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傲回过头来。眸中闪过一丝雪亮光芒,坚决冷冽,毫不犹豫,低头在小珂耳边道:“抱紧我!”话出口,松开小珂纤腰,两手拉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清叱一声:“墨风,跳下去!”墨风虽只是一匹马,却颇通人性,听见唐傲声音,那道如墨般漆黑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浓墨般的痕迹,绝无迟疑的从那断崖边缘一跃而下,隐没在浓浓黑暗之中。
叶歌就在唐傲身后,见他纵马跳了下去,几乎想也不想,一带缰绳,也随着他纵马而下!苏离见他也跃马跳了下去,一声惊呼,声音断肠:“叶大哥!”呼喊之间,已到断崖之前。苏离的马是烟雨楼的镇楼之马,本是苏沐青坐骑,无奈苏离看上,非要这马不可,苏沐青素来溺爱女儿,便将马送了给她,不过却嘱咐了她一番,就是这马是匹良驹,品种极好,本是匹战马,一日能行八百,但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胆子颇小,遇到凶险地势,两军厮杀,就会犹豫后退,断断不敢上前,也正因为此,就算它脚程再快,军中也无人肯要,才会被他偶然弄到手。苏离看上这匹马,最重要是因为它脚程甚快,第二是这马性子温顺,长得也极是壮硕好看,至于胆子小,自己又不要行军打仗,就算是小一点又何妨?可是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终于明白了爹爹当时的那一番忠告,只因这匹能够日行八百的良驹,四蹄一踏上这块断崖之前厚厚的冰层,竟然脚下一滑,一跤跌倒,苏离和马一齐摔在地上,用力爬起身来,死命将马拉起,翻身坐上,向着叶歌跳下去的地方催马前行,口中道:“凌云,跳下去,跳啊!”她手握缰绳,腿夹马腹,那匹叫做“凌云”的马,却摇头摆尾,直往后退,苏离又急又气,急的是吉歌已跳下去好久,生死不知,气的是这匹马怎的竟然如此胆小如鼠,畏畏缩缩!左手紧握缰绳,右手挥鞭,一鞭鞭抽在身下这匹马的臀上腿上,直抽得皮开毛落,鲜血淋漓,那匹“凌云”吃涌不过,不住长嘶,忽然四蹄一软,竟就在这冰地之上跪了下去,再也不肯动一下!
第四十六章 血祭俏舞(二)
苏离咬牙,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竟要向着那处断崖跑去,投身而下,正在此时,身后一阵劲风袭到,差点将她撞倒一旁,抬手一看,却是赵瑗的那匹七夜雪风驰电掣一般从后狂而来,到得断崖边缘,一声长嘶,四蹄一蹬,竟然腾空而起,雪白身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轻烟,好像从天而降的神驹一般,稳稳落于对面的道路之上,后蹄微一打滑,随即站稳,向前疾奔而出。
苏离一呆,还未反应过来,又一匹骏马疾冲而至,同样从那道断崖之上越过,落在对面,虽然姿势比起七夜雪来狼狈很多,但比起现在还跪在地上不起来的凌云,已是英姿飒爽太多,这匹马上的人一身白衣长裙,黑发飞扬,正是央金。苏离看着央金背影,也顾不得上去想他们会怎样,一心只想从这崖上跳下去找寻叶歌,只是这次她刚刚跑到崖边,身后便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响,这一次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脑后,苏离一惊,将眼一闭,等着被这只狂奔的怒马撞倒踩踏,却忽然觉得腰间一紧,竟已被人一把抓住腰带,接着用手在她腰上一托,同时一拽她手臂,竟将她整个人提坐在马上,苏离坐直身子之时,禁不住一声惊呼,但见身一片漆黑,自己被抓骑上的那匹马,已然腾空而起,越过断崖!
飞马落地,重重一顿,随即狂奔,苏离的心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呆若木鸡的坐着,忽听耳后有人轻声笑道:“苏姑娘,我的马比你那匹‘凌云’强得多罢?”苏离一惊,如梦方醒,她已听出这是谁的声音,是唐霏!霍然转头跳下去,只是刚刚动了一下,身上便觉一麻,竟已被唐霏点中了穴道。
“苏姑娘,那下面是处悬崖,我大哥和叶歌想必都已摔得粉身碎骨,你若下去,也一样是自寻死路,苏大小姐千金之躯,在这里摔得四分五裂岂不冤枉哈哈哈……”说话之间,坐下骏马已风驰电掣一般,将那处断崖远远抛下。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苏离动弹不得,一边痛骂唐霏,一边泪如雨下。
唐霏大笑几声,悠悠然道:“我救了你,你不思感激,反而骂我,真是不可理喻,难怪叶歌一心只爱岳小珂,对你始终不放心上!”
这几句话好像一声炸雷一般炸响在苏离耳边,先是呆若木鸡,目光茫然,喃喃问道:“谁说他爱岳小珂,谁说的?”
唐霏微笑道:“只要是男人,就看得出,他看岳小珂的眼神,和看你的完全不一样,难道你从来没看到过么?”
苏离忽然好像疯了一般,用尽全力尖声大叫,“你胡说!他根本不爱岳小珂,他只恨她!她是他的仇人,他根本不会爱她!”她挣扎的太剧烈,就算被点中穴道,也快要掉下马去。唐霏剑眉一皱,伸指在她背后一戳,苏离的声音蓦然停住,原本僵硬的身子顿时柔软下来,瘫软在唐霏怀里,将头歪向一旁。唐霏低头看她一眼,眼睛转了两转,策马扬鞭,向着前面的央金追去。
央金方才在跃马飞过断崖之时,已经受了极大的惊吓,只是呆呆抱着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其实也幸好她没有动,那马能跳过深渊,全赖平素训练有素,加上本身品种又好,才不至于像苏离那匹胆小的战马一般委顿在地,但若此时她胡乱拉扯缰绳,扰乱了马儿的心神,便极有可能失蹄掉下断崖之下。此时她懵懵懂懂,茫然骑在马上也不知要跑到哪里去,任由马儿带着她跑。也不知这样跑了多久,才隐隐约约听见身后似有马蹄声响,她也不敢回头去看,直到听到身后有人不断唤她,才终于犹豫着回过头来,在她回过头去的那一瞬,本来迷茫混乱的眸光霍然一亮,轻颤的樱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唐霏……”
唐霏见她回头,对她魅惑一笑,温声叫道:“不要看我,快走!”
央金看着唐霏的笑容,好像忽然一下从梦中醒来,眼含热泪,向着他用力点头,回身抓住马缰,扬鞭疾奔。
三骑快马,就这样头尾相接,一路狂奔。这一次,面胶的道路终于有了尽头,道路的尽头,是六根高大的灰白石柱,五根在外,一根在中,和方才他们在冰中所见的简单一模一样!这六根柱矗立在雪路的尽头,石柱之后一片漆黑,再无道路。
央金眼睛看着前央矗立的石柱,本已苍白的花容露出强烈的畏惧之色,失声叫道:“湿婆祭台!”其实方才在冰中,她就已认出湿婆祭台,但她也只是听族人说过而已,并未见过,阿爹曾经说过,湿婆祭台是湿婆大神出入人间的通路,只有忠诚侍奉湿婆大神的修行之人才能见到,据说这祭台在冈仁波齐的顶峰之上,他在神山修行了一辈子,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见到祭台如同见到湿婆真身,若是见到湿婆祭台,便要行族中祭祀之礼,否则便会触怒神灵,用他的毁灭之火,毁掉一切。
三人已来到那几根石柱的面前,再也无路可走,赵瑗唐霏同时勒马,四头去看,只见身后两侧冰石之中幽光明灭,那个健硕的裸身男子似乎已在冰中扭动起来,像是在跳一种舞蹈,但看在几人眼里,却是诡异至极,心中惴惴。猛然之间,那已停了好久的男人轻吟之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好像比方才大了许多,和着冰屏之中男人肢体的扭动,竟然极有韵律,这次几人终于能听清这个男人在哼唱什么,但除了央金,赵瑗唐霏却一句也听不懂。
央金忽然从马上跳了下来,面向湿婆祭台,虔诚跪下。
唐霏看着她,微微一愣,也从马上跳下来,半跪在她身边道:“你在做什么?”
央金转头看他一眼,脸上微微泛起一抹晕红,轻声道:“在冈仁波齐,见到湿婆祭台,但要进行最虔诚的祭拜之礼,否则就会被认为是亵渎神灵。”
唐霏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逃脱此地,而不是什么最虔诚的祭祀之礼。站起来穿过那向根石柱,向着前面黑漆漆的地方探身看去,却见原来是一处悬崖,阴风习习,深不见底。倒吸了一口冷气,回身去看,却见身后除了那产澡人影诡异的舞蹈和耳边越来越响的吟唱之声,到并未发现什么要命的危险。
央金跪在地上,一会儿双后合十,一会儿两手交叉,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极是奇怪的动作之后,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红晕仍在,一双大大的眼睛含羞含情的盯着唐霏。
唐霏目光一闪,立时对她露出一丝温柔微笑,慢步走到她身旁,低头看着她。
央金眼中荡漾着说不出的情意,忽然开口道:“唐霏,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虽是在问,但声音却说不出的温柔婉转,情意绵绵。
唐霏一笑道:“我放心不下你,一直偷偷跟在你身后,后来见到你被他们抓住,我心急如焚,却又不是他们几个对手,是以也一同时到了这个前生谷,伺机救你出来。”略微一顿,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况且,我也想要再劝劝我大哥,让他莫要一意孤行,滥杀无辜。”
央金眼中泪光盈盈,忽然“嘤咛”一声扑进唐霏怀里,泣道:“唐公子……唐霏……”
唐霏眼中几种神色交替变换,最终凝结成一点异常闪亮的光,双后捧起央金的俏脸,柔声道:“我这一生,若是没有遇到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爱……”
央金仰脸痴痴看他,轻轻的道:“我也是,自从那一次在穿石坡湖你救了我,我……我就再也……再也忘不了你,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拼命的想要把你忘了,可是……我忘不了,就算我再怎样拼命,也忘不了……”
唐霏一笑,温声道:“央金,现在我大哥已经死了,我不怕死,但我却不想让你死,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把你活着送出这个恐怖的地方,哪怕为此送命,也不在乎。”
央金听到他这句话,幸福的泪水奔夺眶而出,再次扑进了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大声道:“唐霏,我们不会死的,你看到湿婆祭台了么,湿婆祭台肯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