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附近的几盏路灯洒着冷冷的清辉。萧阳实在等不下去了,拿出手机想和柳婵另约时间。对面桥上就出现柳婵的影子,萧阳有些哭笑不得。
柳婵说,让你久等了。萧阳说,坐吧。柳婵于是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柳婵忽然转过头看萧阳,说,我想知道为什么。萧阳不说话。柳婵说,你想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吗?你还想解决问题吗?萧阳,那我就直说吧,我找到了更合适的。柳婵面色苍白,萧阳感觉柳婵在哆嗦,柳婵说,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回信说清楚?萧阳说,我想大家都冷静一些。柳婵气愤的说,你觉得你负责任吗?萧阳语塞。柳婵说,你不是跟我说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萧阳狼狈的说,我是说过,可是有些事,爱过,那是因为当时爱了,不爱了,是因为现在真的不爱了。柳婵冷笑,这是你的逻辑吧,是不是上床的时候才爱?下了床就不爱了?萧阳讪笑了一下,死皮赖脸的说,你说的不错,是这样,我后来没有和你上床,所以不爱了,我后来和她上了床,所以我爱了。柳婵面无血色,萧阳你还真无耻!我想知道她什么地方比我好。萧阳索性就不要脸了,你真想知道?柳婵面色贴青,冷笑着。萧阳说,你知道吗?她和我做爱比我和你做爱强多了!萧阳说出如此下作的话,想让柳婵将自己当做街头痞子,彻底再不爱自己,从此死心。
柳婵脸红一阵白一阵,呆若木鸡,片刻,尖叫着:萧阳你流氓你无耻!扑上来,狠狠一耳光扇在萧阳脸上。
柳婵成了咬人的兔子。
萧阳面红耳赤,看着柳婵的眼睛,那一刻,突然觉得很可恶,几乎想插翅飞逃。
柳婵埋下头放声痛哭,萧阳呆呆的坐着,偷偷观察柳婵此刻表情,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劝。
一会柳婵坐直身子,从随身手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起身,双从手包里取出一本相册,还有一枚水晶钥匙,递给萧阳,你的东西,收回去吧。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萧阳手里捧着东西,呆呆的,一时心里竟然有了些惆怅和失落。失去了,总是好的,这是人性的丑陋和悲哀。惆怅在萧阳心里停留了几秒钟,回过神的萧阳突然有一种喜获新生的感觉,他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觉得他从此在柳婵心目中的形象肯定是一个十足的流氓和痞子,这种牺牲于此种结果来说是划算的,想起此时正在等他的张萌,萧阳却不想马上回去,竟想一个人到什么地方去喝两杯,以示庆幸。
那时梧桐花絮随风飘落,萧阳的脖子上,头发上、衣服上全沾满了,美人脱衣的叫法真不错。
第02章 可怕的后果
老二老幺也都替萧阳庆幸。
到了此时,单只张萌蒙在鼓里。老二说,这样的事最好别让嫂子知道。末了又问,老大,这次我们这个嫂子是定下来了的吧?萧阳不说话。老幺无比羡慕的说,嫂子这么出色的女人,老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二说,只可惜,我们前一个嫂子大家还没照过面呢。
萧阳懒得听,陶醉在自由里。
老二请萧阳和老幺到屋里去整一桌。要在从前萧阳就不想去,但现在高兴,萧阳想也没想,三个人一路讲着黄段子去了。
对于女人,对于性,萧阳没了新鲜感,老二老幺正象快渴死的鱼,但凡有女人,眼睛如狗舌头,贪婪的舔着女人的大腿和胸脯。萧阳有些好笑。话又说回来,不色的男人一定不正常,于女人来说,表面再正经的女人,骨子里也是十足的荡妇,期待被男人凌辱折磨,那是女人可以炫耀的资本。以此推断,那被男人强奸甚或轮奸的女人未见得有多少痛苦。
老二早买回了酒菜,大嫂在屋里烧菜,剩了三个人,打麻将,三缺一,老二于是打电话要蚊子过来。
不一会,蚊子兴冲冲赶到。四人摆开战场。
蚊子因倒票前不久进了一趟号子,花钱赎出来,蚊子说,有个熟人,从海关倒了一批走私啤酒,想低价出手,看萧阳有办法没有,让生生吃进一批。
萧阳有些动心,按蚊子的说法,这批走私啤酒六折吃进,生生酒店就算八折拿,自己也有赚。何况这种事公司里每个手里稍有权力和路子的人都在干,现在经济社会,为老板做事的同时,自己合理的挣点外快也属正常。况且自己不做,别人一样会做,到时说不定生生酒店是市场原价吃进。这样想,萧阳就说,先看看。蚊子说,这样,我把那位兄弟叫来。说着便打电话。
待蚊子放下电话,四人便开始打麻将,一圈过来。蚊子叫的那个倒走私啤酒的人来了。蚊子起身介绍说,瞎子!倒爷!别小看这副模样,也是正牌大学毕业的呀。萧阳起先看这瞎子,架副近视眼镜,嘴唇翻卷,颧骨突出,便想起若干年前出土的北京人化石,听蚊子说瞎子也读过些书,这才有了些好感。
大凡干倒买倒卖这行人物,皆生就一张如簧之舌,八面玲珑。瞎子也不例外,和萧阳这几个生人,只过了几分钟,便象是久别重逢的熟人朋友了,满嘴卖力的叫着兄弟大哥姐姐妹妹,十分亲热。
瞎子说,啤酒是美国原装红带王,现在南江市场绝对没有,如果萧阳能吃进,在六折的基础上还可以商量。价格太低,萧阳有些疑心,说,不会有别的问题吧?瞎子忍了一下说,可能快要过期了。萧阳便问还有多少期限?瞎子说,二十几天。跟着说,现在啤酒哪有不过期的呢?就象本地啤酒,你能放多久?再说啤酒这东西谁买回去久放?又不是白酒。
萧阳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一个人走到屋外,给冯科长打电话。虽说萧阳分管总务,但冯科长管着财务,公司在财务设立了内部审计处,按公司规定,各部凡涉及资金,不论数目大小,财务都要审核。萧阳作为总务部长,购进一批啤酒,原本正常,再说也就上百箱啤酒,几天便消耗完毕。从价格上讲,萧阳八折入帐,也很低。
冯科长听萧阳简单说了,便满口同意。这也是萧阳意料之中的事,总务与财务都是公司的生死命脉,且财务一定是老板的铁杆亲信,否则财务一旦出现问题,天下大乱,暗中涉及老板的诸多隐私,自不待说。但老板对自己的铁杆亲信未必就百分百放心,萧阳分管的总务,是全公司的核心,公司的采买权在这里。财务有钱,但无权采购,总务有采买权,却没有资金调用权。两个部门相互掣肘,大小事上,各人都很小心,稍有不慎,弄不好会被另一个部门拿去老板面前邀功。这种局面,要么下属们沆瀣一气,要么彼此攻讦,老板宁愿让下属彼此对立,也决不予其联合之机。当老板的煞费苦心。
萧阳和冯科长虽说暂未生龃龉,但谨慎却是难免的,冯科长是老板的一个远房亲戚,在这个问题上,萧阳就格外小心了。老板治公司,表面一副求贤若渴,骨子里却对外人决不放心。任人唯亲,成为眼下公司里一个普遍现象。这一代老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起步大多在社会底层,这底层却不同于舜躬耕于垄亩傅说举于版筑类,这些老板普遍没读什么书,靠着某种机遇,一夜暴发,口袋里满了,但骨子还是十足的小民意识,十分浅薄。丑陋的人性在其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那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外聘人员,哪怕多浪费了公司一个铜子,老板便有切肤之痛,若是自家亲戚,就算贪污千万,老板却觉得理所当然,亲戚朋友在公司里藩镇割据,一方诸侯,时间长了,各起虺蜴之心,结局是公司日渐式微,最终破落。这种心态造就了公司的风格,员工们只求混得薪水,至于为公司奉献,实在毫不沾边。
有好几次,冯科长带自己的熟人朋友,让萧阳关照,生意做成了几笔,萧阳当然明白冯科长一定拿了别人不少好处,这种事,在公司可大可小。萧阳明白,有时在老板眼里,你实实在在给老板当家,老板至多说你诚信,但那样却得罪了老板的众多亲戚们,到时来个掩袖工谗,萧阳吃不了兜着走,实在得不尝失。老板就是公司的万乘之君,给老板亲戚面子,也等于给老板面子,全靠各人把握。本是自己份内的事,萧阳却主动征求冯科长的意思,必定让冯科长十分满足,这也是萧阳的谨慎周全之处。
打过电话,萧阳回到牌桌上,对瞎子说,你明天拖过来吧。瞎子说,那行,我现在去准备。先走了。
吃过饭,蚊子几个还要打牌,萧阳觉得没什么意思。因为喝过酒,身体里有了对女人的需要,想起张萌。蚊子说,不打牌,那寻家洗脚屋去打炮。老二老幺都笑,萧阳觉得蚊子有些俗不可耐。和女人在一起,萧阳比谁都疯狂放纵,但在公众场合,萧阳却很收敛。他还记得上学时老师某的话:疯子和正常人的区别在于,疯子将自己脑子所有的想法,一古脑全抖露出来,龌龊卑劣可耻可笑可怜仇恨等等全暴于光天化日之下;而正常人,却努力将头脑中那些体面合理的表达出来,而将丑恶用理性压抑在内心阴暗角落。这也正是人性的虚伪,疯子并非不虚伪,只不过疯子是失灵的阀门。
老二说打几盘。萧阳便又坐下来,突然电话响了。以为是张萌,走到屋外,一看,竟是柳婵的,犹豫了一下,接了。想,反正分手了,接电话说话大约也无妨。萧阳问,有什么事吗?柳婵说,我想见你。萧阳几乎吓了一跳,你说什么?柳婵,我想见你。萧阳说,我们都说好分手了,不见面了,再说,我也没时间。电话里柳婵突然冷笑起来,分手了?那天我说过分手吗?萧阳感觉肉皮有些发麻,你什么意思?柳婵说,没什么意思,就想见你。萧阳说,我不会去。柳婵说,你不想解决问题了?萧阳,解决什么问题?柳婵说,什么问题都要解决。萧阳说,算了,我挂电话了。柳婵说,老地方,你要不来,你怕不怕我到你们公司去?萧阳说,你想闹就闹,我挂电话了。柳婵在电话里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