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喷出一口鲜血,独孤败终于不支,单膝跪倒,以剑拄地。
剑魁一步步朝他走去,走得很慢,但是很稳,每一步都如铁锤般锤在敖游的心上。
敖游想要痛苦地闭眼,不忍再看,可是那可恶的天势地机影响了心神,竟然闭不了眼,也转不过头。
冰云也是满眼的痛苦与感激,眼眶和胸臆,似乎被一块极重的铅块给堵住……
独孤败淡淡的笑,目中的光彩仍在,道:“我输得心服口服!”
“你本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剑魁没有再说,眼中的神色猛然燃烧出一股嫉恨。
无人能懂的嫉恨,就像是蛰伏的毒蛇,咬在了心上。
举剑,黝黑的铁器欢乐地低鸣,为即将饮强者的血而兴奋!
“住手!”
一声呵斥。
声音不大,却似乎有魔力一般,剑魁缓缓地收回了剑,竟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这柔弱的、充满怜惜惹人怜爱的声音,竟是剑灵的声音。
她不知是何时来的,就站在那里。
独孤败抬起头,就看见了她那令人心醉更令人心碎的憔悴容颜。
她的眼角,似有泪光。
她的泪光还能看见,可是谁又能看见剑魁伤痕累累的心中之泪?
剑魁只是阴沉着声音道:“灵儿,这厮跟混入的奸细有关系,不能放过!”
剑灵道:“剑魁叔叔,你先退下!”
剑魁道:“即便你要怪我,无论如何今日我也要除了这个祸胎!”
剑灵单薄的身子一颤,眼梢眉角的惨淡忽然展为笑颜,冷笑:“剑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家的下人,我好意收留你,你还反了不成?”
剑魁高大的身影似乎颤了颤,但依旧平静地道:“我只是……我想剑圣若是在世,他老人家也会杀了这厮的!”
剑灵咬紧嘴唇,咬出了血,身子又晃了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倒。
可她仍然板着脸道:“你休拿爷爷来压我!你只不过服侍了他老人家几年,他老人家看你顺眼才传了你几手功夫,你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剑魁惨笑:“原来如此,我只是个外人……”
“哐当!”
铁剑铿然落地。
扔下剑圣赠给他的那柄铁剑,剑魁豁然朝着剑灵下拜,叩首三响,额角见血。
“老爷小姐的大恩奴才无以为报。奴才冒昧惹恼了小姐,自知再无颜面留下去了。小姐今后若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只消一个消息,奴才必定赶来效力!”
“奴才”二字咬得尤其沉重,如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刺中了他自己的心,也刺伤了剑灵的心。
说完这番话,剑魁头也不回,迈开凝重的步子,走了。
他的坚强他的稳重世人都能看见,可是谁又能看得出他那颗正在沥血的心?
剑灵望着剑魁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里。
她的眼泪无声滑下,人也颤动着,倒下,如风中的蔷薇。
倒下前已有一只温暖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她。
独孤败道:“你何苦,何苦为了我……”
剑灵狠狠地推开独孤败,冷声道:“你是谁?我认得你么?你还不走?”
独孤败一怔,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道:“你要我走?”
剑灵苍白的脸上泪水潺潺而下:“你走!走得越远越好!”咬紧银牙,果断地转过身,走了。
只留下几乎傻掉了的独孤败。
敖游带着冰云赶过来,拉了拉独孤败的肩,问:“死人,你没事吧?”
独孤败笑,苦笑:“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冰云叹道:“女人的心思,即便是神仙也猜不透的……”
独孤败冰冷的目光忽然扫在冰云的脸上,叱道:“你说,你来此有何目的?”
冰云一骇,脚底一软几乎又要跪下了,道:“小仙……那日剑灵小姐大会群英时,由于上仙你求小仙相助,不……是上仙看得起小仙,才给了小仙机会,焚烧拔剑斩天决时小仙才得以出了一份力。因此,那些神仙门便不分皂白,要追杀小仙以祭奠剑谱……”
独孤败道:“祭奠剑谱?好笑,好笑!他们只当你我是故交,想要抓住你胁迫我交出子虚乌有的剑谱而已!”
冰云连连点头:“是,是……上仙明鉴!”
独孤败问:“后来呢?”
冰云道:“后来小仙四处亡命,最终落到了琉璃瑶台君手里。瑶台君便带着小仙来到这里,结果我俩一现身他就被剑魁杀了,再后来的事上仙你都知道了……上仙的救命之恩,小仙实在是无以回报!”冰云跪下,装出一脸的感激之情,浑身却在不安的发抖。
独孤败叱道:“本仙看你在这里不顺眼,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给我消失!一、……”
“一”这一声还未发完,冰云就如逢大赦,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八条腿。
敖游忽道:“怎么办,主人已下了逐客令,咱们是走还是不走?”
“走……”独孤败笑道,“就这样走了,你要我后悔一辈子?”忽又叹气:“你说……你说灵儿她,她到底是怎么了?”
敖游道:“你是不是木头?”
独孤败不解其意,摇头。
敖游又问:“你是不是哑巴?”
独孤败又摇头。
敖游道:“你既非木头,又非哑巴,你为何不自己去问?”
独孤败一时愣住。
“剑来!”敖游的语气跟刚刚独孤败呼他时的语气一般的大模大样。
独孤败笑笑,将饮龙剑抛给了敖游。
敖游转头离开,话声夹着风声传来:“我先回去睡了,这种事情我是帮不了你的!”
独孤败愣了半晌,心中将遇到剑灵之后的事全部好生反省了一遍,实在没能发现自己到底是哪里触怒了剑灵,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灵儿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淼?
难道仅因修为尽失而喜怒无常?……不可能,这分明是她自愿的……
而且她为了救自己而不惜对剑魁说那么重的话……
心乱如麻的感觉,独孤败总算是体会到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狭隘,胸臆间的落拓豪情与潇洒不羁,竟被那绵软如潮的儿女心事淹没……
呼呼!
风很响,声很大。
夜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独孤败就像是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立着。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独孤败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喃喃自语:“剑魁那家伙,果真是想要我的命……”
第十三章 散仙之死
月凄迷。
慧剑楼已在望,树林间的树影幢幢。
风中摇曳的树影,总摆脱不出暗隅里的忧愁。
剑灵无力地依靠在一株老树之旁,眼泪,无助地下滑。
一个人在夜中默默流泪,究竟是有怎样的委屈?
这究竟又是怎样一种悲戚?
密密匝匝的叶,数不尽点滴到天明的愁。
天还未明,星光仍盛,一双鬼火般的眼已在暗处阴阴地笑。
“哈哈!”这双眼的主人竟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什么人?”剑灵警惕道。
“哈哈……”笑声是唯一的回应,似乎是从每一个方位、每一片树叶的缝隙中传来。
这笑声的主人一步步走近了,剑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近了,近得足够能辨认出冰云散仙那张奸猾的脸,眼睛里似还有淫猥的笑,但他的声音竟然还很恭敬:“仙子在上,小仙有礼了!”
剑灵也不慌张,平静地道:“你想干什么?”
冰云搓着手,笑道:“小仙只想请教仙子,不知剑圣遗留下的剑谱现在何处?”
剑灵道:“你不是亲眼所瞧,剑谱已被毁了么?”
冰云嘿嘿冷笑:“毁了……仙子竟真会轻易地毁掉祖父的遗物?”
剑灵道:“你不信?”
冰云露出淫猥的神色,打量着剑灵,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剑灵竟是赤裸的一般:“让我搜一搜,或许我就信了!”
剑灵的脸色变得慌乱:“你……请你自重……”
“现在又没有别人,我为何要自重?”冰云手中生出冰火两色的仙气绳索,轻轻一卷就将剑灵卷过,揽在怀里,笑道,“见了仙子你的花容月貌,又有哪一个神仙还能自重呢?”
“你,你放开!”剑灵气极,可是身子却像被铁箍箍住,半点动弹不得。
那双淫猥的手已游到剑灵的胸膛,剑灵的脸色发白,全身不住轻颤。
“就算真没了剑谱,能醉卧仙子之膝,这一遭也不枉白走!”那双手已解开了胸前的第二颗纽扣,淫猥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半露出的酥胸。
剑灵闭上眼,耻辱的泪水滑下,嘴唇咬紧,浑身抖得愈发厉害。
“小贱人,这么快就兴奋了……本仙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待会儿……”他的话声突兀地截断。
因为青光一剪,一柄莹玉般的竹剑已刺穿了冰云的胸膛!
剑柄在手中,独孤败的手中!
他的眼神如地狱一般狠戾,恶狠狠地盯着冰云。
少许的惊诧在冰云的脸上一晃而过,他大笑:“确实够快够狠,只不过区区凡剑怎杀得了本仙!”身体微振,磅礴如海的仙气便要顺着浮竹剑逆涌向独孤败。
可是独孤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瞬之间竟抽出了竹剑,复又在他身上添了数十个透明窟窿。
待冰云的无量仙气潮涌而出之时,独孤败已退至十步开外。
冰云身上的剑创果是透明窟窿,却连半点血都没有溢出,伤口顷刻间就诡异地复原了,就连被刺破的月白僧袍上的孔洞,也很快地消失了。
冰云大笑:“没有神兵在手,你根本不可能跟仙神对抗!”
大笑声中已扯破了剑灵的衣裳,雪白的胸膛暴露无余。
剑灵的脸上已没有了表情,竟似迷茫,迷茫中耻辱的泪线不断,珠颗淋漓。
独孤败嘶吼:“放开她!”
冰云继续无耻地笑:“就当报答你方才的救命之恩,我就让你大饱眼福!”手已扯下剑灵的衣裳,裸露出柔美的胴体,白玉般的胸膛、修长的细腿、盈盈一握的柳腰……
独孤败发疯似的冲上去,一剑既稳又狠地插在冰云的下阴之处。
冰云放声狂笑:“没用的,你这是在找死!”
独孤败确实是在找死,不过现在的状况下,他若不死,心中的感觉也不会比死更好受。
冰云遍布在周围的寒冰炼火已裹住了独孤败。
饶是独孤败有浩然一气功护体,也难抵仙神之力,浑身如被火炭炙贴,每寸皮肤通红似火,丝丝焦臭乌黑之气从每一个毛孔冒出……
剑灵没有出声,静静地用那只未被束缚住的左手去触独孤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