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要做些什么呢?”
“这……”秦霜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试一试填自己喜欢的志愿,“徒儿自知武功不及,愿意潜心学文,来日身先士卒,为天下会征服武林……做一个说客……”
“说客?”雄霸的声音听着是在笑,“天下会实力雄厚,若倾我之力,荡平江湖不在话下。霜儿去做个说客,鼓弄唇舌,岂不是自降身份?”
“徒儿……并不这么看。以暴易暴,血流成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弄得两败俱伤,还要可怜了无辜的百姓。相反,若是能用悬河之口说服对方,化干戈为玉帛,化敌力为己用,反而能更接近于武力最高的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则必有破绽,战则必有死亡,不若虚己而守,静默如渊,才能永立于不败……呃,那啥……”
说得太兴奋了,不但忘了低头,说着说着竟昂首挺胸起来,最后对上雄霸那双真正如渊的眼睛,气势上骤然萎缩。
雄霸看着眼前的人,觉得饶有兴味。这人平时见了自己很是恭敬害怕,但是一说上道理就一串一串的。上次代那断甲求情也是如此,目光坚定,仿佛身体里混合了两种灵魂,让人忍不住想用力捏一捏,将平日里蛰伏的那个口若悬河的家伙从壳里挤出来,然后再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缩回去。
秦霜现在就是可怜兮兮的:“师父……徒儿多嘴了。”
“书读得不错。”
“啊?”
“纸上谈兵。”
“呃……”
雄霸又回去坐下,用平日里的语气道:“今日为师来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说着拿起一封信递给秦霜道,“霜儿要做说客,就先从此事做起吧。”
秦霜看了看手上的这封信,是一个天下会分坛主写来的,大致意识是那个分坛的副坛主要闹叛变,挟持了他的家眷,请总坛派高手前往相助。
雄霸此时已经聚精会神地看起一份密函来。他本是好专权的人,一连离开数月,帮内包括各地分坛的要务早就堆积如山。
秦霜见他这样,料想自己再说什么也会被屏蔽掉,当下告辞离开。
他第一次下天山走江湖,本来应该是很兴奋的,但是心里担着事,一想到马上要面临喊打喊杀的局面,一路风光也视而不见了。
谁知事情反而出人意料地顺利。
他去的时候那个正坛主已经将局面控制下来,当下是两边僵持,每天出阵对骂,但没有真正打起来。他一亮明身份,立即像神佛一样被供了起来,正坛主觉得自己胜利在望,第二天骂战开始,让下属把台词都改了,原来是“代表正义消灭你们”,改成了“代表霜少爷消灭你们”。
秦霜让他们息了骂战,找了好几个手下,细细问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那正坛主是个火爆脾气,而副坛主是个话痨,一日在分坛元老齐聚一堂,探讨下一年的蓝皮书时,那副坛主挺身而出,滔滔不绝。本来也没事,偏偏那正坛主前一晚和家眷吵了架,被唠叨了一夜,如今对上个比家眷还唠叨的,一拍桌子就骂那副坛主“娘们兮兮”的。那副坛主一条汉子,受了这样的奚落,就深以为耻,正好底下有人挑唆,他越发地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就因为正坛主压着才不能出头。
后来就打了起来,副坛主的手下把正坛主的家眷给抢了过来。女人被抢,更是奇耻大辱,正坛主于是飞鸽传书给总坛,决定要把副坛主灭了连渣都不剩。
正说着,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跑过来一拍桌子:“你们这帮兔崽子尽胡说,老子哪里火爆脾气了!”
秦霜默默地将脸上的茶水擦了,又到副坛主那走了一趟。
那副坛主正是一腔悲愤,见中央终于来了人,顿时捶胸顿足感慨不已。说到一半,一个妇人闯了进来,竟是那正坛主的夫人,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的丈夫凶自己。原来她不是被掳走的,倒是和正坛主吵了架生气,自己跑来的。
“两人说得和我知道的也差不多。”秦霜想,然后默默地喝了口浓茶,看着天渐渐亮了。
就是这么点事,两个江湖莽夫,几乎要闹出人命来。知道了缘由,借着自己是中央来人的身份把二人叫齐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所以说平心静气是很重要的,你们都给我发个誓,保证以后不这么意气用事了。”那两人虽然还别扭着,总算还是和解了。
一顿公款吃喝之后,正坛主拉着他家眷向秦霜陪笑道:“霜少爷一看就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嘿嘿,能不能给我,呃不,给在下留点墨宝。”
一日之后,秦霜飞骑而去。在他的身后,正坛主的大堂之上,多了条很长的匾额,上面写着:“不疼爱妻子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回时心情大好,神清气爽,连居处都不去,先上到天下第一楼去。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件做成的事,不费一兵一卒。
进门之后,薰香缭绕,一片静谧,雄霸竟然不在。脚步踏在玉石砌成的地板上,敲出跫跫足音。
这时从里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秦霜公子?”
天下第一楼的最外间是议事的,秦霜、文丑丑等亲信来了,也只能在此处止步,因为空间广阔的里间是雄霸的私人居处与练功场所。
所以里间的女子,当是雄霸的女眷无疑。秦霜应了声“是”,继续等下文。
那声音道:“他在沐浴,说你若愿意进去就进去,不愿意就在此等候。”
那个“他”自然是雄霸了,秦霜心里开心,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巴巴地冲到雄霸的澡堂去,当下回道:“晚辈在此等候即可,谢谢前辈通传。”
那女子道:“你……你叫我前辈?”
“晚辈与师父是师徒关系,前辈又是侍奉师父的,叫一声前辈也无可非议。”料是雄霸的后宫里都是如花美眷,年纪不会太大,但辈份上确实如此。
“那你怎么不唤我师母或者夫人?”
“呃……”秦霜愣了愣,文丑丑曾经说过,雄霸挚爱乃是孔慈的生母,现在所有的女子都没有夫人的名分。所以秦霜只能含混道:“晚辈不敢随便称呼。”
“是你不敢,还是我不配?”话音刚落,那女子竟然从里间走了出来。
饶是秦霜上辈子生在视觉时代,刚刚下山也看到过不少美貌女子,在看到那女子的一瞬间也有一种被震慑到的感觉。她只是身着碧绿长裙,粉黛不施,款步而来的时候,雪中透粉的脸颊与颈项就宛如含苞待放的莲花。
秦霜在心里惊呼了一声:“聂风他妈!”
其实仔细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一些细纹,但整个人透出的成熟风韵,却比妙龄少年更让人心动。这样的女子,唯有武林第一美女的称呼才当得上吧。
再看到她湿漉漉的长发,睫毛上的水汽,似乎是刚刚正在伺候雄霸沐浴,此时出来传话的。
秦霜不敢再看,低下头去:“前辈言重了。”
她就是颜盈,聂风的母亲,聂人王为了照顾他们母子,退出江湖,隐居于一处江南的竹林中,希望就此过上平静的生活。但她却不甘心,她拥有绝色容颜,本来就是在赞颂中长大的,她期待的是自己的丈夫成为一方霸主,让她的骄傲更上一层楼。
她希望,天下的男人都是她丈夫的手下败将,天下的女人都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嫉妒发狂。
但她却在无休止的粗活累活中先发狂了,不能容忍粗糙的麻布摩擦着她的肌肤,更恐惧自己的肌肤有一日会像那样麻布一样粗糙。
在电影中,雄霸战胜了聂人王,带走了她,让聂人王痛苦欲狂。两年之后决战大佛之首,颜盈告诉丈夫,是自己自愿跟雄霸的,因为她要的是叱咤风云的真男人。结果雄霸却告诉她,自己根本没真心对过她。于是一代绝色,当着小聂风的面,跳进了滔滔江水,香消玉殒了。
秦霜想到这叹口气。
颜盈并不开口,也不回去,反而慢慢地打量起秦霜。这个少年生得很白,气质温润,并不女气,但眼角眉梢间偏偏又有一种欲说不说的神态,像是害羞,又像是委屈,奇妙的混合的感觉。
“你方才说是他的徒儿,不是儿子?”
“啊?”秦霜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他虽然很少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又矮又弱,和雄霸差得远。
“那刚刚来找爹爹的是不是他的女儿?”
“啊!你是说小慈?她是师父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小师妹。她怎么到这来了?现在呢?”
颜盈露出微笑:“你这般着急,好像是亲兄妹似的。她进来了一下,看到我,又哭着跑了。”
“这……”秦霜真的有些着急了,孔慈从小没了娘亲,对于雄霸便格外依赖。天下第一楼本来是禁地,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后宫的,如今见到颜盈,一定以为父亲有了新欢,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麻烦前辈代晚辈和师父说一声,晚辈……想先去看看小师妹,马上,马上就回来。”说罢也不等颜盈回答,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颜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少年飞扬的头发与奔跑的双腿,一时有些怔怔的,眼中渐渐现出落寞之色:“风儿……”
秦霜心里着急,飞快地赶到湖心小筑,刚到孔慈房间门口,就听里面人声嘈杂。进去一看,孔慈趴在床上,把整个脑袋埋在被窝里,不出声音。她身边的婢女生怕闷坏了主子,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好言劝慰,但一碰她,小女孩就缩得越厉害。
秦霜连忙上前,抚摸着孔慈的头发,温言道:“小慈连霜哥哥都不理了么?霜哥哥第一次出门,还有很多故事想说给小慈听呢。”
孔慈听到是秦霜,抬起头来,眼睛早就肿了,鼻子都红通通的。她本来闷在被子里不肯出声,此刻见到秦霜,好像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的小学生,见了自己的家人,都放松下来,委屈都顺着眼泪,珠子一样地往下掉。
秦霜来到这世界大半年,孔慈对他最是真诚,他自己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