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丑不解道:“帮主……只跟着,不拦下来么?”
雄霸道:“小慈的性子和她娘一样,你还不知道么?一次不成,还要没完没了。这回就任她放纵一次,只让她看个够便是。霜儿、聂风也在,总也看得住她。”
文丑丑蹙眉道:“可是帮主……剑冢之内所埋的都是神兵,万一剑气伤人……”
雄霸嘴角一勾道:“既有镇魂碑在,能有什么危险?当年小慈才两岁,梦儿领着她,央你放她进去捉萤火虫,你不也放行了么?怎的当年不怕违了本座的令,如今倒忠心耿耿起来了?”
文丑丑的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忙向着地上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连连道:“丑丑该死,丑丑该死……请帮主饶命……丑丑再也不敢了……”
雄霸垂着眼看着,直到文丑丑的额头都红肿了,才道:“梦儿毕竟是你的前主人,你偶尔由她任性一次也无妨。况且,本座也正是看你对梦儿主仆情深,这十年来,才会会容你留在天下会做一个总管。你不必求饶,这些陈年往事,本座当时不罚,如今也不会同你算账。”
文丑丑停了磕头,不顾脸上的痛,挤出一个笑:“丑丑明白的,多谢帮主收留之恩!”
却听雄霸话锋一转,道:“只是,文丑丑,你必须记得,梦儿既过世了,你的主人便只有本座,再无他人。要么忠,要么……死。”
文丑丑忙接话道:“丑丑唯帮主之命是听,无我、忘我尚且不及,又去对谁有二心呢?丑丑今后一定对帮主忠心耿耿、耿耿忠心、心忠耿耿……”见雄霸终于颔首,又小心翼翼请示道,“那丑丑先下去找人跟着大小姐他们了?”
雄霸挥挥手道:“去。”
直到文丑丑一路低头后退到议事厅门口时,才淡淡地加上了一句:“做完此事,你便回去跪着。”
文丑丑忙道:“丑丑谢帮主不罚之恩,只不知……丑丑该跪多久,何时能回来为帮主效命呢?”
上首的声音低沉到阴冷的程度:“文丑丑,一壶‘莲醉’能让人醉多久,你便跪多久。”
文丑丑的脸埋在大门投下的阴影里,低声应了声“是”。
踏出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跤,一滴汗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那边,秦霜三人过了湖,一路上避过巡逻的侍卫,往中枢塔走。那中枢塔建在一座四面壁立的孤峰上,分出石阶、小路、吊桥等连接天下第一楼、湖心小筑、雄霸堂等多个方向。
过了中枢塔,在通往雄霸堂的竹林小路上,往一处偏道去,便到了一个山洞。那洞一人多高,看起来极深,黑幽幽的不见底,就在炎炎夏日也是寒气逼人,如今更是让秦霜和孔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本来平时来到这,便有守卫拦路了,今天却不见人影。
冬日昼短夜长,此时天色已经暗沉,呈现出一片灰蓝色。
在渐暗的天色下看那洞口,越发觉得幽深黑暗。秦霜自己并不喜欢这么逼仄的环境,但见孔慈缩着脖子犹是好奇张望,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道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刚迈出一步就被聂风拉住了手:“霜师兄,此地陌生,还是让风带路吧。”
秦霜点点头,便让聂风先进,孔慈走在中间,自己断后。
进了洞,点了火折子,只见洞壁光滑,显然是经过人工打磨的。洞越走越宽,到最后便可以三人并排而行,都不显挤。聂风手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听声辨位,每当头上岩缝间有山水渗出滴落,或者角落里钻出什么鼠蚁时,便将石子击去,将水弹走,或是将鼠蚁打得让道。
秦霜见聂风做来十分随意,却次次都准,便向孔慈道:“你风师兄厉害不?刚刚那么大一只老鼠呢,要是窜过来就太吓人了。”
孔慈“嗯”了一声,捏捏秦霜的手,脆生生地道:“霜哥哥不怕!”
秦霜:“我……”
约走了五百米,突然聂风说了声“等等”,秦霜便忙拉着孔慈停下。只见聂风放慢了脚步,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第三步踏下,洞中陡然大亮。原来洞两边立了两排青铜烛台,人到了此地,触动了机关,火苗便会燃起,然后沿着烛台一路延续,霓虹灯一般的效果。
火光一亮,能看到洞壁上有一些文字壁画,孔慈立即奔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秦霜眯了眯眼睛,见洞的尽头是一道石门,离自己已然不远,便趁孔慈不注意,将聂风拉到了一边,轻声道:“风师弟,一会你陪着小慈进去,霜师兄在这里帮你们把风。”
聂风道:“还是霜师兄带小师妹进去吧,聂风在此守着,若来了人,也好尽快通知霜师兄。”
要说在平时,这种把风的事情当然是应该交给耳聪目明的聂风,只是在这种“剑冢之会”的当口……秦霜暗想,你这个主角就不要去做幕后工作人员的事情了啊!
正在此时,却听孔慈口中喃喃唤了一声:“阿娘……”
秦霜忙看过去,只见孔慈已经走到了石门边上,抬头看着洞壁上的一些字,不住道:“阿娘……这里刻着阿娘的名字……”
聂风往洞壁上看了一眼,问秦霜道:“师母名为文梦?”
秦霜摇头道:“听说师母在小慈出生时就过世了,我也从来不曾听人说起师母的姓名……”
正说着,孔慈那边已经带了哭音:“阿娘,阿娘你还在对不对?是不是……是不是阿爹把你关在这里了?所以才不让小慈来,对不对?”
一边哭着一边奔向石门,用力一撞,推开石门,就跑进了剑冢。
54、剑冢之行(下)
秦霜见孔慈竟然独自推开石门;进了剑冢,不由得大惊,当下也忘了把风的事,也跟着飞奔而去,闪身进了石门。
石门之内;一片空阔。秦霜只顾着去追孔慈的白色大氅;却不防脚下突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轻功还来不及提起劲;冷不防失去了重心;顿时整个人都向前跌去。
正惊慌间;有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住了自己的腰,然后感觉身体一轻,被带着飞离了地面。
却是聂风从背后稳住了自己;还带着自己飞了一段路,轻飘飘地落到了孔慈的身边。
秦霜也顾不上自己抢了原本女主角的戏份了,一见孔慈,就忙上前去了。
只见孔慈满脸都沾了眼泪,犹自东张西望道:“霜哥哥,你帮小慈看看,我娘……我娘是不是在这里?”
秦霜一边应着一边举目四望。
这时才将剑冢看了个大概。
这是一片开阔的半露天盆地,地上四处都插着宝剑,露出半截剑身和剑柄。剑林密集,只有在一些绳索拦出的蜿蜒小路上才能下足。盆地中间竖着一座巨型的石碑,用早已生锈的铁链从四面拉紧,铁链一直延伸到了黑暗里,另一端应该是焊死在了四周的岩壁上。四周都是萤火虫,上下左右地飞舞着,带着或黄或绿的微光,映着上方天上的星斗。
聂风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冲着秦霜微微摇头。
秦霜摸出手绢,替孔慈擦眼泪,软声道:“没有人,这边没有人……小慈莫哭……”
孔慈抽抽噎噎地道:“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娘的名字会刻在外面呢?”
秦霜问道:“小师妹说的可是‘文梦’这个名字?”
孔慈连连点头道:“小慈小时候……不理阿爹了,心里难受了……都……都会到阿娘的牌位前……和阿娘说。那是娘的名字……小慈,小慈不会看错的……”
电影里,雄霸和成年的孔慈说过,她娘在她出生时便去世了。秦霜穿越过来,听文丑丑也说过一句,夫人是因为难产过世的。一个从小没了娘亲的孩子,心里的孤单和悲伤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本来一向活泼开朗的孔慈会一反常态,那么激动,那么容易就哭了出来。
秦霜心疼地摸摸孔慈的头,道:“小慈不哭。其实不只是小慈想师母,师父心里一定也想的。小慈看,师父这么些年都不曾再娶,对不对?可见师母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孔慈好不容易止了眼泪,弱弱地问秦霜:“真的么?霜哥哥?”
秦霜回答道:“自然是真的。师父对师母那么深情,怎么会忍心把她关着呢?况且刚刚你风师兄也说了,这边没有人。小慈还信不过你风师兄的‘冰心诀’么?”
孔慈又疑惑道:“那为什么,为什么外面会刻着我娘的名字呢?而且……小慈看得很清楚,那不是阿爹的字迹啊。”
秦霜原来站得远,后来又忙着追孔慈进来,都不曾去好好地看过一眼石壁上的字,孔慈这么一问,自己也不禁语塞。本来孔慈说墙上有字,自己就想当然地认为当是雄霸独自在这里时,想到了亡妻,便刻上了。
但若不是雄霸的字迹,又会是谁?
剑冢本是禁地,除了自己三人,难道以前还有谁闯进来过?那又为何要刻上“文梦”这个名字呢?
一时觉得一团乱麻,不禁又向聂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聂风一点头,顿时没了人影。
没过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对着秦霜和孔慈热烈的目光,聂风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道:“小师妹方才看的是石门右侧,确实是‘文梦’两个字。但是石门左侧还有同样字迹的四个字,加起来才是完整的……”
孔慈忙问:“哪四个字?”
聂风咳了一下道:“‘到此一游’……”
孔慈:“……”
秦霜:“……”
所以完整的一句是“文梦到此一游”……
所以这句话不是雄霸的字迹,这是师母自己刻的……
如果是像厨房、校场、雄霸堂那样可以常去的地方,谁也不会有心去刻这一句话,也就是说,其实对师母文梦而言,剑冢也是禁地。
但这位脱线的师母不仅要偷偷地溜到这边来玩,还要像去旅游胜地一样,大胆地刻个“到此一游”……
秦霜看到孔慈瞬间被窘到的神情,心里暗想,师母,你知不知道你的形象已经崩掉了……
秦霜咳了一声,拍拍孔慈的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