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羽一下子没有的语言,似乎力气被抽干了一般,颓然跌坐,重重地喘着粗气。
在天朝这样的国度,因为用错药品导致的医疗事故多如牛毛,前几年不是还有报道说一位医生,居然在给病人动完手术的时候顺便就把手术刀放在了病人肚子里,这样荒谬的事情都能够发生,可见天朝的医疗体系是多么的混杂无序。
碰上医疗事故这样的悲剧,作为病患的草根阶层,就只有自认倒霉,当成天灾算了。
“什么时候出发?”冷羽沉默半晌后,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们就动身……”
“就明天早晨吧,早点去。”冷羽抢着说道。言语之中竟是十分急切,眼里透出决然的神色。
冷萧然看着自己孩子的眸子,半晌后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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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芙蓉镇,阮广陵的旧屋。
此时,两个窈窕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房屋后院不远处,映衬着四周沐浴在月华下的灌木,显得十分飘逸出尘。
“姑姑,阮伯伯是真的离开了凡世界,去桃源修仙界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这两道倩影,正是秋语冰、秋落英两姑侄。不知为何,她们二人竟赶在冷羽等人的前面先回到了芙蓉镇,而且,就在阮广陵屋子的旁边。
“傻丫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阮前辈的的确确是回桃园修行界去了,他日若有缘,在你二人踏入化神进入桃源之后,自会再次见面的。”秋落英看着这个表面上清冷,但在她面前又开始发痴的侄女,微微摇了摇头。
“化神……”语冰呢喃道,“姑姑如此高的修为天赋尚滞留在元婴后期大圆满的境界,冰儿有何德何能妄图迈入化神呢?”
秋落英心里叹道:“你这孩子,能够拥有冰魄,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还奢望什么天赋机缘呢?我之所以滞留在元婴后期,并非不能,而是不愿啊!”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时不能说出来的,当下淡淡道:“也许你现在是这样想的,但等到你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你一切都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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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广陵的灵堂,布置得十分简朴。芙蓉镇上,没有古道热肠的好人,帮阮广陵找个地方收敛遗体,并且联系上冷萧然,这已经是他们所做的极限了。
灵堂是秋落英姑侄两人布置的,作为修行人她们一向把生死看得很淡,更何况阮广陵并非真的死亡,棺木内的遗体,仅仅是阮广陵用法术留下的一具没有任何用途的分身罢了。
冷羽一家是在深夜回到芙蓉镇的。
他们回来得很低调,除了几个关系特别不错的人外,没有其余的人知道。阮广陵本在在芙蓉镇就不被人们所注意,因而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由于路途遥远且道路不通,清晨出发的他们深夜才到。
“这个,是阮伯伯留给你的。”语冰捧出一个一米来长的檀木匣子,对着冷羽说道。
冷羽没有接,只是定定地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
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黯然;
她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悲痛。
他的眼睛,明显有红肿的痕迹。她在心里如此想到。
他一向是个乐观坚强的孩子,这一点,在她和他一起长大的时候,她就清楚地明白,从小到大,加上这一次,她也只见过他两回流泪。
一次,就是因为受了父母莫大的委屈,另一次,就是今日,现在。
半晌过后,冷羽似乎是费了莫大的劲,才从悲痛中醒来,他用颤抖的手接过檀木匣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今晚,我来给阮伯伯守灵,你们都去睡吧。”
说完,拖着沉重的身体,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阮广陵的故居。
片刻后,他披麻戴孝,跪在阮广陵灵位前的蒲团上,不断地往火盆里添加纸钱。虽然没有任何伤感悲哀的言辞,但他的悲伤,却是发自内心的。
晋人阮籍丧母,听闻消息是阮籍正在与人下棋,当时与他下棋的对手便要求终止这场棋局,但阮籍却瞪着眼睛要求将这局棋下完,下完棋后,阮籍又要了一壶酒,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将一壶酒饮尽,然后才嚎啕大哭,哭到最后是连血都咳出来了,整个人也消瘦了几分。虽然他完全没有按照当时的礼法斋戒守孝,但谁又敢说他不是真的尽孝呢?谁又敢问他对母亲的情是虚假的呢?
因此,尽孝这样的事,在乎的不是形式,而是内心,虽然这样说有点唯心,但又何尝不是有一定的道理呢?
冷羽,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悼念自己的师尊呢?
他知道,师尊是一个十分崇尚古风的人;
他知道,师尊一向在意自己的心境;
他知道,师尊会明白自己对他的哀悼。
他,守灵,那是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有灵魂的存在!
他相信师尊的在天之灵一定会看着自己,这个连奔丧都迟到的弟子!
死亡,究竟是什么?
冷羽从来都没有如现在一般对生命的流逝有着如此深刻的感悟。
十年前,那个谆谆教导自己的长者,如今,只剩下一抔黄土!
曾经鲜活的生命,只有在这个生命离我们而去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她的珍贵。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生命,因何而生?又因何而逝去?
死亡,究竟是新的生命的开始?抑或是化为混沌虚无?
没有一个死去的人能够告诉活着的人死亡的感觉,因而死亡,才是人类最大的未知,最大的恐惧!
探索生死,这是任何一个修行人都必须经历的阶段,修行人只有感悟的生死,感悟了天地间的法则,才可以突破天地法则的界限,从而达到修为的进步。
现在冷羽,似乎就正走在感悟生死的道路上。
或许,他现在的行为在别人面前完全是怪异,荒诞,甚至有人会认为他是神经病。但,冷羽自己,还有和他同样走上修行道路的人会明白,他是在入生死之道,证生死之道,破生死之道!
生死之间,一向是修行人中的一项大恐惧,要窥入生死,见证生死,破解生死,这谈何容易!
虽然冷羽目前依旧是个凡人,但同样,他也和修行人一样渴求勘破生死,超出红尘!因此,他必须在这里守灵,除了祭奠,更要证道!
冷萧然夫妇见冷羽如此,也不再勉强,只是陪着冷羽守了一阵后,终究因为车马劳顿,找地方睡觉去了。
语冰和秋落英住在后堂,此时,她正用神识探查冷羽的动静。
她好奇,阮伯伯会用什么样的法子让冷羽恢复关于修士的记忆。
冷羽在灵堂里怔怔出神,手上不断摩挲着阮广陵留给他的檀木匣子。十余年前的传道授艺,此刻在他的脑海内无比的清晰。
“啪嗒。”檀木匣子被他所打开,一张古色古香的瑶琴出现在他的手上。
琴身不知是用什么木材所制,触摸上去手感异常舒适,既非松香木那样的滑腻,也不像普通柏木那样粗糙涩手。
整个琴通体棕褐色,琴尾部分似烧焦了一般呈黑色。烧焦的部分镂刻着既像天然,又像人为的神秘符文,透出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焦尾琴”冷羽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相传,焦尾琴为东汉人蔡邕所制,《后汉书》记载:“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
实际上,焦尾琴并不单指蔡邕制作的那张,用天雷击过的桐木所制作的琴均可以叫做焦尾琴。只是,天雷击中树木的概率何其低!更何况必须是桐木,必须被击中得恰到好处,击得重了,会将整根桐木烧毁,记得轻了,又达不到天雷淬炼的效果。这样的种种巧合,才让泱泱中华几千年的历史里,孕育除了此种名琴。
此琴,就算不是蔡邕所制的真品,价值依旧不菲。阮广陵以此物留给冷羽,可见其对冷羽的重视。
冷羽沉吟半晌后,苦笑了一声。
这十年来,他几乎已经将阮广陵教授的琴技棋艺完全忘记,现在他空有一张绝世好琴,却无法用其来鸣奏,这真是天大的悲哀!
冷羽望着阮广陵的灵位,自嘲着叹道:“师尊,弟子让您失望了吧?您将这样一张好琴赠给弟子,弟子却不能用起鸣奏出能够祭奠师尊在天之灵的曲子,我冷羽真的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不成器弟子!”
说完,将焦尾琴搁置在一边,又将匣子底部放置的一张薄薄的线状册子翻开,上面用毛笔写着《希夷琴谱》四个大字。
冷羽又是一声苦笑,在他看来,也许自己的师尊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把他所教授的琴技棋艺忘得一干二净吧。
只是出于兴趣,出于对恩师去世的伤感和缅怀,冷羽依旧将琴谱拿出,看了起来。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翻开这一页琴谱,将会把他带入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第二十一章 入道!
当冷羽翻开琴谱之时,一个个熟悉的符文,一个个熟悉的字眼浮现在他的面前,冷羽不知道的是,在他翻看琴谱的时候,那张焦尾琴和手上的琴谱,不知被触发了什么禁制,焦尾琴的尾部,发出肉眼难以观察到的黑色丝状气体,朝着冷羽的脑部涌去;同时,琴谱上面也显现出肉眼不可察觉的白色光华,顺着冷羽手上的经脉,直通大脑。
下一刻,冷羽似福至心灵般将焦尾琴横放在面前,盘膝坐在蒲团上弹奏了起来。
昔日学琴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飞快地浮现,他的手,刚抚上琴弦是还显得有些生涩,但渐渐地,愈来愈纯熟,琴声,也越来越顺畅,逐渐有了飘逸空灵的感觉。
此刻,冷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遗失已久的琴技棋艺又回来了。似乎,还有一些别样的东西。
冷羽阖上了双眼。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一片混沌,到处都是深蓝的虚空。
冷,很冷。
但是这样的冷,却让冷羽特别的熟悉。
冰魄寒气。
这一片混沌,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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