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宋书记,历经政界沉浮的宋岳华眼里升腾起懊恼,为自己一时口快而后悔不迭。
“严老哪里的话,两个孩子要是愿意,那也是青城高攀了。”
“岳华哪里的话,什么高攀不高攀,你父亲要是在世,我还得喊一声哥,是我严卫东高攀了,得了个这么好的孙女婿,哈哈。”
姜永远是老的辣,即便是父亲这个政客,也斗不过面前这个纵横沙场、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作斗争的老将。
宋青城在心底暗暗思忖,却不能插话。
“我以为,我会嫁给某位中央首长的儿子呢!”
不大的声音带着几丝轻佻,清晰的在饭桌上响起,让原本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剑拔弩张起来。
宋家三人皆是一怔后,望着说话的人——严其灼。
严卫东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侧的人,而那人,却是闲适的左手拿着筷子,挑着最面前的一盘菜,佛手茄子。
“你刚刚说什么?”严卫东的嗓音凌厉的如一把刀,削向小女孩。
“夭夭。”
就在严其灼笑着张口要说前,陈舫玉猛地站起身低喝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坐下,我要她说。”
有些人,从来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就是个例子,而她和正要发怒的老者不愧是爷孙,连这点缺点都要延续给她。
“我说,我以为我要嫁给某位中央首长的儿子。”
严其灼咬字清晰,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说完,站起身双手抱胸,无所畏惧地看着桌上脸色五彩斑斓的众人。
陈舫玉脸色苍白的能媲美日本艺妓,而宋书记,漆黑着一张脸,再到爷爷。
哈哈,严其灼在心底笑翻了天,爷爷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七窍冒烟。她突然想到宫崎骏的电影里,那个《千与千寻》里的锅炉爷爷,千万个蒸汽孔,突突的冒着白烟。
只是那个烧锅炉的爷爷可比自家爷爷可爱多了。
“是不是我宠的太过了,你都无法无天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拍桌声,严卫东嚯的站起来,瞪着双手抱胸的严其灼。
“宠我?把我像个待估价值的商品一样摆弄出来叫宠我?”严其灼原本闲适的小脸蓦地冷若冰霜。
她一直以为,至少爷爷是有些爱她的,虽然在很多年前,他没有留她下来,他没有为她说话,但至少,他派人去西雅图陪过她,虽然只是短暂的几个月,但在她绝望悲伤的那段时间里,他通过不同的途径变着法的讨她欢心,给她各种各样的惊喜。
也是他,最终将她带离那个阴霾连天的异域,带她回到中国。
她还记得,她上大学的那次军训,她带着一个十人组的小分队,集体穿着军训迷彩装竖起中指。她用镜头记录下这庄严的一刻,然后发到FB上。
网络是疯狂的,仅仅一天的时间,她的那张照片被转发下载千万次,最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时,她刚刚军训完回家。
石城的晚报,头版头条是那张放大了好几十倍的军训迷彩装竖中指集体照。
照片的最上面,有这一排大大的黑色宋体字写着:‘某高校学生无视中国军威’。
标题下面,内容劲爆:某高校学生无视中国军威,穿着军训服集体竖起中指,并拍下不雅照于网络流传至国外,对中国军威造成巨大损害。日前记者联系了该群学生所在高校,校方申明已经在彻查此事,务必将始作俑者找出来,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此处省略一万字。)
吹皱一池水
严其灼看完这篇报道时,心里划过一阵舒畅感,几年来压抑着的心像是得到了一点点的解放。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吃了四桶冰淇林。
那天,她几年来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发自肺腑的觉得这个世界也可以很美好。
那天,在听到电话里严若寰如山洪暴发般的咆哮声时,她突然体验到几年里都未曾体验过的喜悦,那是真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大快人心。
她像个疯子一样又跳又叫,在爷爷家的沙发上,唱着很久前一直喜欢的歌,拉着爷爷跳舞,开着爷爷的古董唱片机,尽情狂欢。
严若寰追到富阳山老宅时,她已经尽过兴了,正恹恹的躺在沙发上,一边挖着冰淇林一边昏昏欲睡。
“严其灼,你给我干的好事!”
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她这爸爸其实大约可能似乎好像或许是红楼梦里的琏二嫂子穿越而来的,每每都是人未到声先至。
严其灼用散漫的眼神招呼到进来的人,不是一个人,怒气冲天的严若寰身后,跟着他美丽的妻子和姐姐。两人一脸焦急,其中,严若凡更是对着她不停地使眼色,约莫是在说赶紧上楼。
“在老子的面前,吼什么吼?”
严卫东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不悦的吼回去。严若寰以及身后的人在看到老者后,都默默不语了。
严其灼幸灾乐祸的看着严若寰,在心底附和着:就是,吼什么吼,就你嗓门大!
“夭夭刚军训完回来,有什么事要这么火烧眉毛?”老者双手负在身后,走到孙女身边站定,睇了一眼鼻子都喷火的儿子问道。
严若寰看着沙发上悠闲地、一口一口挖着冰淇淋的小女孩,尤其是在触及那双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又傲慢不屑的眼神时,几乎气的下一秒就要跳过去掐死她。
“你看看她做的好事,这就是你宠出来的!”
“若寰,别这样。”陈舫玉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不安的看向一旁的女子,又看了看老爷子。
严卫东看着那张被甩在茶几上的报纸,半晌伸手拿了起来,一行一行细细的看下去。
“这个是你?”他指着照片上的某一张小脸,转过身向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眯眼看了许久,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恩,救赎(就是)那个,爷爷真棒。”
隔着一张茶几,里面和外面的人仿佛不再同一个世界。外面的人急怒攻心,里面的人一派闲适。
“严其灼,老子今天毙了你。”严若寰吼着就要冲过去,一下子被身后的两人齐齐抱住。
“若寰,不要。”
“严若寰,冷静点,夭夭还小,不懂事。”
陈舫玉和严若凡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高大的严若寰抱住,可面前的小女孩却唯恐天下不乱的喊了句。
“姑姑,你错了,我是故意的!”
“夭夭!”严若凡大惊失色,连忙呵斥道。
“若寰,我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夭夭。”陈舫玉将全身的重量都吊在丈夫身上,只盼望能拉住他。
“妈的,老子今天不毙了你,老子也不活了。”
严若寰已经气的双眼通红,哪里是两个女人就能拉住的,他伸手就要去抓沙发上的小女孩,却被面前的老者一把挥开,连带着身后的两个女人一齐跌倒在地毯上。
“老子还没死呢,你敢弄死她试试!”严卫东虎目一瞪,气势慑人。
“哈哈,哈哈,爷爷威武,爷爷威武。”
小女孩不知死活的曲起膝盖,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大笑着看着地上的三人。
“爸,你看看她都被你宠成什么样了?她这样无法无天,总有一天会杀人放火的。”严若寰一拳砸在茶几上,红木雕成的茶几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
沙发上的人看着因为闷哼而轻颤着的红木面,微不可见的缩了缩脖子。
严卫东看着儿子痛心疾首的模样,又扭头俯视沙发上怡然自得的孙女。
“夭夭,告诉爷爷,你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照片。”
小女孩看着他,在他的直视下慢慢垂下眼帘吐出两个字:
“好玩。”
小女孩话音刚落,严卫东的肩膀便慢慢垮下来,但面上却是笑脸不减。
“严家的脸,我严若寰的脸,就被你一个人丢光了,严家以后也不用在军区混了,没脸!”
严若寰站起身,看着那个才十七岁的女儿,她正冷笑的看着自己。疲倦的捏捏太阳穴,他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却被身后突来的吼声怔住。
“我丢脸?我让你没脸?那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偷改了我的高考志愿?啊?是谁将我的所有志愿都改在石城了?”小女孩腾的在沙发上站起来,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高大男子大叫道。
男人回头,看着小女孩,她的眼里,都是恨,噬骨的恨。
“你讨厌我,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不准我离开。只要我离开石城,离你们远远的,就算我做再多坏事也和你们、和严家无关了。即便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回来丢你的脸。为什么你要偷改我的志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女孩越吼越歇斯底里,到最后,她几乎是哭喊着叫出来。
“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都是不是好人,你们因为大人的事、公事不准我和娄哥哥在一起,你们拆散了我们,我恨你们,你们为了所谓的脸面,把我丢到那么远的国外,你们要脸面也不要我,那你们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送我走,又把我接回来,都是你们自找的,都是你们自找的,你们舍弃我,就只是因为脸面。”
“夭夭,夭夭,你别这样,你别吓妈妈。”陈舫玉看到女儿疯狂的模样,一下子跳起来冲到她面前,想要抱住她。
“你走开你走开!”小女孩一把推开陈舫玉,“我恨你们,你们看着他抱我上飞机,你们都不救我,你是我妈妈,我哭着求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在干什么?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们这么自私,为什么我要姓严,为什么我要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为……”嘶吼着的声音戛然而止。
“夭夭!”
严若凡一声尖叫,冲到陈舫玉面前接住那个倒下的小女孩。
“夭夭,夭夭。舫玉,你冷静点。”严若凡手忙脚乱的捂住被父亲抱进怀里的小女孩流血的鼻子,一边扶住摇摇晃晃的陈舫玉。
“夭夭,跟爷爷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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