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凯德立,“——害死了艾福利·薛尔教长!现在他想怪到我头上,好让他自己脱罪!”
凯德立面对这荒谬的指控丝毫不为所动。“如果这些捏造出来的话中有半点真实,德尼尔神会让我造出魔法烙印吗?”
他问这名依尔玛特教士。“它是真正的吗?”
这名清瘦的教士问道,指向那个可怕的印记。“要不要测试看看?”
凯德立问鲁佛,再度递出他的帽子。鲁佛瞪着它许久,瞪着上面正前方的德尼尔教派圣徽,明白这是他生命中的关键时刻。他不能接下帽子戴上——这么做他会死。但若他拒绝,则会加强凯德立的论点,显示鲁佛的确是个被烙印的放逐者。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试着想编出另一个借口。他的犹豫让他失去所有解释的机会。“齐尔坎·鲁佛,你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这名依尔玛特教士命令道。“依尔玛特教派的所有神庙都永远不再欢迎你。依尔玛特的教士们也永远不会再对你展现任何仁慈或尊敬。”
这些毫无转寰余地的话宛如封死鲁佛棺木的钉子。他知道已经没有争论的必要了,这是最后的决定。他转身,似乎要往装着他私人物品的箱子移动,但这名依尔玛特教士不容许任何拖延。“现在就走!”
这名男子叫道,“你的东西会被丢在巷子里。现在走!”
依文跟皮凯尔总是愿意帮上一把,于是他们抓住鲁佛的手臂,粗鲁地把他往前推。旁边围观的众人当中,没有一个发出抗议。被烙印的教士不会有同伴。◇◇◇◇凯德立还有一件任务要完成,之后他才会觉得自己在卡拉敦的使命能告一段落。他在这个湖畔城市的高墙外一处当地教士居住处,找到他所需的协助。一名年长的教士带着凯德立跟他的四名同伴——范德以用魔法缩小的形体跟他们一起旅行,看起来就像名红头发红胡子的野蛮族战士——到一个位于教堂庭院中的小墓碑前。凯德立在墓碑前跪下来,虽然并不惊讶,却充满了同情跟悲伤。“可怜的人。”
温和的年长教士解释道,“她出去寻找失踪的丈夫,却发现他已经死了,躺在路边。可怜珍妮内跟她的孩子们啊。”
这名教士再多停留了一下,然后对这群同伴点点头,离开了。“你认识这个男人?”
困惑的丹妮卡问道,她正蹲在凯德立身旁。凯德立缓缓点头,几乎没听见她的话。丹妮卡勾住凯德立的手臂。“你要去找他?”
她问道,有点挖苦,但充满同情。凯德立转头向她,但他的眼睛却望着过去,看着他在路上跟这名不幸麻疯患者的对话。你能把他们全部治好吗?无名氏曾经问他。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会被这名德尼尔教派的年轻教士消除吗?“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近乎不敬。”
丹妮卡表示,误会了凯德立的沉默。“接下来要去哪?去不幸的农夫跟城市警卫队员的坟上吗?”
凯德立闭上眼睛,避开丹妮卡刺人的言论。在离开农场之前,他已经私下试过要让农场主人一家以及不幸的城市警卫队员复活。他找不到农场主人一家的灵魂,而那名城市警卫队员则不回应凯德立的呼唤。这么做让凯德立付出相当代价,不但令他筋疲力尽,也把他一小部分的生命力量永远取走了。“凯德立要唤回几千人来居住在世界上?”
他听见丹妮卡问道。他知道她的讽刺不是出于恶意,只是实际。他晓得丹妮卡无法了解。让人复活的行为,并不像当时凯德立让布瑞南死而复生那么简单。凯德立痛苦地学到,复活是神所赐予的祝福,而不是一道魔咒。无论这名年轻教士拥有什么力量,他也没有办法抵抗终极的命运。要有许多条件吻合在一起,复活才可能发生,而且还要在更多条件之下,死者的灵魂才会注意到召唤,回到他们已经离开的世界。有太多的条件,而凯德立根本无法去厘清它们,也无法去过问已经超越他一介凡人理解能力的神圣旨意。明智地,他没有要求德尼尔神赐予他这个力量。“我的力量将用在生者身上。”
他低语道,于是丹妮卡没有再多说,相信他已经了解到有些事情的必然性。他为无名氏祈祷,请求任何一位可能在倾听的神,能公正地评判这名迷失的男子,让他在世时被不公平地夺去的平静,在死后能获得。凯德立一直不知道这名行乞男子的真名,而他觉得这样比较好。他跟他的朋友们回去找那位告知他们墓碑所在位置的教士,带着他们能为珍妮内所提供的,相当数量的金币,不过,却是范德把最大的礼物送上:艾伯利司特当初为了要“夜之面具”杀死凯德立所给的那袋酬佣金币。“你想消除世界上的所有弊病吗?”
在这群人离开那名教士位于墓地旁的小屋之后,丹妮卡再度问凯德立。她祈求地望着他,为她的爱人担心,担心这项新的责任重担会压垮他。“我会尽自己的力量。”
凯德立顽强地回答道,“对我们的要求最多就是如此,而我们也都至少应该付出这么多。”
一缕寒风从西方吹来,显示冬天的脚步已经近了。凯德立研究着它,看见遥远雪片山脉上的一条山路,通往萌智图书馆的路。也许,现在是回家的时候了。(牧师五部曲Ⅲ影夜假面 完)
第四部 沦城要塞
内容简介:
大战仍在进行着,战况也越来越激烈。凯德立,萌智图书馆的教士,尽了全力试图让卡拉敦、西米斯塔森林的居民们协力作战,对抗三一城寨的入侵。然后,当他面对三一城寨的魔法师领导人艾伯利司特之时,凯德立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与身世,即将一一揭晓
序章
艾伯利司特走下卡拉敦的湖景街,黑色外袍紧紧包裹着他瘦骨嶙峋的身躯,阻挡从因派斯克湖吹来的飕飕冷风。他在卡拉敦待的时间不到一天,但已经得知在“龙的遮羞布”所发生的骚乱事件。显然凯德立——他那疏远的儿子兼报应——逃过了他所派去杀手集团的暗算。这个想法令艾伯利司特不禁嗤笑,一个喘息般的声音,逸出因多年来念出许多疯狂咒语、使诸多能量造成毁灭性效果而凋萎的两瓣嘴唇。逃过?艾伯利司特想着,仿佛这是个无比荒谬的念头。凯德立不光是逃过追杀而已。这名年轻教士跟他的朋友们,不但消灭了由超过二十名职业杀手所组成的“夜之面具”派遣队,还宰了波格·瑞司——艾伯利司特在三一城寨这严密组织中的第二下属。全卡拉敦的百姓们,都在谈论这名来自萌智图书馆的年轻教士的功绩。人们甚至开始互相耳语,认为凯德立也许是他们在这个黑暗时代中的希望。凯德立对艾伯利司特来说,已经不只是一个小问题而已。这名魔法师对自己儿子的成就,一点都没有感到父亲所会有的骄傲。艾伯利司特对这个地区有所企图,也就是由邪恶女神塔洛娜的化身所给予他,想要征服它的渴望。就在前一年春天,这些渴望似乎相当容易达成,那时三一城寨的大军有八千名之多,包括战士、魔法师以及塔洛娜教派的祭司。但随后凯德立出乎意料地阻止了巴金,一名想要攻击这个地区主要力量中心——萌智图书馆——的强大祭司。而在接下来的季节,凯德立带领西方西米斯塔森林中的精灵们,对抗由哥布林及巨人所组成的军队,获得了惊人的胜利,把三一城寨为数众多的爪牙们逐回山上的洞穴中。就连“夜之面具”这个在国度中心地带最令人害怕的暗杀集团,也没办法阻止凯德立。如今,冬天迅速降临,这个区域中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三一城寨对卡拉敦的侵略只得暂时停止。艾伯利司特沿桥梁大道往南走,经过这座湖岸城市的低矮木造建筑物,此时午后的阳光已经昏暗下来。他穿过城市公有墓地敞开的大门,施了一个简单的魔咒找到波格·瑞司不显眼的坟墓所在。他等待夜色完全吞噬这片土地,在墓地周围的雪跟泥巴中画了几个防护符号,然后将外袍拉得更紧,以抵挡逼人的寒气。城市中的灯光熄灭,街道安静下来,这名魔法师开始念诵咒语,召唤冥界。召唤持续了几分钟,艾伯利司特调整自己的心绪,跟位于界域之间的阴暗区域同调,想在半路拦截被召唤的灵魂。他以一个简单的叫唤完成施咒:“波格·瑞司。”
风仿佛集中在这名枯槁的魔法师周围,使夜晚的雾气集结成漩涡状,覆盖了坟墓上方的地面。此时,雾突然分开,这名幽灵就站在艾伯利司特面前。虽然它还称不上是肉身,看起来却颇像艾伯利司特记忆中的年轻波格——编成绳状的直发拨在一边,一双眼睛探询又多疑地左顾右看。不过,还是有点不同,令冷硬如艾伯利司特也皱了皱脸。一道显眼的伤口劈开了波格的胸膛中央,即使在几近全然黑暗的状况下,艾伯利司特还是能透过伤口,看见这名幽灵的肋骨跟肺,一直到它的背骨。“是斧头。”
波格用哀怨而飘邈的声音解释道。他将一只透明的手放在伤口间,露出一抹阴森的微笑。“你想感觉看看吗?”
艾伯利司特面对被召回来的魂魄不下上百次,知道就算他想,也感觉不到那个伤;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幽灵,是波格身体被撕裂的最后一个具体形象。幽灵无法伤害这名魔法师,甚至连碰都碰不到,而且在艾伯利司特的魔法召唤束缚力之下,它会照实回答艾伯利司特的几个问题。不过,艾伯利司特还是不自觉地再度皱了皱脸,小心地退后一步,对于把手放在那个伤口中这个念头感到恶心。“凯德立跟他的朋友们杀了你。”
艾伯利司特开始说。“对。”
波格回答道,虽然艾伯利司特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发问。这名魔法师暗骂自己的愚蠢。在咒语的力量消散而使得幽灵被释放之前,他只能提问几个问题而已。他提醒自己,在陈述时必须小心遣词用字,以免被误认成发问。“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