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巴黎人向我们投以钦慕与嫉妒的目光,这是相当正常的反应;不过,我亲爱的巴黎朋友啊,你们丝毫无须羡嫉,我身旁的女性的确是生的美貌又聪慧过人没错,然而在那层白瓷板的肌肤之下,其实是只霸王龙啊。
「谁呀,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来。」
凉子冷不防抚向大衣的胸口不悦的咂嘴,同时从我身边走开,留下一句「呆在原地」,接着走向一盏路灯,我看到她从大衣的内袋掏出了手机。
由纪子跟我留在原地,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又不是太尴尬,这时由纪子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开口说话。
「泉田警部补,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不想被驱魔娘娘听到,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跟你讲。」
「是、什么事呢?」
「其实」
「其实?」
「其实我连一句法语也不会讲!」
我默不作声的望着由纪子,由于她的表情相当严肃,不但让我感到纳闷,也不由得提高了警觉。搞了半天,结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大学时代第二外语选修的是德语,其实我想学法语,但我父亲认为法语听起来太软弱」
由纪子的父亲曾经出任警视总监,看来是个会为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固执己见的人。
「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法语也很烂,而且我的第二外语选修的还是法语,结果到现在不也全部还给老师了,啊、被拿来跟我这种程度的人相比,室町警视你可别见怪」
「快别这么说,总之我欠缺独自走在巴黎街头的自信,所以才要求岸本警部补与我同行。」
「岸本会说法语吧。」
「虽然不像驱魔娘娘那么流利,不过至少还看得懂标志、指示牌跟报纸刊头,如果没有岸本警部补与我同行,我甚至没办法确认回程的机位,我需要有人替我翻译。」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由纪子之所以跟随我们来到维雷特园区的理由在于如果不跟懂法语的人同行,她会感到不知所措。
由纪子向来是个认真努力的模范生,一旦遇到她不懂或不会的事情而需要仰赖他人协助的场合,或许会带给她莫名的挫折感,更何况她的宿敌凉子除了貌似典型的巴黎女郎,还操着一口道地的法语,看着凉子在法国到处吃得开的模样,由纪子的心头想必颇不是滋味。
一般说来,Career都不愿意在Noncareer面前透露自己的弱点,看来我是个特例,反正我再怎么样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明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找到岸本。」
我想凉子多多少少都感觉得出由纪子不会法语,一旦她证实这一点,势必喜不自禁的暗中策划阴险狡诈的诡计把由纪子一个人扔在法国。不过由纪子也不是小孩子,真要是逼不得已她应该会前去寻求日本大使馆的协助,说来说去目前最重要的课题,就是找出岸本的下落。
「谢谢你的帮忙。」
由纪子似乎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然而她要是期待过高,恐怕失望会越大,因为我的行动范围只限定于凉子眼界可及之处,所以要如何找出岸本,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细雪纷飞,夜间照明映照出白色的光晕,巴黎是一座足以迷惑异乡人的梦幻之都,处在这座城市里,令人不禁产生一种即将产生犯罪事件也充满诗情画意的错觉。
我的视线最着纷乱的细雪移动了四十度,正好跟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物四目相交,对方也吓得停住脚步。
「岸本!?」
「啊哇哇、泉、泉田先生。」
岸本慌乱的舞动着双手,我在喊出他的名字之后,立即摆脱内心的震撼,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揪住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岸本。
「你不是被来路不明的敌人绑架了吗!?」
「呃、这个嘛、这是因为」
岸本别过头回避我,不料视线又跟由纪子撞个正着,他再次慌乱的移开目光,结果二次与我四目相交,名副其实的走投无路。
由纪子上前质问道:
「岸本警部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快解释清楚!」
「呃、这个嘛、这是因为」
岸本的态度显然不太对劲,倘若他是凭一己之力逃脱敌人的摆布,一定会不予吝啬大肆炫耀一番,瞧他结结巴巴的窘样想来其中必有隐情。
此时我的脑海中掠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前往维雷特园区之前,我们一行人先去吃午餐。我们找了一家巴黎人称为「莉娜」的三明治加盟店,不同于一般摆设简易的速食店,店内的家具装潢营造出精致舒适的气氛,到处都有鲜花点缀,面包采用全麦面粉,并依照客人的需求放入不同的馅料,鲔角加熏鲑鱼、火腿加培根、乳酪、蔬菜、鸡蛋加火鸡肉,任君挑选,然后所有三明治均附上沙拉,饮料另外加钱,红茶、热可可比咖啡贵五成。据说在英国,一壶茶跟一杯咖啡的价位差不多,国情不同,习惯也不一样。
在付账时起了点小争执,凉子出钱请客,由纪子的态度不太干脆,不耐烦的凉子索性刷卡结账,丢出一句「以后再来算个清楚!」作总结。
离去之前,由纪子跟我分别去了洗手间,走回餐桌时正好看见凉子高高在上嘱咐岸本:「明白了吧!」岸本也若无其事的抬起目光点头示意
凉子当时究竟对岸本下了什么指令,我并未加以追问,心想反正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事,而凉子紧接着说了一句:「好,走吧!」随即走出了店门
由于我缄默不语,反而惹得岸本贼头贼脑地窥探着我的表情,因此我忍不住开口。
「好,我总算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
「你跟驱魔娘娘是同一伙的!」
被我这么一说,岸开开始动摇,由纪子瞠大又眼,交互望着岸本跟我。
「啊、不、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啦,不可能」
「还想继续装蒜吗?算了,反正日本现今的警察官僚等于是骗子的代名词,不撒谎或许就不能出人头地。」
长年的积怨此时一迸而出,我的这番话对身旁的由纪子是相当失礼的,但由纪子并未深入追究,她一心等待岸本的回答。
「你讲不出口的话,我就代替你来说明。困为驱魔娘娘需要制造借口才能踏进亚尔古公司内部,于是命令你假装被人绑架,我想第二次的联络应该是在便条纸写着我被关在亚尔古公司里。岂料在采取行动之前怪物抢先下手,驱魔娘娘于是变更计划,二话不说直捣亚尔古。」
也因此凉子才会连一声也不吭就从亚尔古欧洲总公司鸣金收兵,她早确定岸本的安全无虞,此时又发现了特立独行的灵媒老妇的真正身份,掌握这些资讯已经绰绰有余,即使这次让怪物逃掉,等下次准备充分之后,正好还可以充当再闯亚尔古的借口
「真想不到」
由纪子吐出一口气,看来她也同意我的推理,岸本抽动着嘴唇意图辩解,最后还是放弃,他作势摊开双手。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不要再欺负我了。」
「话不要随便乱讲,你说谁欺负你了,我只是追求事实的真相罢了。」
我揪住岸本的衣领转起圈来,岸本发出哀叫,几名路人向我们瞥了一眼,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泉田先生,你再三指责我的行为有错,但是你不也跟我一样吗?」
「你说什么?」
「因、因为泉田先生你还不是对凉子小姐的命令百依百顺,就算嘴里抱怨个不停,到头来凉子小姐要你做什么你也都照做,那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的不是?」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职称是驱魔娘娘的部属,身为部属倘若违抗上司的命令会有什么下场,最伤脑筋的不就是你们这群Career?」
「室町警视,快救救我啊!」
岸本双手合十向上司膜拜恳求,由纪子正想开口的当头,她的眼镜在夜间照明的反射下掠过一道闪光,接着她没带好气地呻道:
「想求人救你的话,就去求那个人吧!」
两名男子的二双视线循着由纪子的目光望过去,紊乱的细雪当中,药师寺凉子沐浴在夜间照明的灯光之下,双手插在腰际伫立不动。
「你说话呀!驱魔娘娘!」
由纪子露出与其说是警官、倒不如更接近预审法官纠举罪犯时的语气与表情,凉子对她仅仅投以近乎雪国女王或北风女王的眼神并未作答,反倒是向我走过来说道:
「泉田,你生气啦?」
「非常生气。」
「我明白,你的反应是正常的。」
凉子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点点头,接着把自己白皙的柔荑搁在我揪着岸本衣领的手上。
「如果岸本代替我挨你几拳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尽管动手无妨。」
「哇啊!」岸本大哭出来,害我差点站不稳脚步,费了一番工夫才拉回重心。
「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你的责任比岸本来得更重!」
「啧,果然还是行不通!没办法,让你揍一拳好了,这样就算一笔勾消。」
「这怎么可能!你是上司,我身为部下怎么可以揍你,我气的是你为什么没有事先找我商量?」
「因为,事先找你商量的话,你会阻止我。」
「没错,那是当然的。」
说着,岸本的话浮现脑海,我一部分的良心感到一种还谈不上疼痛的搔痒。即使我会阻止凉子,但我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办法坚持到底。
由纪子双手紧握凝视着我们,她的表情写着:「动手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理解由纪子的心情,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出拳揍凉子的,若要因此看轻我我也认了。
「请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说道,一手放开岸本的衣领。
「好吧,我会反省的。」
就算这句话是真的,我也怀疑它能持续多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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