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里面摆满了郭南骁的乐器,房间因而被赋予特殊的意义,成为他的工作室,空气里飘荡的全都是他的气息。
何念西有个习惯,她的东西,不喜欢被别人使用,于是她认为别人大概也都有这个习惯。
有点不太确定地又征询一下意见:“瓜瓜,真的没事儿哈?那你的乐器怎么办?要不要过来拿走啊?”
“不用,”郭南骁大咧咧地说:“随便找个角落堆起来就行,要是不碍事,就那么摆着也可以!”
何念西还是觉得不合适,那些乐器在她看来,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郭南骁的梦想,一个为了音乐可以抛却优越生活和尊贵背景的人,必然也是很珍惜他的乐器的。
现在他住酒店,乐器暂时存放在她家,作为姐姐,她有义务帮他看管好这些乐器。
再者,也考虑到医护人员应该住的离爷爷近一点,才能随时而及时得处理未可知的状况。
但愿不好的状况,再也不要发生!——何念西摇头甩掉不吉利的担忧,帮两位特护把行李搬进她房间,然后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床单被套,抱着去郭南骁搭建的小阁楼。
刚收拾完,正打算拧个抹布把郭南骁的乐器擦一擦,米蓝电话就打过来了。
先是问:“念西,爷爷今天出院一切都顺利吧?家里现在有人照顾吗?”
听何念西描述完家里的热闹状况之后,顿时一阵大笑:“以前你家奇缺人口,现在倒好,人口过剩都导致住房紧张了!”
何念西无奈地撇嘴角:“我爷爷现在确实很需要人照顾,可是一下子弄这么多人在身边,又是警卫员又是特护的,我这个亲孙女反倒闲得没事儿靠边站了!家里人口一下子增加这么多,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唉,刑家考虑得是周到,可是未免有点热情过头了!”
“这倒有点不像你的性格了,”米蓝笑着揶揄:“要是搁以前,你的小辣椒因子早就该爆发出来,果断拒绝这种过分的客气了!”
何念西摇头叹息:“是长辈的安排,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好不给面子,再说,这个长辈身份实在太特殊了,说出来吓死你!”
“嗯?”米蓝鼓嘴翻白眼儿,“算了算了,这事儿算是留个悬念,待会儿见面了你再说,我跟白疏一起分享!”
“米蓝也在呀,待会儿我们要见面吗?”何念西无奈地笑,她的这位闺蜜不愧出生在富商之家,做事一向比较强势,什么事儿都喜欢提前安排好后,直接给你下通知,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今天倒是没什么,家里一大堆子人,据说刑震谦待会儿可能也要过来,爷爷有的是人照顾,她完全可以自由行动。
出门挤公交,倒了两趟车,才找到米蓝通知的地点:一家临湖而建的船餐厅,画舫造型,古香古色很是典朴。
进到餐厅内,看见白疏和米蓝早就已经在临床位置朝她挥手,何念西走过去坐下,端起白疏递过来玄米茶才喝了一口,整个房间忽然晃了晃,然后悠悠儿地向宽阔的湖面驶去。
何念西这才明白,原来这家餐厅真的是条船。
不仅哑然失笑,毫不留情地嘲笑米蓝:“你这家伙,不就谈了个才子男朋友嘛,唯恐别人不知道,非得满世界附庸风雅,把自己也变成个老古董!”
米蓝听了这话,故意摇头晃脑做出一副顽劣样儿,嗲嗲地说:“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向我家的才子跟进,沾染他身上的书生气,好跟你们这些俗人区别开来!怎么着?嘿嘿嘿……”
“不怎么着——”何念西被她那个假矫情模样逗笑了,伸出食指戳戳她额头,“你家那个武二郎,也就你把他当碟儿菜了,你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谁见了他都稀罕呀?切!”
米蓝立马瘪了嘴,怏怏地说:“那确实,何大小姐就不稀罕,否则,当年流传在江湖上的,就应该是大小学霸成双对的完美轶事了!”
白疏一听这话,顿时忧心忡忡伸手掐米蓝胳膊:“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别瞎说!”
转而又对何念西使眼色:“米蓝那张嘴一直都是敞口的,你也知道……别当真哈!”
何念西扑哧笑了,伸臂搂住白疏脖子,吃吃地笑:“咱们三个在一块儿,别说开玩笑,就是随便你们俩哪个心情不爽快,揪着我骂一顿,我都不会当真呀疏疏!”
“啧啧,跟我们见面还不到三分钟呢,就念叨你‘叔叔’了——”米蓝立即又趁机开始揶揄,挤眉弄眼地坏笑:“该不会是已经被你那位帅气巴拉的‘叔叔’给办倒过了吧?什么滋味儿呀,给我们俩传授传授经验呗!”郭着念给何。
何念西噗——喷出刚喝下去的一口茶,站起来扑过去,隔着桌子拎住米蓝耳朵,一阵咬牙切齿地拧!
“你这坏家伙!你还用得着要我传授经验,我就不信你家武二郎难道没给你传授过?”
“死丫头快放手!”米蓝咯咯笑着尖叫,“你放手,我就把我家二郎传授给我的,一点不漏传授给你和白疏!”
两人嘻嘻哈哈笑着拧成一团,笑得累了,喘了,这才松手。
何念西帮白疏倒茶,顺便朝她渣渣眼睛:“看见了吗,我跟这货每次见面都这样,不打一架简直就没法儿对话!当真的是你呀——亲爱的!”
白疏当然知道这一点,眉眼间的担忧顿时完全散开,但随即又浮上浓浓的落寞,扭头瞅巨幅玻璃窗外的湖面,幽幽叹气:“我最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不由自主地,就变得很容易当真,完全辨不清眼前的状况,完全陷入迷茫。”
从何念西上次去部队实习,到现在大约个把月时间,闺蜜仨确实没有机会进行过深入式谈话,何念西心里也一直挂念着白疏的事情,之前在学校门口为了她的事儿还跟人打了一架,也不知道那一架打得起作用了没。
“白疏,最近怎么样?于隽这段时间老实了吗?那个……孙彤,没再出来蹦跶了吧?”何念西迟疑着,本来没打算说出那个名字,怕白疏受刺激,但是觉得还是直接问比较好,因为白疏这个人一向都是踢一脚走一步的闷罐子脾气,不给她戳明,她就不会主动朝出抖。
闺蜜三个,一个辣椒般的急性子,一个强势“黄暴”女,一个闷罐子,这么奇怪的组合,却亲密无间地相处了十几年。
米蓝大概心中早就有数,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兴趣,倒是悻悻地跟着白疏叹声气儿,捧起茶杯边喝边瞅窗外湛蓝平坦的湖水。
何念西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意识到白疏的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果然,等到听白疏讲完,她早就瞠目结舌石化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她只是一个月没见白疏,她身上竟然发生那么荒唐的事情——
于隽依旧脚踏两只船,既舍不得放弃孙彤的财富,又舍不得放弃白疏的柔情,动摇不定之下,竟然对白疏提出“两把抓”的方案,两个女人他都舍不得,那就委屈女人一下,平分秋色安然相处!
何念西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他还想搞一国两制、坐享齐人之福呀!他妹的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年代,法律能不能容他这么撒野!”
米蓝无奈地耸肩摊手,友情提示:“小妞儿,别这么激动,白疏和他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又没领证结婚,法律也拿他没办法,唉!”
何念西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儿茶水,可脑袋上还是气得直冒烟儿,愤愤地骂:“巴拉子个混蛋!这是爱吗?这简直就是拿钝刀割白疏的肉!还不如一刀捅死白疏给个痛快的好!”
转身捏住白疏肩膀,恨铁不成钢地斥责:“白疏,不是我说,你也太不争气了!就那样一个三观不正、道德败坏的人渣,你怎么就放不下?就是因为他长了一副小白莲模样?咱学校这样的正太多得可以拿筐抬,凭你的脸蛋身材,只要愿意,什么样儿的小白脸找不来?你脑子生锈了吧你!赶紧醒醒啊好不好!”
白疏抽抽嗒嗒低头抹泪儿,半晌抬起头,脸上竟然已经一片平静,表情淡漠得就像是变了个人。
何念西吓了一大跳,顿时软了语气,怏怏地问:“疏疏,我脾气一上来,就顾不上组织语言,话说得有点重,你可别多想啊!”
白疏摇头,眼睛里依然是那种清冷淡漠的表情,忽然牵动唇角,扯出一抹凄然的苦笑,幽幽开口,声音辽远恍惚得就像是聊斋里的孤魂野鬼——
“痛定思痛,我早就醒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爱情可以信得过,那些承诺和甜言蜜语全部都是谎言,男人都是王八蛋!所以,念西,米蓝,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我要是还不醒,那人家怎么作践我就是我自找的,我下贱我活该!”
她情绪显然有点激动,捏杯子的手微微有点颤抖,看见何念西和米蓝面面相觑、为她担忧的眼神,便停顿一下,又勉强牵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你们俩别担心,我没事儿,真的……”
她转过脸,将视线投向蔚蓝色的平静湖面,长长地嘘一口气,然后真的平静很多,继续未完的话题:“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很明白过去的我是怎么样的一个大傻瓜,既然明白了,就不能忍气吞声任凭他们欺负我,他们做得太过分,我必须得报复……”
“疏疏——”何念西和米蓝同时出声,担忧得简直恨不得扒开白疏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无论想什么,只要别想到极端方向,就可以。
“我已经在实施我的计划了——”白疏转过脸,平静地说:“你们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孙彤的家庭状况吧?”
何念西、米蓝一起点头。
“咱们市所有的亿佳购超市,都是孙彤家开的,她有个姐姐,名字叫孙莉,孙莉去年结婚,嫁给藻慈药业总裁,那个总裁名字叫贺明诚,今年四十一岁,丧偶,前妻是得乳腺癌去世的,才刚丧偶一个月,就立即与之前就传出桃色新闻的孙莉结婚。”
“疏疏,说这些干嘛?咱姐儿仨好长时间没聚了,说点开心的,好么?”何念西小心翼翼打断话题,她真的太担心白疏的精神状况了。
“你听我说完——”白疏微微转头,又去看湖面,眼神飘忽得就跟打了马赛克似的,十分不真实。
“念西,米蓝,咱们仨关系这么好,我的事情,不打算对你们隐瞒,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