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醒了吗?”
汪小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没有,医生叔叔说老师病得很严重,估计要昏迷一段时日了。”
“他怎么会病了?”
“老师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一年前他来我们寨子里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胡伯伯都说他熬不过去了,说是寒毒入骨什么的,听着怪可怕的。”
乔翊只觉得心揪疼起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一年前?”
“对了,哥哥说老师你叔叔您的朋友长得很像呢,就是跳海的那个……啊!”突然想起汪洋提醒过不要说这件事,汪小凤急忙捂住了嘴,她抓着门,“我……我有点事先……先走了。”
不等乔翊反应,汪小凤一溜烟的就给跑了。
乔翊的双眼一深,他轻轻的关上了门,那三步距离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拐过弯,那张白色的床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乔翊目光一直落在地上,好久都没有抬起头来,坐在对面的汪洋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瞪着双眼看着乔翊,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衣角,生怕乔翊一会儿疯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了,唯独听得耳边吊水的声音滴滴答答有规律的响着,终于,乔翊动了一步,他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苍白的面孔。
很安静。
汪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空气莫名的变得压抑,他紧张得额头上都冒了汗,张着嘴看着乔翊,却见他瞳孔猛的一缩,那一瞬间,他的手抓在了床沿,似乎都能将床翻了个个儿。
本以为非得闹个惊天动地不可,没想到一切别自己想的还要平静,甚至和谐得可怕。
却见乔翊上前走了两步,颤抖着手伸了过去,就在要碰到宋白的一瞬间又猛的收回了,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甚至面无表情,没有意料中的犯病,没有所想的那样泪眼婆娑,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诧异,只是安静的,默默的,深沉的。
汪洋有些摸不清乔翊的想法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懂过,他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走出房间,他在想,难道这个人不是他的那个宋白?
直到晚饭的时候汪洋进去,发现乔翊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变过,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宋白,突然一个转身,他比了比外面,然后走了出去。
汪洋跟着出去,就听到乔翊问了一声:“他经常生病?”
“听寨子里的人是这么说的。”
“也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还……”乔翊的声音低沉,他走到了阳台,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着,又想起这里在医院,便放在手里把玩着,好像在想什么,半晌才喃喃道:“他一直过得很辛苦吧。”
祁筠是个非常要强倔强的人,他从来都不懂得低头,也不懂得求助他人,他向来就不擅长洗衣做饭这些事,乔翊无法想象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场景。
“宋老师……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第一眼看到他就吓到了,只是因为瘦了很多,并不是很确定,所以……”
看到宋白瘦成那样子,乔翊又何尝不是心疼到了极点,他似乎有些烦躁,好几次打火机都点了火,却还是压抑住没有点燃香烟,将烟收回去,他叹了口气,明明就在眼前了,可是乔翊却怕了,他不敢去碰他,每当一接近,就有种他要消失的错觉,就是因为他,他才会……才会选择自杀的,乔翊可以想象,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多恐惧的存在。
“那个……你打算怎么做?”
乔翊抬起头,今晚的月色并不好,月牙儿小小的还被云挡了一半,四周一片黑茫茫的,他的声音发紧:“当做……就当做,我没来过。”
汪洋望着乔翊,他的脸被阴影遮住了,完全的看不到样子。
宋白的病时好时坏,大抵是身子差,他每次醒来的时间都很短,而乔翊就像是做贼一样,每次都要等到他完全昏迷了,才偷偷的进去看他一眼,然后又离开了。
宋白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他变着法子的替宋白补身子,一日宋白放下手里的汤匙,疑惑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院?”
“出院?”汪洋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门外,喃喃道:“你病还没好,为什么要出院。”
宋白扫视了四周,摸着床说道:“这里一天要多少?”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宋白敏感的视线让汪洋忍不住坐直了。
“那个……我、我不小心害你伤成这样,自然是要好好的待你,钱已经付了,你就安心的住着吧。”
宋白一脸疑惑,狐疑道:“虽然这样问很没礼貌,但是能否请问汪先生在哪里高就?”
“我……我就是一个护理。”
“护理?”
“对……就、就和医院里的护理差不多,帮着照顾病人啥的。”
宋白似乎在想什么,他垂下眼睑,睫毛在他的眼底落下了一片阴影。
“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随意,让你这么破费,我非常惭愧,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麻烦你给我的账单,我到时候还你。”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反正也没……没……没多少。”汪洋睁眼说瞎话,差点把钱乔翊早就付了说了出来,他急忙收了东西就往外走,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宋白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的眨了下眼,随手拿起反正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怎么吃那么少?”乔翊看着汪洋手里的餐盘,皱着眉头说道,“他是不合胃口吗?你有没有问他想吃什么?”
“问了,他说随便。”汪洋颇为无奈的将东西递给乔翊,“我觉得他有些怀疑了。”
“怎么说?”
“他说想出院,还问我住院花了多少钱,后来还问我是做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了。”乔翊头也不太的问道。
汪洋将他们的对话说了一遍,就看乔翊不急不缓的哦了一声,说道:“没有证据的话他是不会点明的,而且他现在还只是怀疑,只要我不出现,他就永远也不知道。”
“你……你真的打算就这样……”
“还不急。”乔翊淡淡道,逼急了,他该又会做出什么来,乔翊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慢慢的,只要他能好好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三月初上,宋白出院了,乔翊比宋白早一天到了宋白的小屋子,当他站在那就连遮风挡雨都嫌破的木头房子里的时候,整颗心都跟着抽疼。
“他就在这里……住了一年?”
汪小凤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老师一直挺随意的,他也就晚上回来,一般是在学校。”
他走到旁边的一个随便搭起来的权当做是厨房的地方,这里还是用木炭在烧火的,祁筠一直以来连电磁炉、煤气灶都懒得动,更何况是要自己去烧柴烧炭呢?这些事他怎么做得来?
“他平时都是吃些什么?”
“龙家的大姑娘都会替他送点吃的过来,宋老师自己不做饭的。”汪小凤摆摆手,“老师连烧水都不会。”
乔翊该知道的,他长这么大,都是有人跟前跟后的伺候着,就连后来被乔翊控制得死死的,还不一样是乔翊巴巴的替他烧菜做饭,他这个人天生就做不来这些事,这一年他没死掉,也算是老天的厚爱了。
坐在宋白的木板床上,乔翊拎着那件单薄的被子,“这里冬天那么冷,他怎么就盖这么少?”
这样清苦的条件,也难怪他的身体要越来越差了。
乔翊绕着宋白的屋子走了两圈,后来又在村子里看了一下,所有人都对这个城里来的大少爷颇为新奇,他是以汪洋好友的身份来的,在汪洋家坐了一会儿便又下了山。
第二天宋白回了寨子,一路舟车劳顿,他一进屋就直接倒在床上睡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整个屋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的舒服,久违的那种柔软包裹着自己,他一觉睡到天亮,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他这间破的木屋竟然安放着一张席梦思!
这就像是在地球看到火星人一样可笑,宋白站了起来,一开门,就瞧见了汪洋正赶过来。
“宋老师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你……”
“饿了吧,吃点东西。”他提着食盒就进了屋,拿出那些漂亮精致的食物,放在那张灰黑色的木桌上,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哦,是这样,宋老师你来我们这里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我们也没有给过你什么,大伙儿都挺抱歉的,最近你身体比较差,大家出了点钱,想替你补补。”
“不是,我是说,这些,是怎么回事?”
汪洋看了眼宋白屋子里那张夸张的大床,嘴角扯了扯,“那个……啥,就是,就是最近有人捐赠……”
“捐了一张床?”
“啊?不……不是,那就是,就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宋白眉一挑,那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汪洋,看得他汗都下来了。
“我们之前不是在A市吗,我一个朋友结婚了,他们搬了新家,旧家具都不要了,我看着浪费,就……就搬了回来,我看你平时的那张床也都被蛀虫咬得差不多了,就……”
“胡扯。”宋白瞥了他一眼,“A市的床你什么时候搬回来的?怎么搬?而且,这分明就是新的。”
“你别问了好不好,我花钱给你买的行不!我想给我妹妹当嫁妆,我妹妹喜欢你,我都把你当妹夫了,你就收下吧!”汪洋被逼急了,红着脖子一口气就喊了出来,这会儿,连宋白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嫁妆……?!
“不好意思,我想汪先生你是误会了,我只是小凤的老师。”
“啊,是这样啊,那算了,不过买都买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来我们这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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