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无法从正常渠道解决。如果,二十年前我们就能将有罪的人绳之以法,那么,我也何必寻此迂道?牺牲自尊?”
  “我不想萎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去布置谋杀的陷阱。我会因此而堕落,堕落成罪人。您懂吗?”
  “那么,你将我弃子养弟的恩情,放在哪里?”
  “我可以回报恩情,但是,我不会臣服于恩情。”
  “有什么不同?”
  “含义完全不同。您在诱导我杀人,您知道吗?”阿初显然很激动,他的情绪已经无法自控了。“我可以忍受歧视、疾病、痛苦、甚至死亡。但是,我不会、永远不会去杀人。这是我所固守的道德底线。我不可能去杀人,绝不可能。我是医生,医生是治病救人的。您忘了我的职业吗?您叫我把这二十几年来所学到的知识、文化、道德、良知全部抛荒,您叫我放下柳叶刀,拿起屠刀,去杀戮。而二十年前家业凋零、父亲遇害的一场灾难就是逼我去杀戮的唯一动因!我不能接受,接受这种恶性循环!”
  “那么,你想怎样?你要怎样?你把我这二十来含辛茹苦、忍辱偷生的亲姐姐放在何处?我们的父亲,他的遗骨被草草掩埋在阴暗的泥土里,他的魂魄在废墟中、在烟尘里飘荡,他做了二十年的孤魂野鬼,不得馨享子孙后代的香火。你作为父亲的儿子,你不汗颜吗?这二十年来我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的自私和懦弱。我以为杨氏男儿的血性一直隐藏在你内心深处,维系着你的尊严和生命,我没有料到随着你身世秘密的揭开,湮灭已久的'真相'反倒成了隔绝'复仇'火焰的屏障。所谓道德瓦解了仇恨,不如说是你还不了解仇恨,你没有切身体会,没有切肤之痛,你只关心你的切身利益,你要保持信仰、维护名誉,父仇母恨在你的眼里不过是雾霭烟尘?您说我的话对不对?荣先生?您骨子里已经浸泡了太久的'救世渡人',是我自不量力,是我枉费心机。”四太太尖锐地说。她显然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她所面对的阿初,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关键“棋子”,阿初原本就是一个超然的“棋手”,而自己才是一颗即将被遗弃的“残子”。
  “姐姐,我需要时间考虑。”阿初神色暗淡地说。
  “我不逼你!”四太太眼睛里流露出恨意。
  阿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荣家的,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内心深处陷入无限的恐慌,他的精神状态也因突如其来得“真相”,而变得异常颓废。
  杨家的真正主人,社团的新领袖。在阿初眼里不过是杨氏长门的遗孤们借尸还魂的把戏。冤冤相报、颠覆财富的行为,无疑更接近于一场骨肉相残的悲剧。杨羽桦的确该死!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霸占了自己哥哥的妻子,侵吞了他的财产,还要杀死哥哥的孩子。他的确丧尽天良!有罪的人应该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自己不是法律,自己如果去杀人,就是挑战法律。
  二十年前的旧账如何来算?二十年前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为什么呢?二十年来,他们和仇人生活在一个城市里,相隔不远,比邻而居。是什么原因让仇恨的火焰“偃旗息鼓”了整整二十年呢?
  阿初反反复复回味着过去四太太种种古怪的言行,重新咀嚼四太太那一段充满仇恨的话,“我要报复!我要你亲手杀死他们!亲手杀死他们!!我要和你,看着他们这对狗男女在眼前化为泡沫,挫成灰烬。”这才是四太太隐忍了多年仇恨的原因。她要自己亲手除去这一对狗男女,以泻切齿之恨。
  姐姐“以恩挟报”,逼弟弟“以暴制暴”。
  阿初心里很难过,他不想违背自己多年做人的原则。他知道自己无法兼善天下,唯求独善其身。现在,连独善其身也即将成为空花泡影。
  他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深度的压抑。
  “什么时候回来得?”荣升不知何时走到了阿初身边。
  “哦。”阿初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站在院子里发呆。“少爷,您的烟,我忘了。”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荣升感到奇怪地问。
  “少爷,您说,有罪的人会反省?会自责吗?”
  “你在说我吗?”荣升的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不,不是。”
  “如果每一个有罪的人都会反省、会自责,那么,这个世界一定很美好。”
  “如果有一个人有目的、有预谋地去杀一个有罪的人,他是否有罪?”阿初问。
  “你如何确定被杀的人一定有罪?”荣升反问。“有罪的人和无罪的人都在同一个平面上,'罪孽'是可以转让、嫁祸的。谋杀是邪恶的!无论你是否假借'正义'之名。”
  “如果为了'报恩'去杀人呢?”
  “愚蠢的行为。”
  “那么,为了父仇母恨去杀人呢?”
  “荒唐的行为。”
  “中国人有句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很想杀人吗?”
  “不想。”
  “有人逼你杀人吗?”
  “没有。”
  “你有没有坚守如一的信仰?”
  “有。”
  “是什么?”
  “救世渡人。”
  “杀人和渡人是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对。我现在就站在这两条路的分界口,迷失了做人的方向。少爷,我很痛苦。我需要您的帮助。”
  “路,是自己走的;方向,是自己选择的。自己的一生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人应该活在光明里;而不是仇恨中。如果,你一旦选择仇恨,你的心底会永远丧失光明。你在荣家,是唯一一个光明烛照的人,希望你光明的盈余可以多分我一杯羹。”荣升言即此处,居然眼含泪光。“保持善良的本性,做一个真诚的人。永远保持住,不要像我一样堕落,成为黑暗的玩偶,你不了解,只有在黑夜里行走过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贵。”
  “可是我无法逃避。”阿初十分矛盾。
  “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从未看见过你如此惶恐惊骇。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得事情,但我确定,你很痛苦。如果现实残酷到让你不能逃避,那就设法远遁吧。”荣升说。
  “少爷?您赶我走?”
  “对。你应该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顾忌,不要犹豫,不要回头。”荣升说完后,昂头背手而去。
  阿初此时此刻忽然冷静了许多,他强迫自己在理性的屏障下,展开感性的思考。
  自己可以远走高飞,丛惠在法国等着自己。
  四太太呢?她的复仇计划将毁于一旦。
  “恩情”和“爱情”这两种情感在阿初的脑海里、内心深处进行了一场厮杀、一场殊死搏斗。
  他要肃清体内潜在的血腥欲望,从“爱”的精神出发,考虑到人性的尊严。不可以去“杀人”,杀人的行径无疑是卑鄙和无耻的,无论出于何种借口。
  四太太用自己忧伤的一生、凄艳的一生来酝酿对“仇恨”的反击。她用亲情和眼泪要求自己回馈,回馈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宁静祥和的一生,去选择“死亡”和“动乱”,自己一旦背负起“报仇雪恨”、“光复家业”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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