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神却是森然,气势展露无遗。
宋鸣风初次发现他毫不掩饰自身的锋芒,只觉得他身上的光芒仿佛千万根小针刺了自己一下,不由打了个寒颤,却仍然倔强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商弈庭本想摸摸他的下巴,调笑几句,但此时忽然没了心情。
不了解他的人大多被他的容貌吸引,认识得久了,却大多对他的手段又恨又怕。
他自知残忍狠毒,一直注意不被宋鸣风发现,此时宋鸣风惊惧地看着他,他心里除了不快之外,又有些说不出的失望,也不多说,转身拂袖去了。
自从副庄主带着异宝赤舄璧离开,浩然山庄在各地的分坛也悄悄换了不少领袖人物,如今商弈庭大权在握,只有商隽仍然掌控着淮南一路,找着各种借口,不肯交出权力。
商弈庭也知道他有商家的几个宗族前辈撑腰,也没有威逼,此时浩然山庄也因为异变而人心惶惶,商隽不见棺材不掉泪,自有他哭的一天。
也许是担心赤舄璧的下落最终会被人知道,商弈庭也一直在寻找岑渊。然而他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找人的理由。
赤舄璧对他可有可无。当初岑渊虽然饮下毒酒后,就已证明了他的清白,他可以杀了他,或者放他离开。但二者都没有选择,却以赤舄璧为名,让岑渊一辈子困在他身边,再也不被第二个人知道。
他只想囚禁他,蹂躏他,以发泄他天性中的暴虐,这种阴暗的想法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即使是岑渊本人,他也不会说。
这是岑渊招他的,是他自己活该。
若不是他几年前被仇人下了春药,机缘巧合之下,岑渊竟然撞了进来,他也不会发现自己潜藏在心里的凌虐欲望。
会在那时候出现的,不是主谋却又是谁?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个下属对他的感情不纯,他并不反感和这个人做爱,何况这个人对他大有用处,才一直留了下来。
岑渊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否则的话,还不如自己当初就杀了他,免得泄露了赤舄璧的下落。
这么苦苦地想知道他的消息,是为了赤舄璧吧……
他想着,却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错乱。
赤舄璧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要不他早就想尽一切办法要知道赤舄璧的秘密了。如果岑渊的地位还不如赤舄璧的话,为何他会这么计较他的死活?
第四章
三年后,浩然山庄修葺一新,另增了几处别院,宋鸣风搬进了其中的一处。
令人奇怪的是,商弈庭并没有和他住在一起,反而对宋鸣风守之以礼,虽然每天都去看宋鸣风,但态度温和,十分君子风范。
宋鸣风开始时心惊胆颤,到后来逐渐放下心来,每日潜心练武。
商弈庭知道自己当然没有变成清心寡欲的好人,而是另外找到了发泄的方式:一是找到岑渊的下落,狠狠折磨岑渊一顿,令他此生不敢再逃;二是处处打压商隽,翦除羽翼,直到他走投无路。
然而岑渊仿佛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于是他的所有精力几乎都倾注在商隽身上。
终于在三年后,商隽所占据的淮南分坛被商弈庭肃清。
来到扬州接管商隽的产业时,商弈庭颇有些意兴昂扬,甚至还带了宋鸣风一起去。
宋鸣风原本不想来,还想留在山庄中练武,却被商弈庭软硬兼施,逼着前来。
站在顶峰时,商弈庭极需有人与他一同分享其中的快乐,即使这个人再不情愿也无妨。
商弈庭携着宋鸣风的手,悠然走在扬州城的街道上,神情颇为自得。
宋鸣风任他牵着手,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想些什么。
据闻商隽被抓到时,是在扬州城的勾栏院里。
商弈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仇敌的机会。何况除掉商隽后,天下再也没有让他不痛快的人。
他含笑看了宋鸣风一眼,宋鸣风仿佛被蛇盯住一般,打了个寒颤,冷冷道:「你看什么?」
商弈庭牵着他进了天香楼,往二楼走去,徐徐说道:「这个天香楼里,汇集江南众多绝色,却是不知宋公子能否掠其三分之美?」
宋鸣风轻笑一声:「阁下的容色才可称得上夺西施之艳,区区不才实是差之远矣。」
商弈庭微微一笑,看着他半晌,凑过去在他颊边轻轻一吻。
带刺的玫瑰更有朝气,仿佛带着清晨的露水,新鲜娇艳,他自然不吝赞叹。
他上了二楼,踏入房门。
这一间房原本是一个名妓的住处,半个时辰前商隽还和这个女子颠鸾倒凤,如今那名妓也已被人带走,正在盘查身分来历,但凡为商隽办事的人,他都会万分小心。
商隽被点了穴道,用铁链锁在椅子上,一身阴鸷冷厉之色再也不隐藏,哈哈大笑:「商弈庭,你果然来了!」
商弈庭温言道:「请恕小侄不能全孝道,恐怕今日就是七叔的祭日,不知七叔还有什么遗言么?」
「你这个狼子野心的混帐,商家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出来!」商隽破口大骂。
「七叔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小侄就送七叔归天了。」商弈庭凑到宋鸣风的脸颊边上,吻了一吻,说道,「宋公子,接下来会有些血腥,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宋鸣风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要我前来,不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好让我乖乖听你的话的?」
「你说这话可真让我伤心,我这么爱你,一日不想和你分开,你却这么冤枉我?若我当真存了吓唬你的心思,岂会让你回避?」
商隽冷笑道,「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商弈庭,你要杀就杀,何必这么恶心我?」
商弈庭脸色并无不悦,仍旧是笑吟吟地,走到商隽面前:「七叔,这三年你给我弄了不少麻烦出来,可惜都被我一一解决,如今成王败寇,你也应该心服口服了罢?」
「我还有一件事问你!」商隽眼中精光爆射,厉声道:「那赤舄璧,是否还在你手中?」
商弈庭一怔。
若不是商隽此时询问,他都快忘记这块价值连城的玉璧了。
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不错,正是在我手里。不过那块玉璧我仔细看过,与普通玉石并无不同,甚至玉质也并非上乘,最多只值数百两白银。所谓能借此修仙得道,恐怕更是无稽之谈。」
如今商隽注定一死,宋鸣风即使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当成是他的栽赃陷害。
宋鸣风满脸诧异之色,看着商弈庭,说不出话来。他虽是宋帮主的儿子,但父亲对这赤舄璧宝贝得很,从没有一天给他看过。
「果然在你手里。」商隽满面咬牙切齿之意,「那该杀的岑渊,竟然宁死也不透露一字!」
商弈庭脸色微微一变:「岑渊果然落于你手?」
终于能让商弈庭动容,商隽不由仰天长笑:「我还说他怎地如此硬气,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我赤舄璧在哪,原来当真是个情种,对你这阴险狡诈的小子动了真心!」
商弈庭哼了一声,神情冷凝,看着商隽:「他在哪里?」
商隽反而镇定下来,略带风霜的唇角微扬:「听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找他?」
可笑他竟然因为商弈庭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岑渊,就以为赤舄璧在岑渊手里。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他可以当岑渊是个护身符借此逃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性命,总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他眼底的死寂重燃的求生火焰并没有逃过商弈庭的注意,久居上位,让他对揣测自己心思的人深恶痛绝,何况是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他知道浩然山庄太多秘密,不能留他性命,既然七叔帮我动手,那自然最好不过。」商弈庭嘴角轻扬,笑得云淡风轻。
一直用眼角悄悄注视他的宋鸣风心中一凛。
「是吗?」商隽盯着他的脸,慢慢道,「那你高兴得太早了,我并没有杀他,只是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把他放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商弈庭心中一跳,脸上的笑意仍然不变:「没想到七叔藏起人来倒是真有本事。」
「他不是原本就被废了武功么?如今断了四肢筋脉,不必我派人仔细看守,他也逃不出去。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若是杀了我,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一面了。」商隽笑得恶毒而得意。
「这个世上除了七叔,无人知道他下落,他又逃不出去,看来只能一死了。」
商弈庭神情十分平静,令商隽忽然有些惊慌,或许他押错了宝,这个人是个恶魔,即使多年的副手为他而死,他也绝不会动容。
他越想越是觉得自己之前认定的错了,如果赤舄璧一直没有流落在外,商弈庭仍然一口咬定是岑渊盗取拿走,让千万武林中人追杀他,可见他对岑渊没有一丝感情。
商隽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猛地挣扎起来,但他浑身是血,又被绑着铁链,只听得到铁链碰撞的声响,却是动弹不得。
「好!好!商弈庭,你果然不愧为一代枭雄!即使有人为你受尽折磨而死,你也能踏着他的尸体过去!」商隽笑得太大声,以致于呛咳起来。
「商隽。」商弈庭平和地唤着他七叔的名讳,「即使天香楼现在还有很多我的心腹,你也不必说得那么大声,妄图扰乱人心。浩然山庄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赏罚分明,而不是因为商某的个人喜怒。岑副庄主忠心为山庄,商某感念万分,你能说出他的下落,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商某也不强求。」商弈庭慢慢松开了握紧宋鸣风的手。
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心一直冰冷,即使宋鸣风的掌心出汗,似乎也不能温暖他的。
他走出房门,唤了一个侍卫过来,说道:「商隽十恶不赦,大逆不道,应处凌迟之刑。找个刀工好的师傅来,若商隽招供出了有用的东西,即刻禀报,否则的话,三天后就给他痛快吧,也当是小侄的一片孝心。」
他说得极为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