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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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张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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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水出是出去了,不过踩得地板震天响。
  “什么时候的事?”荣升问。
  阿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说话呀”
  阿初踌躇地:“昨天晚上。”
  “是她辜负了你?”
  “不,是我辜负了她。”
  荣升颇感意外。这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为什么?”他问。阿初很痛苦,不知道如何讲清楚这一夜之间的逆转。荣升却突然想起昨夜自己恍恍惚惚听见的婴儿啼哭声。“你?为了那孩子?为了玛丽亚?”
  “是。”阿初答。
  荣升突然感到遗憾。但是,说出来得话却是另一种。“你知不知道,在上海,'私奔'是一件十分可耻的事。要是在乡下,'私奔'就是犯罪。罪犯是要被沉塘的。”
  “这里不是乡下,这里是英国。少爷也不是封建家长,所以,阿初不会死。”
  “这么肯定?”
  “是。”阿初十分肯定。
  “我曾经为了'爱情'一度想放弃自己的生命。想不到,你却为了一条'生命'而放弃'爱情',值得吗?”
  “值得。”
  “为什么?”
  “'爱情'是生命中的点缀。”
  “是真的吗?”
  阿初点头。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是。”
  “也许,这是你我最大的不同,我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
  “少爷你失去了'爱情',但是,你还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包括'爱情'。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位纯洁的女子,踏着月光,踩着露水,吹着哀伤的箫,等待你去唤醒她的心灵。'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珍惜'生命'就是珍惜'爱'。”
  荣升感慨地说:“八年来,我一直为了失去的'爱'而困扰,以至于不能自拔。今天恍恍惚惚地又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少爷你这八年来并没有病。”阿初说。
  “你说什么?”荣升瞪大了眼睛。
  阿初迎着少爷的目光说:“你没病!”
  荣升瘫软地倒在椅子上,眼里有泪。
  “自从少奶奶死了之后,你就把自己的心和她一起埋葬了。你埋葬了自己的心还不算,你连自己的身子也想毁掉,你不够勇敢,你没勇气杀死自己,你就病。你身子弱,全家上下都知道,要说大少爷装病,全家人没有人会相信。你明知道:虚不受补,越补越虚。你就不停地给自己灌补药,灌到自己吐血不止。”
  荣升开始剧烈咳嗽。
  “到了英国,我以为时过境迁,你会停止对自己的折磨。可是我错了,少爷你不但不想重新开始新生活,反而变本加厉。你吸鸦片,吸上了瘾。”
  “够了!”荣升大声断喝。“够了已经太晚了”
  “不晚。少爷你还可以回头。”阿初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荣升霍地站起来。
  阿初指着衣柜上镶嵌的大镜子,说:“少爷你看,你目光清澈如水,身子虽然虚弱,但是精神状态良好。其实你已经在戒毒了。”
  “从什么时候起?”
  “三年前。我就开始让你戒毒了。我先试着减少你鸦片的用量,然后我用在医学院研制的戒毒膏化成水给你用药。我给你用了适当的镇静剂,让你睡眠多一些。”
  荣升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年我老是睡不醒。”
  “但是你对鸦片的心理依赖依然故我,于是,我就”阿初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知道真相。
  “说下去。”荣升在鼓励他。
  “于是,我就用罌粟壳熬成水冒充鸦片汁给你用。在你不知不觉中,把你染上的毒瘾降到最低限度。还记得你的金烟枪吗?”
  “不是不翼而飞了吗?”
  “我拿去卖了。”阿初说。
  “你当自己是什么?”荣升板着脸。
  “我当自己是医生。”阿初坦然自若地说。
  二人对着镜子都不禁莞尔一笑。
  “少爷,我们回国吧。”阿初认真地说。
  “回国?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路费呢?难道我们插翅飞过海去?”
  “少爷手上不就拿着路费吗?”阿初的眼光指向荣升手中的信。
  “你是预谋已久。”荣升说。
  门外边稀里哗啦地一片响,阿初推开门,看见丽水把煮好的咖啡洒了一地。丽水汽得一边跺脚,一边躬下身去用抹布擦拭地板。
  “我来吧。”阿初从丽水手中接过抹布。丽水端着咖啡,乜斜着眼在他身上晃了晃,看见荣升悠闲地往楼上走,丽水喊了一嗓子:“表弟,你就这样算了?”
  荣升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下,说:“他不好好地在这吗?你们好好相处吧,就快回国了。”
  “回国?”丽水端着咖啡欢天喜地跟过去:“真的吗?”
  “真的”姐弟二人有说有笑地上楼去了。擦拭地板的阿初把抹布扔掉,接着,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板上,心里想着:“丛惠,去了哪里?你回国了吗?”
  这一夜没有了箫声。
  一个月后,荣升和阿初结束了在威尔逊卡迪芙的客居生活,准备回国。
  启程的那一天,阿初早上依旧去出诊,在中午回来得路上,依旧绕道去了一趟卡迪芙邮电局,依然是一无所获。阿初在邮电局给上海的荣家发了封即将回国的电报,然后他在镇上要了一辆四人乘坐的马车,坐着马车赶回旅店。
  丽水把整理好的行李堆放在门口,等马车一到,就招呼荣升出门。阿初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服侍荣升、丽水上了马车,然后把行李一件件搬上去,等他搬完最后一个旅行包,回头的一瞬间,他看见全院的人都出来了,房东太太噙着泪朝自己招手,玛丽亚抱着刚满月的婴儿站在风口上,大家纷纷走过来和阿初拥抱。
  “Haveagoodjourney!”
  “Takecare!”在祝福和保重声中,阿初的眼睛渐渐模糊。
  “他在磨蹭什么?”丽水在马车上嘀咕了一句。
  “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荣升悄然地放下车帘。
  阿初上了车,马车开始向前奔驰。玛丽亚把孩子交给木匠约翰,沿着马车奔跑
  阿初发觉后,朝玛丽亚喊:“Goback!”
  只听得玛丽亚那嘶哑的声音:“Haveagoodjourney”那声音在马蹄声中渐渐逝去。
  下午三点三十分,离开船还有十五分钟,马车停在了一家钟表店的门口。
  “在车上等我。”荣升单独下了车,走进钟表店。
  “Wele!”钟表店老板从柜台里站起来。
  “Afternoon!”荣升走近柜台。他记得几年前,自己刚到卡迪芙的时候,曾经光顾过这家钟表店,当时阿初极力怂恿他买一块古典的怀表,自己没有答应。几年来,这家钟表店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当年的古式的怀表已经没有了。
  “WhatcanIdoforyou?”老板眯着眼睛揣摩着顾客的心思。
  荣升隔着玻璃看中了一块雅致的金表,他用手指隔着玻璃轻轻叩击了那块表。“CanIhavealookatthiswatch?”
  “Well,thereareonlytwowatchesofthisstyleleft,it,sreallygood。”老板从柜台里取出金表。
  荣升把表搁在耳边,听了听。又把它放在手心上,表壳十分的精致,表链泛着金光。荣升非常满意地示意老板把表包装起来。
  马车上,丽水开始烦躁起来:“就快开船了,他不会又变卦了吧?”又催着阿初下去看看。阿初掀起车帘,正看见少爷从钟表店里走出来。“Thankyou,seeyou。”钟表店老板谦恭地送客。
  荣升登车,三个人重新坐好。
  荣升从口袋里摸出包装好的金表,递给阿初,说:“HappyBirthday!”
  “谢谢少爷。”阿初接过包装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块色泽明亮的金表呈现在阿初面前。“谢谢少爷!”阿初把表戴在手腕上,金光闪闪。
  “哇!好漂亮的表!”丽水由衷地发出惊叹声,“表弟,你偏心。”丽水和荣升闹。
  “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再说。”荣升笑着对付丽水的胡搅蛮缠。
  马车继续前进。
  另一辆马车驶来,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那辆马车停在钟表店门口,披着披风的丛惠走下了车。
  “Wele!”钟表店老板热情接待。
  “Afternoon!”丛惠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隔着玻璃看中了一块金表,恰恰和荣升看中的是同一款式。她用手指了指表,老板立即替她取出来。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喃喃自语。
  丛惠买下了表,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她疲惫地拖着一口皮箱出现在阿初住过的旅店时,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也许,今生已经错过了。丛惠,这样想。
  那一刻,是1931年3月16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第四章阴差阳错难提防
  中国,上海,1931年3月16日。
  “兰心西餐厅”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杨慕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左右,轻轻推开了雅间301室的房门。一股浓郁的奶茶香气扑面而来。
  老余看见他进来,笑着放下手中的“新闻报”,说:“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难得你'铁公鸡'肯出血。”杨慕次靠着玻璃窗坐下。
  “丰汇银行的少东家呀,还不趁机巴结巴结。”
  “那你可要赶紧了。”
  侍者送上一个大蛋糕,躬身请客人享用,然后,有礼貌地退出房间。
  老余将水果刀递给杨慕次,说:“生日快乐!”
  “谢谢。”
  杨慕次,上海金融界大亨杨羽柏的长公子,中共地下党党员,中共特科情报员,代号“飘风”。曾留学日本,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现在一家英国银行工作。老余,公开身份是“财经新闻报”记者,中共地下党党员,中共上海站交通员,代号“时雨”。
  “为什么你家里从来不为你举办生日宴会?”老余边吃边问。
  “很重要吗?这好像是我的个人隐私。”
  “感兴趣而已。你不愿意回答可以拒绝回答。”
  “我有个哥哥,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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