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不足一步之遥的地方,一个黑影正立在那里。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肩负沉重使命的硕大锤子,这锤子在影视剧中的铁匠铺里经常见到,此时他也学那些铁匠的样子——双手用尽全力的举起了锤子,锤子在空中有节奏的左右摆动了几下,然后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汤永豪那微秃的脑袋呼啸而下······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海市夜晚的宁静。惨叫不是汤永豪发出的,而是来自不远处的草丛。黑影猛地一震,收起锤子,恶狠狠的道:“是谁?谁在那里?”
第四章 雨夜疑踪
对于一个常年居住在此的老居民来说,海市夜晚不寻常的潮热是必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果不其然,一声沉闷的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便毫无征兆的从天上猛砸下来,落在干硬的路面上,刨起一个个小小的水坑。
老年人向来是睡觉很少的,何况又是在这样炎热的一个夜晚。刘太太已经喋喋不休地数落了自己那位牧师丈夫好一会了。“你这个老东西没心没肺的,人家烦心了一整夜了,你却‘呼呼’睡得像死人一样。叫你给我读一段《圣经》吧,你老眼昏花的却又看不见!真是······”
“上帝保佑你,我的老太婆。我的眼睛没事,只是我两个小时前被你吵醒时,眼睛有些迷糊罢了。”
“哼,得了吧,刘永利。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看一会儿书眼睛就受不了啦!明天我们就去思明区那家澳视眼镜店,给你配一副老花镜。据说那里不错的,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老喽!”
“快别这么说,老太婆。我们还年轻着呢!我不需要什么眼镜,我眼睛清楚得很。”
“你啊,就是不服老。前几天······”一阵刺耳地汽车喇叭声打断了刘太太低声的咕哝,汽车前面的灯光透过把他们卧房的那两扇百叶窗,把整个卧室都照得如白昼一般。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大晚上的下雨呢,还这么扰民!”刘太太烦躁地抱怨时,刘牧师已经穿好睡衣走到了窗前,轿车前部明亮的灯光闪烁着让他迫不得已闭上了眼。一会儿,车灯熄灭了,刘牧师透过窗子向那辆轿车望去,雨水打在轿车暗色的玻璃上,立刻水花四溅。
“是谁啊?”刘太太大声问道,继而又叹了一口气。“问了也是白问,你那老眼,还是求求上帝别让你戴老花镜吧!”
“瞎说,我当然知道是谁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住在山那头别墅里的汤先生!”
“真的?”
“那当然喽,我看得一清二楚的,他还向我挥手致意呢,真是个虔诚的教徒,上帝保佑!”
凌晨1点45分,机场大厅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气象预报显示,受八号风球的影响,未来五天,我国南方大部将有一场强降雨天气。汤永豪终于顺利到达了高崎机场。他身穿着一件灰色的格子西服,外罩一件轻便的雨衣,雨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他一部分苍白的脸与上唇那浓密而漂亮的胡子。他匆匆的赶往公务舱柜台检票,之后匆匆赶往登机口处准备登机。
王林站在登机口处笑语盈盈地向李仁庭挥手道别,“小子,你别得意。本姑娘到北京后找个地道的北方汉子,比你好上一千、一万倍!”
“但愿你能成功!”李仁庭挑了挑浓眉,露出一副痞痞的笑容。“不过大小姐,你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又不是一去不回!我看也有50千克了吧,当心你行李超重被赶下飞机!”
“你就乌鸦嘴吧!”王林吃力地抱起眼前的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道。“我在家中称过的,正好30千克啊。”
“得了吧,你是用你那台体重秤称得吧!”李仁庭笑着说,“那是我见过最会撒谎的家伙,它报出的重量比实际重量最起码要轻20公斤,你死定了!”
“哎呀,那怎么办?”王林有些慌神。
“这样吧,”李仁庭突然看到了急匆匆走过自己身边的汤永豪,他手上只提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当下灵机一动,“先生请你慢走!”
汤永豪显然被李仁庭突然地招呼吓住了,他身子略微晃了晃,慢慢的转回头看了李仁庭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我想请你帮这位小姐带一点东西。”李仁庭笑着对眼前这个扮相怪异的男人说道,“我看你带的东西有限,而这位小姐的东西又有些超重,所以······”
汤永豪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但敏感的王林还是察觉出了这位陌生人的不耐烦。她对李仁庭撇了撇嘴,伸手把几件行李递给汤永豪,心想着此时汤永豪藏在雨衣帽子里的那大半张脸说不定正因为恼怒自己的多事而变得不知有多么难看呢!
飞机于凌晨1点50分,飞机按时起飞,两小时四十五分钟后于北京时间4点38分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只比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
4点52分的时候,汤永豪接到了妻子郑婵玉的电话。
“亲爱的一切平安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熟睡中的王林被身旁汤永豪的电话声吵醒。
“一切顺利,放心吧。”汤永豪匆匆地挂了电话。
从北京到纽约的飞机得等到下午1点钟的时候才有,汤永豪没有入住行前预定的那家酒店,而是找了一家位于二楼的肯德基店,消磨了黎明前一个多小时的无聊时间。之后他又在机场附近的商业街闲逛了几个小时,等到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时候,他找了一家离机场不到一千米的宾馆餐厅,一边吃饭,一边上网。下午十二点半,汤永豪买好了飞往纽约的机票。当然,这得益于他自己最初的旅行安排。
肯尼迪国际机场的的官员满脸笑容的批准了汤永豪入境,汤永豪临走的时候他还奉承地说:“先生,你的胡子真漂亮!”
第五章 一墙之隔
早晨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但这并没有影响刘太太当街散步的心情。一早上,她便撑着伞拉上抱怨个不停的刘牧师顺着他们公寓旁的小路,悠闲地徜徉于本地雨中的美丽景色之中。她喜欢散步,尤其是在早上。她觉得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尤其在雨变小的时候——路旁的小树林弥漫着一片朦胧的白雾。这个地段是野生动物出没频繁的地方,不时的会有一只白瑟鹭或野鸡什么的窜出路面,高声的尖叫一阵子后便又“嗖”的一声窜入浓密的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太太缓步前行着,和他心爱的丈夫在一起,享受着散步带来的闲情逸致,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在别人看来,她或许是一位上了年纪又爱喋喋不休的老人。实际上从外表打扮上却绝非如此,她身上穿着漂亮的蓝色风衣,脚上踏着黑色的长靴,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手袋,妆化得淡雅而得体——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们穿过绿荫,沿着稍微有些泥泞的土路走上一个坡度较小的斜坡。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古堡山庄便映入他们的眼帘了。山庄被一道高大的混凝土围墙与外面的景色分隔开来。墙内是汤永豪家花草茂盛的花园,花园大约有六亩地大小。远远的就能闻到花园里弥漫出的金丝菊花香。
“我不喜欢金丝菊,”刘太太对身旁气喘吁吁的刘牧师抱怨道。
刘牧师喘着粗气拍了拍自己快要僵硬掉的腿,说:“我看你实际上是不喜欢金丝菊的女主人吧。”
“你说郑婵玉?”刘太太的眼神立刻变得恶毒起来,“那个放荡的女人!”
正说话间,山庄内传来了郑婵玉高亢、悦耳的声音。
“什么,你今天不能开工?不就是外边下雨吗?你们可是在房内装修的啊!”
“水泥一旦受潮就容易变硬,尤其是我们这次负责修缮古堡所用到的水泥,吸水性特别好,这种天气将他们拿出来,你知道,水泥会马上凝固的。”一个模糊的男声这样说道。
“听见了没,老头子。”刘太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个男人!”
“是她丈夫的表弟!”刘牧师显然熟悉那男人的声音,他对自己夫人武断的态度感到些许的惭愧。“如果你的耳朵没有背的话,你应该听得出他们在谈论房屋修缮的问题。”
“你们男人对什么事情都不敏感!”刘太太很不满地打断了刘牧师的话,“特别是见了那些喜欢搔首弄姿的贱人,大脑都会短路!你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有哪个正经的女人会单单选择丈夫不在的时候请一个正值壮年的单身汉修葺房子?而且又是在这样一个人迹少见的雨天?”
“你想的太多了,老婆子。”
恰好这时候,墙内王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今天我只打算看看四周的风水,依我看来,这个山庄的风水有些问题。”
“那你明天一早再来开工吧,要不是我老公催着我赶快整修一下这座倒霉的房子,我才不会这样自讨苦吃呢!······你刚才说什么?”
“这城堡处于教堂的正后方,属于孤煞之地。教堂是神灵的寄托之所,它会令附近的气场或能量受到干扰而影响人的生态环境。你懂了吗?”
“什么?那我们该怎么办?”
“两种选择,要么拆掉教堂;要么你们全家搬走!”
“我的天呐!”
“那我们将房子整修一下,会不会好起来呢?”
“依我看来······不会的,表嫂。”听起来王峰对此十分自信,围墙外的刘太太甚至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方面的本领。他之前从未给人看过风水,今天竟表现得像一个神汉!并且,他的声音也变得怪怪的,似乎······似乎有些感冒了?
交谈声紧接着就戛然而止,不久以后,正打算返回家中的刘牧师夫妇似乎还听到郑婵玉一个人在不断地喃喃自语——“怎么办呢?我要打个电话给永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