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礼诚闷哼一声,使劲瞪了白灵一眼之后便悄然转身,打开了408号病房的门。
他刚一脚踏入病房,就立刻惊呆了,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洋野夫人的右手竟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看就要划向自己的手腕!
她居然想要割脉自尽!
白礼诚虽已上了年纪,但反应一点也不迟纯。只见他三两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洋野夫人的手臂。
洋野夫人尖叫一声,手里却仍紧紧握着那把刀,丝毫不肯放松。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白灵六神无主。周月云也大惊失色,一颗心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边跳了出来。
两人仓惶之下,不约而同地冲进病房,一起伸手去夺洋野夫人手中那把刀。
谁知洋野夫人却将刀握得更紧了,嘴里同样没有闲着:“别管我,你们别管我!”她发疯一般叫道,“把手放开,全都给我放开!”
白灵这时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妈,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洋野夫人怒道:“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个个那么孝顺,而我生出来的女儿就这样不听教诲?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懂的凡事三思而行、顾全大局,我生出来的女儿做事情就这样天真幼稚、冲动鲁莽,为了一个没出息、没教养、没前途的穷光蛋居然敢背叛家庭,背叛父母?我我这个当母亲的,与其等着被活活气死,倒不如趁早自己作个了断的好!”
周月云连忙抢着说道:“不,妈小灵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真的!她已经想通了,肯陪你老人家一块去日本了!”
洋野夫人却冷冷地回应道:“哼,月云,你用不着帮她说好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和那小子分手,断绝关系!”
白灵浑身颤栗,双腿发软,听见母亲说到这里,禁不住“噗通”一声,身不由已地跪倒在地,边哭边说:“妈,我答应你了!只要你别再想不开,别再做这样的傻事,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洋野夫人一听,当声怔住。呆了半晌,将信将疑地问道:“小灵,你真的真的什么都肯答应妈了么?”
白灵哭得声音沙哑,喉咙哽咽,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当下掩面而泣,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洋野夫人见状,这才叹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手松开。
“哐啷”,她手中的水果刀应声落地,周月云赶紧用脚拨开,扶起洋野夫人挨墙坐下,然后趁机对白灵说道:“小灵,嫂子知道你向来都说一不二,相信这次你也绝不会食言。妈年底就要去日本,你必须在一星期内去向厂里辞职,去跟小楼分手,希望你能尽快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
“是啊,是啊”白礼诚马上又是换了一副面孔,柔声附和道。“小灵,你大嫂说得很对!既然决定要断了,就必须断得干干净净,感情的事千万不能拖泥带水!”
白灵擦干眼泪,缓缓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我自己晓得该怎么做,不用你们来教我!”
话音未落,她已兀自转身跑开,连头也不回。
病房里只留下周月云和白礼诚夫妇。在沉闷而尴尬的气氛中,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情景相当无趣。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心怀鬼胎的阴谋,又仿佛是一场荒唐可笑的闹剧
正文 第十三章 相聚(二)
更新时间:2008…6…24 15:03:58 本章字数:3561
白灵夺门而出,飞奔下楼,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匆匆忙忙地赶去长龙镇。
入夜之后的长龙镇,景象异常冷清凄迷:天黑得早,彤云四合,道旁积雪很厚,行人稀少,霓虹灯光在灰茫茫的薄雾里亮得耀眼,但却反而使这个本就不甚繁华的小镇看起来更加空荡。
通往长龙医院的西南路段,不知几时发生了车祸,一辆严重超载的大客车在路中央打横摆着,地面上满是玻璃碎片和滩滩油污。天黑路滑,又下着雪,过往车辆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绕道而行。于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居然成了一条交通要道。从座落于半山腰的长龙医院楼上向下俯瞰,那儿的人就像是蚂蚁,车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的一群甲壳虫。
这时候谢小楼就站在长龙医院住院楼五楼的一间集体病房里,挨着墙,凝望着窗户外边的景物。
窗外景物朦胧,一辆铲雪车在路口缓慢地行驶着,高高在上的探射灯发出强光,照射着顶风冒雪而来的每一台大小车辆。
刚过了八点半。白灵在医院楼下一块空地下了车,摇摆不定的探射灯像刷子一样频频照在她脸上,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尽管那样,谢小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灵!灵——”谢小楼近乎失态地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呼喊着这个他最心爱的女孩,“灵,我在这儿!你快上来!”
白灵猛地抬头抑望。望见谢小楼的那一瞬间,她鼻子一酸,眼圈一红,两行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谢小楼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去,白灵挽着裤脚飞快地跑上楼来。两人终于在三楼的楼梯口见了面。
一见面,白灵就扑倒在谢小楼的怀里,呜呜地哭。
“灵,你咋了?出了啥事儿?谁欺负你了”面对白灵的辛酸和痛苦,谢小楼发出一连串疑问。
然而所有一切在他心中似已都有了答案。
那是不甚清晰的答案,但他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的直觉已告诉了他,不幸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
白灵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从这个他最心爱的男人眼中既看到了伤心和失落,又看到了让自己稍微坚强起来的一点理由。尽管这点理由是那么脆弱,那么牵强,但她仍可借此聊以自慰;同时这点理由也让她临时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暂时推迟提出分手的事情。于是,她忽然将满腹委屈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摇头说道: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没事”
“你撒谎,”谢小楼大声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不,真的没有!”
“那你怎会把眼睛都哭红了?”
“我没有哭。我只是突然又看到你,太高兴高兴得掉眼泪而已!”白灵用强调的语气回答说。
谢小楼终于没再问下去,他百感交集的眼神很快就被对方的泪水冲淡,最后只剩下怜惜。虽然他内心深处仍残留着那些无法言喻的困惑,但是朝思暮想的人此际就站在面前,这就已足够,又何必再去追究些什么?
“既然如此”谢小楼慢慢抬高手臂,用掌心贴着白灵的脸颊,然后在她额头深情地吻了一下,柔声说,“小灵,你就对我笑一个,可以么?”
白灵便擦干眼泪,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对方,微微一笑。
她笑的时候总是鼻子先皱起,唇角才往上翘,眼睛也跟着渐渐眯成一条缝。
这般特别的笑容很有趣,也很好看。谢小楼含情脉脉地欣赏着,片刻就痴了,醉了。不知不觉间,他的潜意识里就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切实际的冲动,此起彼伏,欲罢不能。于是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在白灵耳边温言软语:“灵,咱们好像很久没干那事,不如咱们今晚”
话没说完,白灵就也余斜着眼瞪着他,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嗔道:“你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伤成这样还这么不正经!”
谢小楼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部和脖子,他的头部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裹在纱布里;他的脖子随处可见碘酒与红药水涂抹过的痕迹;甚至他的脸庞,也还有些轻微的瘀肿没有消散单看这些地方,就不难看出他身上其他部位一定还有许多伤。白灵看得咬牙切齿,恨恨地问道:“知不知道谁干的?”
谢小楼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是秦芳的声音。
谢小楼拉着白灵的手往上跑,甫上五楼,就看见秦芳正转过身去,准备走向另一个楼梯口。谢小楼便气喘吁吁地叫道:“芳姐,我在这儿呢!”
秦芳猛然回头,一眼瞥见他俩,顿时喜形于色,呵呵笑道:“小楼,原来你下楼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害得我好找!”又问白灵道:“小灵,原来是你来了,几时来的?”
白灵也笑着回答:“芳姐,我才刚到。”
秦芳狡黠地睨了她一眼,吃吃傻笑起来:“刚到?我看你们小两口子在楼下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有好一阵子了吧?”
白灵顿时脸上飞红,咬着嘴唇只装作没听见。谢小楼也一脸尴尬,不晓得该如何应对。秦芳见状,立即识趣地调转了话题,对谢小楼说:“小楼,跟你说个事儿。”
谢小楼忙问:“芳姐,是啥事?”
秦芳答道:“我刚找院方谈过。他们已经同意把那间空病房腾出来,让给你一个人去住了。”
谢小楼愕然道:“芳姐,这恐怕不太好吧。”
秦芳道:“怎么啦?”
谢小楼道:“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东西搬来搬去的太麻烦。”
秦芳道:“有多少东西可搬呢,不就是几件衣服和一些药品么?要知道眼下天气冷、湿气重、疾病传染率高,你和那么多病人挤在一块,不觉得难受吗?”
谢小楼道:“不觉得。反而一个人单独住一间病房,会怪冷清清的。”
秦芳笑道:“咋会呢,我这两天不是都有来看你么?医院是最不能讲究热闹的地方!况且现在小灵一来,你就更加不愁寂寞了!”
白灵也忍不住在旁帮着搭腔道:“是啊,小楼,我明儿就去公司请几天假,然后回来陪你,一直陪到你出院。好吗?”
谢小楼仍迟疑道:“好是好,但是”
秦芳截口道:“别‘但是’了,就这么办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不可以这样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
谢小楼一听便连声称是,唯唯诺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