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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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犯罪-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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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曲子?那是马勒的《悼亡儿之歌》。”多愁善感的叶随口一说,然后便接着打牌。
  如此烈日下,如此暴雨中,门外没有玩耍的孩童——
  这首既悲切又晦涩,倾诉着灵魂深处情感的大师遗作,是何等适合罗莱尔夫人!
  讲述至此,有必要先说说海达房间周围的情况。海达所住的是一间独门房间,仅有的一扇门外,是一间狭长的长方形空屋(此处既无家具亦无装饰,是个名副其实的空洞,宛如一只密闭的木箱)。空房间的另一扇门通向士官们正在打麻将的集合所。虽然集合所的另一扇门开向走廊,但因士官们的麻将桌放置在对面的墙角,所以两边的门只要有人出现,就会立刻被士官们察觉。中央的空屋左边,是一间从走廊上进出的厕所。也就是说,这片由两间房间夹成的长方形空间,被从中央一分为二,一间是空屋,另一间是厕所。每间房间的墙壁,都铺着色彩豪华的鼠灰色梣木木板,而且各扇房门上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厕所是燕子花,士官集合所是花兰,空屋是常春藤,海达的房间是曼陀罗花(详情请参看下页附图)。
  十点半——风琴声重复着相同的曲调,但这次仿佛换了弹奏者,马勒的《悼亡儿之歌》变成了令人烦躁的噪音。就在这时,走廊的房门被人打开,夫人的婢女走了进来。
  “喂,这弹琴的是谁啊?”叶不耐烦地说道。
  “估计还是夫人,只不过正教人呢。没当值的七八个女的全都挤到屋里,简直吵死人了。我是来找海达小姐的。”
  “现在不行。”其中一人做了个猥亵的手势,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空屋的房门倏然打开,本该和海达同枕共眠的汪走了出来。
  “哎?”众人半带惊异的目光一齐射到了汪的身上。
  “我可不想浪费一晚上时间来伺候一个酒鬼。”汪一脸不快,紧闭双唇,最后苦笑着说道,“刚才我进去的时候,那娘们儿正在浴缸里和肥皂泡打架呢。”
  “嗯?然后呢?”
  “后来我就成了她的卫生员了。”
  “呸”的一声,汪啐了口唾沫,径自向走廊走去。
  然而,汪和婢女离开未久,海达的房间里就传来一阵哄笑。那笑声听来分外癫狂,就像是坚硬的金属相互撞击。尽管众人都觉得很快就会停歇,但她却一直笑个不住,歇了一歇,再度狂笑。众人大感讶异,有人走进两间房间之间的空屋,但立刻又带着一脸怪异的神色走回来。
  “喂,海达屋里有个男的。”
  众人将信将疑,轻轻来到海达门前。正如方才那人所说,海达的狂笑声中,的确交杂着男子低沉粗犷的哧哧低笑。虽然从钥匙孔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几个人犹豫不决,最终没有扭动门的把手。众人回到先前的房间,一时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尽管此时海达的笑声依旧不绝于耳,但男子的声音却无法听到了。
  “的确有人!”某人喃喃说道,“但那家伙究竟是从何处进去的呢?”
  只听海达的狂笑忽然一停,不是渐渐减弱,而是到达顶峰时忽然一停,之后便连一声轻响都没有了,仿佛是紧绷的锚链在船体的剧烈颠簸下突然断开一般。这突兀仓促的消失,不免使他们的心头掠过一丝恐惧。就这样,在依旧不断鸣响的风琴声下,众人愈发觉得不安。
  此时此刻,几个人犹无甚恐惧,反而是一种如同看到珍奇妖异,陶醉于不可思议的现象中的感觉更觉强烈。但随后事态突变,一股寒冰般的战栗,蓦然袭向众人。
  “总之,还是让谁过去看看吧?”叶不耐烦地说,却并无一人应声。这时,走廊一侧的门开了,汪的高挑身影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喂,你们聚在这里干吗呢?”
  “说起来,”叶反问道,“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只是透透气罢了。”
  “是这样的,你出去后,海达屋里还有一个男的。”
  “胡扯。你不是做梦了吧?就让我给你讲讲好了。首先,窗上的插销全部都是我插上的。让海达冲过淋浴、擦干身体之后,我不光从夫人的衣柜里找出衬裙让她穿上,而且为了找干邑白兰地,我查看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甚至床底下都钻进去看过。你说那男的会藏在哪里?”
  “那就去问问窗外站岗的哨兵吧。”叶白了汪一眼,“总而言之,除了在这里的四个人之外,肯定有人从窗户进去过”
  但没过多久,叶便一脸失落地走了回来。
  “越来越让人弄不明白了。哨兵说他从刚才就一直站在窗户对面的杨柳下面,别说有人从窗户进去,连路人都没有。如此一来,就只能亲自检视现场了。我去看看吧,没准我那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说着,他拔下了手枪上的安全装置,推开了海达的房门。
  自此以后,屋里再无任何动静。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有余。众人都替叶感到担心,幸好他再度现身了。
  只见他面如死灰,脸颊痉挛,如同发高烧。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匪夷所思。”叶故意干咳两声,“海达挂着蚊帐,在床上睡得正酣,而且屋里就连浴室的小窗户上都插着插销。”
  “怪了。”汪歪起头,像个孩子,“我出来时,那女的还仰面坐在地上。她喝得烂醉如泥,要是能爬上床,可真是奇迹呀。她身上的衣服如何?”
  “穿了条衬裙——唯有这一点让你说中了。”叶随口说道,顺手拿起桌上装满威士忌的酒杯,用稍显神经质的姿势一饮而尽。
  随后,响彻通宵的打牌声不知为何,在众人耳中听来就如同给棺材钉钉子的声音一样沉闷。而就在这个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闯入者之夜的翌日清晨,有人发现海达…谬海莱茨死了。
  三 扎罗夫的怀疑
  听到婢女的通报,扎罗夫胡乱擦了把脸就来到了现场。之前从未仔细留意过的这间屋子,这一次可得彻底认真检查一番了。
  按日本的说法,房间宽约六坪,面朝庭院一侧的墙上有三个带百叶窗的玻璃窗,下面是一个也带有百叶窗的气窗。左侧的角落里放着床和衣柜,房门旁只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一条长椅,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左侧用帘子隔着,通往浴室,从房间的中央看去,能从敞开的帘子间看到莲蓬头和浴缸的一半。浴室里面朝庭院的一侧墙上没有窗户,与这面墙相对的墙上则开了个高窗。窗外积着一摊污水,周围则是一片终日不见阳光的湿地。
  尸体仰面躺在床上,双脚稍稍分开,右手放在胸前,左手从床边耷拉了下来,头部则规整地靠在紫色的枕巾上。正如昨夜叶所说的,身上的衬裙被卷到了肚脐附近,肢体给人一种恐怖而色诱的感觉。
  宅中的众人都在扎罗夫之后聚集而来,夫人和扬辛在扎罗夫来到时已在屋里,调查着尸体的口腔。两人不愧同为医生,尽管只是在对尸体做着事务性的检查处理,但夫人还是用布遮盖住了海达的腰部,表现出了她身为女性细心周到的一面。屋里的窗户全都同时关着百叶窗和玻璃窗,百叶窗的横条也全都竖直关闭着,内外两侧的地上别说是脚印,就连一条纤维都没有。受过昨夜之事刺激的几个人,一边留意着别把指纹给擦掉,一边挪动着屋里的家具,用手敲打着地板和墙壁来试探反应,但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暗门之类的。众人此时还未能发现任何足以说明这场离奇死亡的证据。
  扎罗夫听众人讲述过昨夜有人不可思议地闯入了这房间的经过之后,把鹏拉到角落里,低声说道:
  “这下事情麻烦了,老鹏。”
  “嗯。”鹏的脸上也露出了苦闷的表情,“正如你所知,马戏团的主人最近通过长沙的波兰领事分馆,向我们提出了交还此女的要求——结果事情还正巧出在这当口上。虽说这事说来也不过就是死了个妓女,可如果不小心应付的话,有可能会让对方提高利用到政治层面上去。清朝时,外国人的离奇死亡可是曾经让这个国家的海岸线饱受过摧残的。如今虽然已不致如此,但对方毕竟是索别斯基的波兰。我们就必须趁现在想好对策。”
  “嗯。”扎罗夫稍稍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就用那招吧——就让身为英国人的罗莱尔夫人来公布死因吧。如此一来,就算是死于他杀,也决不必担心惧怕赤裸裸的真相的。反正现在死的是海达,除了个人的情感纠葛之外,哪儿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动机啊?”
  “的确如此。”鹏的脸上泛起了血色,“如此一来的话,也就没什么可让其他人去妄自猜测的余地了。确实是个好办法。”
  就这样,没料到四年之后,扎罗夫再次恢复了他在莫斯科时的精明强干。后来在向夫人征求意见时,夫人用和往日无异的冷淡态度回答说:“只要你的推论中没有什么谬误就行。”
  随后,扎罗夫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听说尸体是你发现的,现在屋里和当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吧?”他向夫人的婢女问道。
  “是的。只是那顶白麻蚊帐不见了。”
  “那东西是我取下来的。”扬辛从尸体旁走开两步,说道,“接下来,就请夫人来发表初步验尸的结果吧。”
  “不。”夫人用眼神拒绝了他的邀请,“如果由我来的话,可能会掺杂一些我的主观判断,反而不好。还是由你来发表,可能比较贴近事实吧。”
  “那我就说了。”扬辛正色道,“就目前的阶段而言,只能肯定这具尸体死后还并未超过十二小时。如果能够进行解剖,查清她胃里食物的消化状况,那么应该还能更准确地掌握其死亡时间。她的死因是心脏麻痹,虽然咽喉处有几处轻微的抓痕,但尸体的右手指缝间也残留有相应的表皮。除此之外,因为尸体上并没有皮下出血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排泄物,所以并没有任何受过外力的痕迹。此外,从尸体的外观来看,也并没有出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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