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丛金达莱,连徒有其形四个字都算不上。”郑老先生摇着头道,“想来也不过是寻常人所作,在机缘巧合之下,留存到了今天。一亿的价格,就是买它经年历久沉淀下的几百年岁月呢!一亿五千万,已经是顶天了。”
经过郑永振的一番解说,大家再去看那画来印证,果然如此。顿时,包括洋画主在内,大家都信服起来。
“真不愧是古美术大师!”申东焕阖掌赞了一声,低头道:“彩静啊,跟爷爷去找你爸爸汇合吧!咱们在这儿待着,别让他找不见着急……彩静啊,彩静?!”
作者有话要说:踏十里古美术商业街,据说是有真货也有假货卖。我感觉应该就像是北京的潘家园一样吧……
九几年的韩元应该是和人民币200:1差不多,到后来两千零二世界杯的时候,因为韩国主场,貌似汇率也上浮起来,变成160、70:1的样子了。所以动辄一亿,实际上换算成人民币五六十万差不多。
PS:汤圆对于画什么的、藏品什么的了解不多,已尽力,请勿考据。
☆、第七章:价值三亿的回忆
申彩静现在已经是完全听不见申东焕在她身边叫她了。
实际上,自从她看见那副画得‘比较惨’的金达莱,她的满眼满耳满心里就全都是那幅画儿了。她的眼神根本就离不开那卷焦黄的纸,这几年极力想要压制下来的那些记忆,一时间也像是潮水一般地涌来了……
“哎呀!画了这么多幅,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她愤懑地把笔掼在桌上,刚刚换过新水的笔洗顿时漾出不老少清水来。长时间的不成功让她烦躁极了,拿起案子上那只被奉上来做样本的金达莱花,狠狠地扯了个粉碎,丢在了地上。
地面上,实际上已经满是作废的纸团和扯碎的残花。
一边的宫女似乎早已适应了这场面,有的给斟上茶,有的给换一朵新花儿。还有穿戴华丽的大宫女帮她重新挽袖子、用拿温水浸湿的帕子给她轻轻擦拭手上沾染的花液墨汁。
就在她想要把手里的画再撕掉重来的时候,外面守院子的内监尖细嘹亮地唱到:“大王陛下驾到——”这声音顿时让她顿住了,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率着一众宫人侍女迎向门口,在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进了门的时候俯身行礼。
“参见陛下——”
但礼行至一半,却生生被拦住了。那人只是略扶一扶就收回了手,这让她十分失望。但总归,还是两个人肩并肩地回了内室正堂。
“他们都说,王后娘娘不堪天气闷热,每日躲在宫室之内消暑。朕还想着,今年要不要早些到行宫消夏……不过看来王后娘娘如此认真练习作画,那还是取消掉好了— —”
话说到一半,他已经看见案子上‘画作’的真容,顿时就有些崩不住笑了出来。
她心中懊恼,本就是因为他,她才想练画,更是想瞒着他以后给他一个崭新的‘红颜知己’的新面貌。但没想到,辛辛苦苦地练习,今日里却在他面前出了这样的丑!
但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叫她欢喜。他居然手把手,在她的画上帮她添了两笔。
这举动叫她升起了无限的希望,但接下来,却狠狠地落下。他身边惯用的周内臣不知因为什么事,急匆匆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就带着她无限的希冀走掉了,干脆利索。夫妻间一个月以来唯一一次的会面,就在连一盏茶都没喝的功夫里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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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这幅画从上到下都是败笔。要说哪里尚算好些……”郑永振狐疑地凝视着花丛中其中一朵的花蕊,“这里倒真有几分意思……”
咦,还真的是有几分意思啊……郑永振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一张明显已经完成了的画作上,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甚至水平天差地别的画风。只是一两笔,根本难以对这副糟糕的画作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但是,他怎么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一两笔,那么熟悉呢!?可惜,因为只有那一点点,还是在这么糟糕的画儿上,他是真的看不出来也想不起来。
洋画主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心里早就认了。现在他倒是怕,店主李世伯会不要他的画儿了,那他欠的高利贷可要如何是好?他的一家老小,可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李伯伯!”他之前一直拿腔拿调,只肯按西式习惯对李店主平辈相称。但是现在害怕了,居然开始用韩国的敬语。别看刚才的韩语说得古古怪怪,但是现在,一个敬语一个后缀都没有用错。他不断地表述他爸爸和李店主当年的情分,又说自己对古董不了解,请不要见怪云云。
“唉——”李店主很是为难,其实多出来的五千万,已经是他看在和故友原本的些许情分上特意给的价格了。若是再加的话,他真的是太亏了。
但是不加的话,一亿五千万,大概是真的只够这家伙还钱的。之后的生活,估计就真的没着落了。
正待他犹豫,洋画主纠结的时候,申彩静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我买了!”
“嚒?!”
声音的来源太矮,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再低头看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个小姑娘。但是双马尾、小洋装,这分明是个小学生嘛!
“彩静啊!别胡闹!”申东焕拉了拉申彩静的手,自从孙女在补习班这项事业上取得了奇迹般的成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她是‘胡闹’来着。但是现在,再这样的情况下,一时之间他是真的没有第二个想法。
不是因为花太多钱,也不是因为他觉得申彩静没有这个权利处置这么大的一个交易。只是因为那幅画,已经在古美术大师的鉴定下被判为不值钱了。它不值那个价钱!申东焕自然知道孙女不会是突然失心疯,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孩子心性发作,在胡闹!
“爷爷——”申彩静抬起头望向申东焕,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申东焕看了她半晌,也只有附和着点点头同意她的决定了。无论是不是她在胡闹,孙女既然对这幅画势在必得,花的也都是她自己奋斗得来的钱,他这个当爷爷的自然要支持。
“我们来谈个价钱吧!”申彩静转过身非常认真地说道。
本来洋画主也以为是小孩子瞎捣乱,但看她身后的那个老人没有反驳,反而表示赞同,他倒觉得有几分真。
李店主本来不想再多出钱买下这幅画的,一直在故友之情和维护自己的利益两种思维之中纠结不休。但是现在被申彩静突然打断思绪,反而有种想要买下那幅画的冲动。再怎么样,这幅画现在在他的店里,来他店里的也都是他的客户。他怎么能让人家上当受骗呢?
他的店铺,可是实打实的‘童叟无欺’,仿品就按仿品卖,真品就按真品来的!若是没有人鉴定过,顾客自己打眼估错价与他无关。但是现在……
“老爷子,”李店主看向申东焕,他当然觉得,能够最终做决定的必是这位老人了。“您刚才已经听见了。这位郑老先生,可是古美术界的大师级人物——”他这样说的时候,郑永振讪讪地对着申东焕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他刚才已经全方位地为这幅画做了坚定了,即便是拍卖行里的鉴定师,也越不过这样的专家。这画本就不值一亿五千万,我买了,还是照顾故友。您在这儿买了,可就是砸我的招牌了。”
申东焕道:“不是我买,是我孙女买。虽然我也不太看好这画,但是商品的价值并不只是卖家在定,也是会根据买家的喜爱程度来决定的。我孙女喜欢、想要,这画就是草纸也价值千金;我孙女若是不喜欢不想要,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实际上也没有用啊!”
申东焕的话,让李店主和郑永振顿时就是一愣。而洋画主则喜出望外,他的画终于有希望卖出去了!
“小妹妹,你可想好了。这画,不值那些钱。你要是喜欢画着金达莱的画,这条街上还有很多。你买了这个,可是要浪费你爷爷很多钱呢!”郑永振劝道。
“老爷爷,您不买,不代表我也不想买啊!”申彩静向郑永振点头行礼算是打招呼,然后眼光就一路溜向了场中的那幅画。“我知道,如果转手再卖的话,是不值钱的。但是我买并不是为了保值,而是真心喜欢。”
“我也喜欢画画,但就是没有这个天份,画出来的都很丑。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放弃呢……但是看见这幅画,我觉得画画的人应该也是和我一样,没有天份,但就是非常喜欢的人。”
“即便被嘲笑也好,被更出色的人看不起也好,坚持下去,就是自己的英雄。”
“把这个放在家里,可以时刻鞭策着我,别忘记当初喜欢画画的初衷……”
郑永振是真的没想到,申彩静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前那段‘嘲笑、看不起’之类的话,也像是在讽刺他一样。毕竟,刚才他在点评画作的时候,真的是带着些许超然的骄傲和为不可觉的低视。
但他低视的并非屋中这些听他说话的人们,而是那在几百年前画下这幅很丑的金达莱画的作者。
到底是大师,他的尴尬一时间就过去了。反而,他倒是对眼前这个非常冷静、一点也不像孩子似的怕生或人来疯,很镇定地对自己侃侃而谈的女孩子另眼相看起来。
郑永振不止鉴定书画,自己本身也是个大画家。有天分的孩子谁都爱,但有毅力的孩子他更爱。看着眼前站得稳端得住的申彩静,郑永振顿时起了爱才知心,动了收徒弟的念头。
最终,申彩静花了一亿五千万的两倍价格买走了那副金达莱。
洋画主当时并没敢要太狠,只开价两亿,还怕申彩静他们还价太狠。毕竟刚才老底都揭开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小买家居然反而多给了他一亿。
买卖双方借李店主的内室完成交易之后,洋画主还有些没醒过味儿来。而申彩静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一句话:“多出来的钱,是看在你妻儿孤弱的份儿上。祖上的基业,卖完一件就少一件。你好自为之!”
爷孙俩走出店铺,正好看见没头苍蝇一样的申爸拿着两把儿烤鱿鱼正四处找呢。“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