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如此,慕容家对孟聚很是放心,有求必应。但倘若孟聚要把斗铠的生产基地搬回北疆去,就等于补上了自己的唯一缺陷,慕容家从此失去了对他的控制——这种事,慕容毅就是跟孟聚交情再好、喝得再醉都不可能答应的。
孟聚唯一指望的是,现在自己正在前线为慕容家打仗,和慕容家还是蜜月期,慕容毅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人盯得太近吧?趁这个时机,苏芮若能想点办法,把那些器械运一部分回北疆去,那是最好了。
孟聚正琢磨着呢,又有人来报告了:“镇督,营外有人求见,说是从行营来的。”孟聚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慕容毅他老爹派人来了。
既然是皇帝派来的人,那就可以说是钦差了。孟聚于是吩咐开正门恭迎,各营军官集合,列队欢迎。“呜呜”的低沉号角声中,营门洞开。数十名名剽悍的汉子依营门列队一字排开,阵势森严,军官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行营来人并不多,只有三个人。领头的一位高瘦内侍手持拂尘,脸白无须,笑容可掬,正是孟聚的熟人,上次给孟聚带路的御马监马公公。
孟聚行礼道:“马公公大驾莅临,孟某有失远迎了。可是陛下有谕旨降下?公公要颁旨的话,请这边来。”
马公公常跟慕容破身边,平素见过的军旅阵仗不少,眼光是早练得毒了。眼见孟聚只有区区数十人,就能营造出这种逼人的威慑力——这种气势,只有在那些久经厮杀、能征善战的劲旅身上方能看到。
看到孟军士卒的剽悍锐气,马公公不由咋舌:“北疆兵的这股精神气,真比咱们金吾卫的要强。这路兵马,确实是一路劲旅难怪太子殿下要千里迢迢地请孟聚来助战了,也难怪孟聚敢把轩总管气得吐血,人家可是真有底气的啊。”
他很和气地说:“孟镇督,咱家带来了陛下的口谕,可有安静的地方谈下吗?”
孟聚遣散众人,将内侍带到了会客室。
“敢问马公公,陛下有何吩咐呢?”
“镇督,来之前,陛下交代咱家了,这次的口谕不是吩咐,只是想与镇督商量。倘若镇督觉得有难处,可以回绝的,陛下不会介意。”
孟聚微觉诧异:“公公太客气了。到底是个什么事呢?”
“这个,咱家就直说了:要知道,大军厮杀可跟单打独斗不同,讲究的是各路兵马呼应有序,齐头并进,指挥起来更要如臂使指,运转自如——镇督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自己号称北疆第一猛将,现在,居然是一个太监跑来教自己如何打仗——孟聚实在觉得啼笑皆非,他忍住笑:“公公说得很是,孟某受教了。”
“呵呵,咱家也知道,镇督您身经百战,自然不会不懂这些道理。但镇督和您的部下都是北疆人,不曾演练过我们金吾卫的阵型,也不熟悉我军的旗语和进退锣鼓。陛下很担心,大战之际,镇督您若与我军的各路兵马在联络上出了什么误会,只怕会耽误大事啊。”
马公公说得委婉,但孟聚还是立即有数了,这是冲着那晚自己跟轩文科的事来的。他从容道:“陛下果然高瞻远瞩,思虑周到。末将也正为此事忧虑呢。”
“呵呵,镇督您也想到这个了吗?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陛下是这样想的,因为镇督您初来相州,人地生疏,很多事都不方便。陛下呢,想派个熟手的人到镇督身边,平时帮镇督您分担一些琐务,料理一些来往公事。当然了,这只是陛下的想法,不知镇督您意下如何呢?”
孟聚沉声道:“公公的意思是,陛下要派监军到我们这来?”
马公公急忙摆手,表情很夸张:“大帅言重、言重了这怎么能算监军呢?陛下担心大帅不熟情况,派人给大帅打下手帮忙罢了,免得让大帅在那些琐务上分心,只管专心运筹破敌就好,绝无他意。”
孟聚沉默片刻,又问:“倘若要派人来,不知陛下打算派哪位贤达高才过来呢?”
说到这个问题,马公公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了,他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咱家残余之人,实在不敢称什么贤达。。。倘若镇督您不嫌弃的话,这个任务,咱家就毛遂自荐了。”
孟聚再次发愣:“难道,陛下要派来的人——就是公公您?”
“是。咱家虽然愚钝,但做事还算老实勤快,陛下也该是看中了咱家这点吧。镇督放心,咱家过来是帮忙的,绝不添乱,还望镇督容纳。”
马公公站起身,他低着头,双手低垂,很恭敬地望着孟聚,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
孟聚看他片刻,忽然哈哈一笑:“陛下要派监军,末将本来确实是有些顾虑的,但既然是公公您亲自过来的话,依我俩的交情,那自然就没啥好担心的了。不过话可要说在前面哦,出兵打仗是很辛苦的事,公公可得要有吃苦的准备啊。”
听得孟聚松口答应,马公公也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火爆脾气的家伙安抚好了。陛下说得真没错,这种血海里厮杀出来的悍将,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轩文科找他摆威风,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他露出了讨好的笑脸:“谢大帅提醒,咱家晓得的。咱家以前也跟陛下出兵上阵过,不会给镇督您添麻烦的。”
于是,孟聚唤来营里的杂务总管,让他给马公公准备住处去了。马公公也很识趣,知道孟聚不耐烦自己在他面前晃荡,很干脆地告辞了。
看着马公公离开,孟聚不禁莞尔。他猜不透慕容破的心思,不过他知道,这对自己该是好事。有个皇帝倚重的太监给自己做监军,这表明皇帝慕容毅对自己的支持态度,旁人来找麻烦时候也要顾忌多少。
至于说有个监军在身边会造成擎肘或者被监视,这种问题,孟聚根本就不在乎——慕容破就是再没品,他也不至于要觊觎自己这路三百人的小兵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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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到了,很感谢各位亲爱读者对猪的一直支持,不离不弃追读订阅至今。猪懒事又多,写得也慢,自己都感觉惭愧,无颜面对各位忠诚读者,经常不敢露面回复,只因心中有愧。猪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明天还有一更,分量和今天差不多。
二百四十 夜行
二百四十 夜行
接下来数天,孟聚的日子过得甚为惬意。
他的兵马是隶属于后军第二镇,按大魏军中惯例来说,不参战的兵马在闲暇时要参加操练或者承担一些大营杂务的,但实际上,压根没人来找孟聚,也没人来通知他任务或者参加操练什么的,孟聚和手下的官兵每天吃饱喝足,闲得快发霉了。
于是,孟聚的北疆营就成了大营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其他各军的士卒们都在挥汗如雨地操练或者干活的时候,北疆营的士兵就嘻嘻哈哈地坐在墙头晒太阳看风景,还很友好地冲他们挥手问好:“弟兄们,好好干哇”——那种志得意满的小人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各营指挥官纷纷向上司抗议:“北疆营受优待不用干活也就罢了,但能不能请他们不要到处闲逛?再看到他们,我的部下都快兵变了,实在太伤士气了”但问题是,他们抗议也是白抗议。现在纠察军纪的巡营官见了北疆营的兵就要赶紧绕着走,只要他们不杀人放火就好,谁敢管这帮大爷的事?
北疆营受到的优待还不仅于此。以前,孟聚去兵站领取自己兵马的粮秣时候,总要多多少少打点折扣,到手的能有个七成就不错了。对此,孟聚甚为理解:这也是大魏朝特色了,皇帝虽然从拓跋变成了慕容,但这并不妨碍后勤官员的贪婪。因为有着慕容毅额外的补贴,所以孟聚倒也不是很在意被克扣的那点饷银。
但现在,奇迹出现了。不必孟聚上门,兵站的郎中就乖乖把军饷和补给送到了孟聚营中,而且是十足十的足额饷银,不打半点折扣。不仅如此,北疆兵马还领到了每人一身的夏装衣裳——虽然只是粗布军服罢了,但孟聚知道,可有大把慕容家的嫡系部队还在穿着去年的冬衣呢,自己这路外来的兵马却是先领到了。
几百身衣裳不值什么,但这表明了兵站的友善态度。听到报告,孟聚很高兴,亲自去辎重队向那位勤劳又廉洁的郎中道谢。没想到的是,看到孟聚过来,那位兵站郎中的脸就立即白了,他很敷衍地说了两句场面话,慌慌张张地告辞,一出门就提着官袍跑得飞快,像是背后有鬼在追赶他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吃饱喝足地歇了好几天,孟聚日子过得太无赖,忽然想起一件事:既然来了相州,自己是不是该去附近各营跟友军将领们问候一声?先混个面熟,将来上了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啊。
那些镇帅、路总管之类高官职位太高,孟聚也不好意思登门免得自讨没趣,但对上那些旅帅级别的中郎将们,孟聚自觉大家地位相当的——甚至自己还略胜一筹,他们应该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吧?
想到就干,孟聚立即就出发。第一个拜访的对象是孟聚的左邻,镇军中郎君郭登。孟聚带着随从到了对方军营门口,吩咐哨兵通报说北疆东陵卫镇督孟聚来访。哨兵进去,过了好一阵才有个行营司马出来,很客气地告诉孟聚:“孟大人,不好意思,郭中郎将昨夜突发暴病,现在还卧床不起,实在无法见客。孟大人倘若有什么吩咐的话,只管跟卑职说就是了,我们必然竭力而为。”
孟聚也没有要紧的正经事,对方既然病了,他也不好打扰,说了几句希望早日康复之类的客气话,然后他就离开了。
接着,孟聚又去拜访自己的右邻,安远中郎将燕穆。不料,到了那边,同样是一位行营司马出来告诉孟聚,安远中郎将阁下出去公干了,何时回来还不得而知。孟镇督可有什么要紧事吗?如果有事吩咐,即使中郎将不在,他也可以代为处理的。
这样,孟聚花了整整一天,连续走访了五处营地,主人们不是重病在身就是外出公干,反正他是一个都见不着——这样连续碰了五次钉子,孟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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