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暖弯了弯嘴角,她其实是想摆脱危险回到家再和他来个激动人心的重逢,顺便趁小兔子毫无防备之时吃点儿嫩豆腐(重点)。
不过机会难得,这会儿先调戏一番吧。“那叫你小林林,小天守?阿守?”
长久的沉默,只有踏在楼梯水泥台阶上的沉重脚步声。
“你……真的忘了。”突然带着些颤音的脆弱声线击中了萧暖,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左脚正要落在下一个台阶上。
脚底突然有什么蹿过,她本能地闪躲,移开左脚,顿时脚底一空。
仿佛只是瞬间的事情。黑暗里空间在扭曲,细微的空气流动扫过耳畔。
萧暖失去了重心,向下摔去。视野里突然亮起橙色警报。心底顿时恐惧丛生。不死也要摔个半残?
“萧萧!”少年惊惧的声音骤然响起,她的身体猛地被用力抱住,两人抱成一团滚下了几层台阶。
萧暖甚至都没觉得有多疼,而少年显然撞到了后背,痛得发抖。
“琥珀,琥珀你有没有事?摔到哪里了?”萧暖惊魂未定地探出手去抚少年的脸。
没有声响,只有身下一阵阵连绵的颤抖和掌心里微凉的脸颊。
萧暖忙从他怀里起来,手伸过去摸他的后背,并没有濡湿的感觉。还好,并没有流血。
萧暖以为他惊吓过度说不出话来,正要扶他起身,少年却突然自己挺起身,手臂环住萧暖的肩膀。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贴到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声音里有无以复加的惊喜,喉咙里发出细小的颤音,“你还记得,萧萧……你还记得我。”
没有什么比小白兔主动投入怀抱更让人开心的了。萧暖却难受得心里一抽。因为锁骨处突然滴落滚烫的液体,那是小白兔清澈的眼泪。
哎呦,心疼死了。兔子掉眼泪,比自己流血还让萧暖难过。
“傻瓜,我是担心在饭桌上说出你以前在孤儿院的事情;林叔叔和你都会尴尬,正准备回到家里就跟你说清楚的。”萧暖怜惜地抚抚他的头发。
“嗯,我懂了。”少年笑开,像突然盛开在黑暗里的花,美好得无以复加。
“琥珀,欢迎回来。”她跟着笑起来,脸轻轻贴在他的头顶。黑暗的楼道里,怀里却有巨大的温暖。
少年微微抬起头,无边的黑暗里只看得见他晶莹的眼波流荡,他吸吸鼻子,轻声回应。“嗯,我回来了。”
、萌物少年
第十一话
楼梯惊魂过后,萧暖再三询问了琥珀的身体情况,以检查是否有受伤的名义把少年的后背摸了一圈,严肃地表示自己绝对不是趁机吃豆腐,而是真切地关心小琥珀的安危。
爬到十五楼终于看到光亮,楼道的感应灯起死回生,照亮少年红通通的脸。
那莹润的肌肤染上红晕更显得娇羞动人,萧暖好羡慕以后把兔子圈养起来的女人或者男人。不过当下却更加关心兔子为何脸这么红,难道身体不舒服?
“小琥珀,你的脸好红,爬楼梯果然很累吧。”萧暖顾不得摸钥匙出来,手伸过去替少年擦掉额头的汗水。
琥珀感受到额头细腻的肌肤相触的感觉,脸烧得更红了。他很想告诉她,要不是她刚才摸来摸去,他的脸才不会这么红。
“只,只是有点儿热。”他蠕动嘴唇,视线不敢和她相接。
进了屋里,萧暖先让琥珀坐在沙发上,又倒了牛奶给他便自顾自地奔进屋里去换家居服。
萧暖的家居服自然都是卡通的,自己随便套了一件,然后整个人都要钻到柜子里似得拼命翻找。
再次直起身时,某人邪笑地看着手里那套猫猫装。前几年备好要送给琥珀的生日礼物,因为他突然从孤儿院消失而没能送出去。
可派上用场了。萧暖捂着嘴偷笑,捧着衣服出来。沙发上琥珀正拘谨地坐着,腰背挺直,双手捧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喝着。
唔,不愧是马麻养大的兔子,喝牛奶的样子也这么萌。
会这样喝,完全是因为萧暖曾经无数次地示范加提醒。“小琥珀,不论喝什么都该这样,这才是标准的礼仪!”
小琥珀当时已经对某人敞开了心扉,言听计从,当下就乖乖点头,从此养成了喝水都萌死人的习惯。
利用纯真小孩的信任是多么可耻(才怪)啊!
听见脚步声,琥珀抬起头,眼神柔软而专注。萧暖一身卡通睡衣,笑盈盈地走过来。
坐到少年旁边,萧暖把睡衣先放到一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瓶红花油,仔细看了看保质期。
“弟弟桑,现在是我们的治愈时间,快快脱衣吧。”萧暖晃了晃手中的红花油,微笑。
琥珀愣了愣,双手放在膝盖上绞着,好不容易恢复的面色又红了,“没,没事的,已经不痛了。”
这孩子害羞什么呢,马麻绝对没有窥探少年纯白肉体的猥琐思想。“乖,听话啊。”萧暖温言软语,手伸过去揉揉琥珀的头发,暗赞少年发丝的柔顺。
少年在那样温柔的动作下软化,红着脸背过身去脱掉制服外套,手捏住白衬衣下摆,一点点格外矜持地拉上去。
萧暖没时间感叹少年肤色莹润似珍珠,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大片淤青上眼睛都痛了。
用手沾了红花油轻轻涂抹,按揉,指尖感受得到少年轻微的颤抖和紧绷的肌肉。虽然个子长高了不少,肉也有多,但是比起同龄人这孩子还是瘦弱得很,看着让人心疼。
“小琥珀,我第二年再过去看你们时,院长说你和小水都被贵人接走了,之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你走后的第二年林安亭——我爸爸就找来了,他提供了很多证据,也做了DNA亲子鉴定,我确实是他亲儿子。”
少年嗓音淡而柔,明明该是让人激动的事情他却用一种淡漠平常的语气讲述着。或许等待太久,他早已心灰意冷。
萧暖想起自己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小小瘦瘦的孩子,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动不说话,跟木偶一样。
院长当时就指着他说,这孩子和得了自闭症没两样。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开口的,你打他骂他都没反应。
被送来孤儿院的时候他满身是伤,眼神无光,瘦小得不像八岁的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被人贩子卖来这个穷地方,男孩似乎因为不听话经常被毒打。
逃出来以后又当了很久的流浪儿,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即使在院子里养了接近一年也很羸弱,精神虽好了些却不会说话。
萧暖走过去时,他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一片死寂,灰蒙蒙,看不见一丝光亮。
每一天,她都会在下课后,吃饭时,睡觉前,醒来后,一切琐碎的空闲时间,全部用来和他说话。
即使他永远都不会回应,像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萧暖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话,讲故事,说外面世界新奇的事,把上课发生的有趣事情讲给他听。
院长总会摇摇头。很多过来实习的年轻姑娘都充满热情,也都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想来这热心朴实的姑娘也就最多撑上一个月。
可是萧暖从未间断过,她对着木头一般的人,傻乎乎地自说自话了一百天。别人好心劝说她不要白费力气,她会微微笑着摇头,说,哪怕他不开口说话,我陪陪他也是好的。
他总是一个人,该多孤单。
第一百天,她陪着小孩子们玩剪纸游戏时不小心被割到了手指,贴了块创可贴。她习惯性地在下课后来到他跟前,搬了个小板凳,将今天大家做的动物剪纸展示给他看。
她微笑着解释大家的作品,神采奕奕,“快看,这是小水水的作品,他说自己剪的是兔子,可是怎么看怎么像怪物……还有,这是小宽的,你猜他……”
“疼……”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萧暖如遭雷击般抬起头来。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捏着纸张的手指,喃喃出声,“疼……”
他太久没有出声,发出的音不清脆不好听,甚至可以说粗哑难听。 萧暖却突然颤抖着嘴唇,眼眶一圈圈红起来。
他只是固执地看着她的手指,那里平时总是干净白皙,偶尔会趁他睡着时偷偷摸他的头发。
他其实大多时候在装睡,那样她就不用不停地和他说话,就可以早点去休息。
他记得她每晚轻抚他的头发时都会发出的温柔祈祷,好像那是神奇的咒语。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没事的,小琥珀要勇敢起来。
萧暖哽咽着把受伤的手指伸过去,小小的男孩轻轻用双手握住,凑过嘴巴去吹吹气,动作生硬却很坚定。
“痛痛……飞走……”男孩认真专注地说,眼眸里真真切切地出现了灵动的色彩。
萧暖的眼泪掉下来,下一瞬就发现自己把男孩抱到了怀里,紧紧抱住,像拥抱一个脆弱而珍贵的宝物。
“萧萧?你怎么了?”安静得听得到呼吸声的房间里少年回过头来,将萧暖发呆的样子收入眼底。
“没,没事,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了。”萧暖笑着掩饰自己内心涌上来的酸楚,“然后呢,你爸爸带你回家了?他对你好吗?”
琥珀点点头,“他带我去了台湾,我过的……很好。”少年微微停顿了一秒,萧暖在背后看不到他眼眸里涌起的痛苦神色,只听到少年依然用这轻松愉快的语气继续讲下去。
“江湖泽被他选中当我的保镖,给张管家,你不知道……就是我爸的管家当了养子,改了名,现在叫江浩然。”
“啊,我想起来了,是下午茶餐厅里那个小帅哥咯。”
“是他,变化很大吧。”
“你们两个都是,变得我都要不认识了,小水水竟然白了不少,他以前可是跟黑包公没两样。”萧暖笑着点评。
琥珀扑哧一声笑了,似乎也想起以前江浩然黑乎乎的傻样。
萧暖收回手,替琥珀把衬衣拉下,“好了,明天再擦一回。”等少年转过身,萧暖摸摸他的脑袋,严肃认真道,“小琥珀,睡觉前该做什么呢?”
少年端正坐姿,乖乖回答,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卷翘的睫毛扑扇扑扇,“先换睡衣,然后刷牙,洗脸,洗脚,跟萧萧说晚安。”
萧暖点点他的额头,莞尔一笑,“少了一点,我以前怎么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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