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军微笑:“你胆子很大,我可不是安志,我会令人剥下你的裤子打你的屁股。”
奇圭沉默一会儿:“那么,你不想听实话?”
尹军道:“放下你的王子架子,你如今是我的囚徒。”
奇圭点点头:“我知道。”奇圭说:“我相信父皇不会在意少一个儿子,儿子可以再生,江山如此多娇,怎可放弃。”
尹军问:“他能抵挡十万大军?”
奇圭道:“本来不能,可是,你们停了五天,五天可以做许多事。至于他会做什么,我不知道,父皇一向英明,行事岂能在我预料中。”
尹军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不会等五天。”
奇圭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尹军道:“为什么来救皇后?”
奇圭点点头,又道:“我想即使母后真的杀了我娘,父亲也不会杀她的。”
尹军道:“但我们的意思是,皇后一点委屈都不该受,除非她愿意,我们不会容别人碰她一根指头。你父亲这次错了,他不该召安志走,安志在我们还不会反,安志小心谨慎,如今只有我了,我对于你们的王朝,缺乏敬意,我要安志和鸟皇回来,他们不同时回来,你就会死,而且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痛恨自己曾活过!”尹军微笑:“想想看,你父亲接到你的整张人皮会是什么表情,不,不是整张,我会一点一点剥。”尹军的笑容让奇圭毛骨悚然,这个人是个疯子。奇圭只得提醒他:“想想看,你将来的对手可能是我母后。”尹军的面目扭曲了,他伸出手,抽了奇圭一记耳光,对他来说奇圭不是王子,只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天黑了,京都传来的信报,依旧是安志在宫中。尹军焦燥地一手将奇圭拎起来:“看来你父亲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奇圭道:“他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惜牺牲他的儿子,他不会让你抓住把柄,他从不受制于人!”
尹军让人带上来奇圭的随从,京都侍卫,虽然自知身在险地,仍无法放弃御前的驾子,见过王子后,挺着身子道:“尹将军。”尹军微笑:“你只认得王子,不认得尹将军吗?”尹军转过身:“奇圭,跪下。”奇圭不动。那侍卫道:“尹军,你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尹军微笑:“来人,将这个人听见大逆不道的话的耳朵割下来,再刺聋。”奇圭跪下:“尹将军,不要迁怒他人!”那人痛叫:“殿下,不要跪这个人,属下宁可一死!”尹军一挥手:“你跪得晚了,下次,早点服从我的命令。”
惨叫声,奇圭抬头看住尹军。也许真的是他错了,他不该让这个人留下来,他不知道这个人会如此狂傲,在他眼中欺师灭祖不过是得闲事。尹军微笑道:“如今这条狗听不到了,我不妨告诉你,我一时还不敢杀你,我要留你的命来换鸟皇的命。但是我不会让你父亲知道这一点,我会让他害怕。”尹军抓住奇圭的手,一剑斩下去,奇圭惨叫,血肉迸溅。
尹军将一只断手放在盒子里,交给那侍从,那侍从吓得全身颤抖,被扔上马背送回京都。
从驻地到京城,快马已经不过一夜路程。
天微亮。
小念来到鸟皇的房间,鸟皇站起来。小念说:“我没想过要杀你!即使你要杀依依,我还是没想过要杀你!”
鸟皇道:“我知道!”
小念说:“但是尹军送来奇圭的一只手!!!”
鸟皇坐倒在床上。
小念说:“这个人一定要死!!”
鸟皇道:“这不是真的,尹军不会这样做,把那只手拿来我看!”
小念微一沉吟,也明白鸟皇的意思,鸟皇与安志在此,尹军怎么敢伤小王子。小念令人将盛着断手的盒子拿来,里面的一只手,掌心有三只老茧,奇圭的手上也有茧子,但地方不一样,奇圭的茧子是练剑磨的,这只手却连指甲都磨毛了。
不用鸟皇说,小念也看出这不是奇圭的手。
小念说:“不论是不是真的这个人都要死!!”
小念起身就走。
安志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有意的?”
有意让他们知道他被激怒了,迫使他们退让。
鸟皇苦笑:“我最怕的,倒不是他为谈判加筹码,我怕他根本不想谈判。”
安志道:“他没有选择。”
鸟皇道:“他有,他可以选择鱼死网破。这个人自幼无大挫折,又意志坚定,未必做不出那样的事,而且,你也不要高估他对奇圭的宠爱。小念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对了,还有爱他的国家与他的权力。”
安志黯然。
谁也不爱,鸟皇现在连曾有的爱情也否认了吗?那么这种婚姻是否很痛?
鸟皇回过头,想了想:“他年轻时,或者是爱过的。”正是曾经深爱过,才使人每念及此,悲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安志沉默。
鸟皇道:“我们的最后底线是,所有人都活着。”
安志叹息:“如果交出兵权,用什么来保障我们的生命呢?皇帝陛下的允诺吗?”
皇帝陛下的允诺不如个屁,刘邦曾允诺韩信不死。
鸟皇道:“若他相信我们没有伤害他的能力,或者,他愿意遵守诺言。”
或者,以及在他愿意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的诺言。
安志叹气:“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放弃手中的兵权,行事更要谨慎,如同走钢丝一样不能有一点偏差。可是继续这种彼此猜疑防备,真的很累。而且凶险万分。
鸟皇向往的,一间农舍,一颗大树或者,一架子紫藤,中午可以在摇椅上睡一觉,她向往简单生活。
可不可以,努力这一次,然后休息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开始下一次?谁敢希望折磨停止呢?痛疼,是人生的一部份,不可能停止,只希望中间可以间隔多一点再多点时间。
直到下午,鸟皇问:“他是否在拖延时间?”
安志回答:“他不该这样做,如果他调兵,被尹军发现,尹军就不会守五日的承诺。”
鸟皇道:“这样也好,安志,我们是太忠厚了。”
安志转过身来:“你真的觉得这样也好吗?”
鸟皇沉默一会儿:“留给我的选择,已经没有好的了。”
鸟皇道:“对于我来说,拿下京城,平定北国,杀掉小念,与被小念杀死并无不同,或者死亡会更好些。”
安志屏息:“并无不同?”
鸟皇沉默;有什么不同,十年夫妻,如同半边身子,一旦非割除不可,那种痛并不比死亡更好。为什么有人离婚十年仍悲愤不已?身体的结合有时给人一种错觉,好象精神上也成了一个整体,他的我的,都是我们的,那种感觉是那样温暖,以至即使信错了会让人死,你仍会希望自己能沉迷在那种幻觉中。鸟皇是否也曾经沉醉过?是否也曾经深爱过?
紧紧的拥抱,有力的臂膀,淡淡地一句:“鸟皇是我的人,不要难为她。”就解决鸟皇生命中所有痛苦与难堪,鸟皇曾经努力地提醒自己,一个人是一个人不是神,会犯错,喜新厌旧也是人性,不要太过信任一个人,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陷了那样深,那样清醒的一个人,面临绝裂时,感受到的仍是痛不欲生。爱情或亲情,象毒品,不是你可以浅尝辄止的东西,你喜欢上那种爱与被爱的感觉,你会需要越来越多的爱意让自己沉迷,渐渐让自己相信这世间,是有真爱存在的。请告诉我,真爱是什么?是否生死相随是一种真爱?如有两个人不能独立生存,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死,那不是一种病态吗?如果对方存在与否不重要,或没有重要到会干扰另一个的正常生活的地步,可以算一种爱吗?
当爱情消失,也同戒毒一样,不是一旦停药,人立刻清醒,而是立刻变得痛苦万状,生不如死。失恋同戒毒一样,若方法不正确,没有辅助药物,是会戒死人的。
安志听鸟皇说出生与死是一样的,不禁目瞪口呆。在鸟皇一生中,即使面临绝境,受折磨受凌辱,鸟皇没有说过这种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言。
鸟皇沉默一会儿,苦笑:“人年纪大,意志力弱了,我竟说出这种话来。”
安志道:“为情所困,也是人之常情。”
鸟皇再次沉默,片刻她终于说:“即使情势再坏,我也不会放弃挣扎。”无他,放弃是弱者的行为,累极了,大不了独自一人偷偷吐血去,怎么可以露出疲态。
安志问:“莫名处境如何?”
鸟皇问:“胡晓馨随奇圭去军营了吗?”
安志道:“没有。”
鸟皇道:“那就是形势很紧张了,皇帝派胡晓馨给莫名做助手,如果不是形势紧张,胡晓馨不会让奇圭独自冒险的。你知道她是奇圭心腹。”
安志叹息:“奇圭这孩子,人虽小;行事倒比大人还明白。”
鸟皇道:“希望他不会在尹军手里吃苦头才好。”
安志道:“尹军这件事做得太混了!”
鸟皇道:“他应该知道小念是不会受威胁的。”
安志哼了一声:“他哪是逼小念,分明是逼我们!”
鸟皇沉默,安志说我们,是客气,尹军是在逼鸟皇,他要鸟皇下决心离开,不要再犹犹豫。
如果鸟皇想要离开,还是可以离开的,即使玉玺落入小念手中,玉玺毕竟是小念的儿子,又向无过犯,小念总不会公然将玉玺斩首示众吧?总是有法可想的。
尹军希望鸟皇重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鸟皇重回到他们中去,也不是回到他的身边,可是那也比相隔关山万里要好。
21
第二夜,一夜无眠。
烛火无声地摇曳,时而有烛花“噼啪”一声,鸟皇坐在太师椅上,后背挺直,许久没有动一动。
安志在院中散步,月亮半弯雪白地挂在天空,皎洁如玉,可实际上,月球不过是一颗灰色带坑斑的石头蛋子罢了。
安志知道他应该做出一副安静从容的样子,可是小念避而不见,尹军步步紧逼,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也罢了,即使兵临城下,只要鸟皇出头,仍可议和。安志怕的是小念倒底做何打算?他是否会不顾一切地拒绝在胁迫下谈判?
卖国,普通人,还真不容易做到,普通人不过夸两句大宛马真好,西域的琵琶真好听,真要卖国,非是国家主人不可。
三更天,鸟皇唤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