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旅兵变!关山旅兵变!御边旅兵变!
上党郡的三旅东平兵马突然哗变,乱兵抓走了拓跋襄公子、高仁义都将和两位怀朔旅帅,现在正朝上党郡开来了!
消息传出,上党郡府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老百姓都知道,世上唯一比官兵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失控的官兵。当晚,城中所有的居民统统关门闭户,街上空荡荡的,偌大的城市,大白天里竟是空若鬼域。
令上党郡居民庆幸的是,乱兵并没有进城。三旅兵马绕城而过,径直北上,听到这个消息,阖城居民都是如释重负。
七月十二日,上党军政官员的报告得到了最快的回复——拓跋雄元帅已经委派武川都将洪天翼前来上党,全权处置此趟兵变事宜。
比这份回复只慢了半天,当晚,洪天翼带着一队亲兵已赶到了上党郡知府衙门。
洪天翼满脸疲惫,军袍和斗篷上满是灰尘,皮靴已经磨损得厉害。下马时,他身子一个踉跄,脚下不稳险些坐倒在地。他的亲兵也是一个个东歪西倒的,站都站不稳了,只能扶墙勉强站着。
上党兵备道和上党知府都是有眼色的,看洪天翼一行的做派,他们便知道事态紧急了——要让一员都将昼夜赶路累成这样,可见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叛军到哪里了?”见面第一句话,洪天翼劈头就问:“大公子是否安全?”
两个问题,兵备道和知府连一个都回答不了。他们嗫嚅着,正想如何措辞呢,洪天翼的第三句话已经下来了:“马上把鲜于霸、邱敏、何大冲三个找来!”
邱敏是虎啸旅的副帅,何大冲则是刀锋旅的副帅。听闻行营派来的全权大使洪天翼已经到了,三人不敢怠慢,连夜赶来听命。
众将会聚,洪天翼虎踞着首座上,沉着脸不做声。他个子不高,长着一张黄鼠狼般的尖脸,尖嘴猴腮,但没人会感觉他猥琐——那双鹰隼般、充满了杀气的锐利双眼已经弥补了他相貌上的先天不足了,反而只会感觉到他的精明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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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 乱军(中)
二百六十二 乱军(中)
“元帅已经知悉了上党郡的事,十分生气。”
因为连夜赶路疲惫,洪天翼的声音沙哑又低沉,配合他锋利的眼神,被他注视着的官员都感到一阵心悸。
“光天化日之下,大公子和诸位将军被乱兵挟持了,你们居然毫不知情,无能懈怠可见一斑!倘若他们有个什么闪失,你们都是罪罚难逃。现在,你们的唯一出路就是迅速平定乱兵,救回大公子和一众将官,这样或可减轻处罚!”
刚见面,也不加寒暄客套社么,洪天翼就干脆利索地定下了调子:大公子失踪,你们都是有罪的,等着挨板子吧。要想没事,救回人再说!
易小刀他们突然窝里反绑了大公子,这种事神仙都难防,现在洪天翼上来就说大家有罪,其实不少人是心里嘀咕的。但世上事就是这样,比起那些文绉绉讲道理的文官,洪天翼这种蛮不讲理的强硬高压作风,反倒更投军汉们的胃口,在座众人都是心下凛然,齐齐起立应道:“是!”
看到众人都是肃然应命,洪天翼也松了口气。
这次事态紧急,他来得匆忙,没带上自己的嫡系兵马,所以只能依靠上党的几旅兵马来行动。他倒不是很担心叛军——这种兵变北疆哪年没发生过十起八起的,作为边军老手,他对处置这种事很有经验。闹饷嘛,无非就是给钱平息下来,事后再找些为首的砍了脑袋就是。
他担忧的倒是自己人——尤其是虎啸、刀锋两旅的副帅们,如果李虎、许若珩两位旅帅遭了叛军毒手,那副帅就很有可能晋升接任旅帅。功名动人心,若是两位副帅动了坏心,在关键时候故意作梗,或者暗中出工不出力,那就麻烦了。
所以,洪天翼必须定下了这样的调子:救不回大公子,大家都等着惩罚吧,升官之类的美梦想都别想了。只有这样,这些狡诈又心黑的边军将领们才肯出全力来营救拓跋襄。
洪天翼严厉地扫视众人:“叛军现在到了哪里?”
虎啸旅副帅邱敏出声禀告:“启禀都将,今天中午,叛军刚刚出了上党郡的郡界,快到滑台城了。”
“有多少兵马在追击着他们?”
“因为没得到行营的命令,末将不敢擅离驻地,所以只有一队骑兵在追踪着叛军。”
洪天翼眼中光芒一闪,闷哼一声。众将都是心下惊惧,知道众将不愿损折自家实力的小心思已被这位武川都将看穿了。幸好洪天翼并没有发作,只是继续问:“有大公子的消息吗?”
“这个,末将等已经尽力查探了,但是。。。还是没办法打探到大公子的踪迹。”
“叛军提出了什么要求?”
“启禀都将,我们派去了多次使者要求与叛军首脑谈判,但他们都拒不相见,把我们的使者赶走了,甚是无礼。”
“只是赶走而已?”洪天翼细眉一蹙:“他们没有杀使者?”
“这个,倒是没有。但就是不肯接见我们的人。”
洪天翼锁眉沉思着,他也算很有经验的老将了,但这样蹊跷的叛乱还是第一次见。对方没有对使者下手杀害,也没打叛旗,显然是不想把事做绝了,给招安留下了余地;但对方又不肯见使者谈,只是一个劲地向北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叛军那边,有没有反正的军官逃出来的?有没有脱离的逃兵被我们抓到的?你们该打探到了吧,叛军里,谁是领头的?”
将领们都是摇头:“启禀都将,叛军那边,一个逃兵都没有。”
洪天翼吃了一惊:“一个逃兵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易逆他们如何办到的?”
兴兵作乱,这是要掉脑袋的事。三旅近万的士卒,不可能人人都死心塌地地要造反的。就算有些人当时被裹胁冲动之下参加了举事,但事后冷静下来,应该有不少军官士兵会后怕,偷偷逃散的。
参与处置乱兵多了,洪天翼对这种事很有经验。面对朝廷的威压,起事时的人马,几天后能留下一半的人就算了不起了。有些叛乱,甚至没等到朝廷兵马去镇压,他们自个就气馁散伙走人了。至于说叛乱数天后上万兵马还能万众一心的——这种事,洪天翼听都没听过。
叛军的凝聚力如此高,叛乱数天了,上党军方竟连叛军的头目是谁都没法查出——易小刀、关山河等人虽然是也堪称良将,但洪天翼断然肯定,他们做不到这么逆天的事。
不知用什么手段,叛军成功地拉起了一道铁幕,断绝了自己所有的刺探途径,这就意味着,自己最拿手的拉拢分化策略是没办法施行了,这让洪天翼感到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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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军又派人来了?”孟聚从案前抬起头,昏黄的油灯在黑暗中发着黯淡的光。他疲惫地望了一阵眼前的易小刀,揉着疲惫的眼和脸,出声吩咐左右:“给易帅倒杯茶吧——这次,有什么特别的?”
易小刀接过茶,微微欠身道了声多谢,也不用孟聚招呼,他自己就坐下了。
喝了口茶,易小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们想求见我,我没理会。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给我们的巡哨留下一封信,我给你带过来了。”
孟聚接过了信,发现信函的口子还是完好的。他拆开了信封,把信看了一遍。他吁出口气:“边军那边换帅了,现在指挥的人是武川都将洪天翼——你看看信吧,信是他写给你的。”
易小刀接过信函,看了一遍。他搁下了信:“洪天翼承诺既往不咎,想招降我。镇督,我们该如何回复他呢?”
孟聚不动声色:“老易,你觉得呢?”
“还是不要管他们吧。我们不吱声,他们就摸不着我们的底。摸不着我们底,他们就更加不敢动手。”
“好,就这样。”孟聚从案上拿起信函,轻弹纸张。
“当年长孙寿为了平定一个守备旅,都得开出东平都将的官职给肖恒来宁事息人了。现在我们手上有兵有粮有钱,还抓了大公子和高仁义,洪天翼只开出既往不咎的价码?也没许诺个镇帅、都将什么的?他未免也太瞧不起你了吧,老易。”
知道孟聚是在开玩笑,易小刀脸上出现了苦笑,没等他说话,孟聚笑容一敛,已是转为严肃:“老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了:要管好自己的兵马!
这几天,殿后的李赤眉报告,光是抓你们的逃兵就抓了几百人!还有王虎领着斗铠队在外围梭巡的,也抓了上百逃兵,其中还有一个是关山河的副营官!你们当初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说能控制好自己的兵马,敢情就是这样控制的?
给我句老实话,你们到底能不能稳住兵马?你们若是看不好自己的兵,那就让我们东陵卫来替你们看!”
孟聚说得声色俱严,易小刀却并不怎么害怕。
“老孟,大家都不是外行,你也该知道,刚反正的兵马,有些逃兵多正常,没逃兵才是不正常了。咱们三旅兵马上万人的兵马,才那么几百人的逃兵,这个已算咱治军有力了——反正,你那三万两军饷我是老老实实发下去了,半两银子都没克扣!”
孟聚闷哼一声:“你们兵马里,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事?”
“不多,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各旅的副帅和司马都知道。营官、管领一级里面,就只有几个心腹的管领知道而已——所以,你该放心,即使有些逃兵,他们也不会知道真情,更谈不上泄露。”
孟聚吁出口气,稍感轻松——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存在的消息被泄露出去。
东平三旅兵变,边军上层不会太重视,他们会以为这是这是一场边军内部的事件,不过是闹饷嘛,丘八们闹腾来闹腾去,给银子就行了。尤其是边军主力近来连遭挫败,三旅兵马也算一笔不小的战力了,边军上层很可能会采取怀柔妥协的态度来处理这事。
但若是知道自己混在叛乱的边军里面,那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自己本来就是拓跋雄的心头大恨,现在自己违背了当初的和平承诺,在金城消灭了一路边军人马,杀了拓跋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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