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情到了眼前这一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我自己,当年决绝的放弃已经变成了一场没意义的笑话。
客厅里那双弥漫着不可置信的眸子,在脑海里慢慢清晰过一切,我喊了出来,“不是的……”
连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的……
有一双手忽然从后面将我扶起,陌生的声音响起,“小姐,你没事吧?”
我有些茫然的看看他,再看看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人群,慢慢摇头。
人群里有人轻声的讨论着,“这怎么了呀……出了什么事?”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行人的脚,任扶我起来的医护人员将我摆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摔得骨头和大地亲个实在不觉得疼,看着自己手上不断渗出的血觉得像在看别人流血,心里有那么多的事情却感觉空的一塌糊涂,想要找个地方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却什么也做不出来,那些明明早就刻到我骨髓的东西,却偏执的要完全抛掉……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怎么了?
被送到救护车里送去医院,听得见车外分外刺耳的呜笛声,看得到别人用沾着双氧水的棉球擦着我的伤处……
我忽然想笑,也很大声的笑了出来。
笑,真的比流泪容易多了。
能说出自己是谁、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精神科的医生判定我这也就是受刺激过度,一剂镇定让我睡着。
躺在浓重医院味儿的病房里,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感觉着有人用又细又长的针头戳进我的皮肤,然后是推入凉丝丝的液体。
我说:“不用通知任何人。”
眼角的余光看着身旁的白大褂们闻言后,相互讨论着什么,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药效尽,人清醒时,病房里一片黑暗,熟悉的苏打水味伴着连墨的模样,在我的神思里清明。
冷漠的英俊,永远没有表情。
我以为,区区数面之缘,这个男人我是没有仔细看过的,只是当有一刻的夜深人静,他的容颜却都在那里。
那里,是脑海里还是……
有些不自觉的把手掌放到了,某个跳动的器官之上。
隔着胸腔,感受里面的撞击,问自己,那个人是不是在的,是这里。
腾了手去开灯。房间骤然亮起,眼睛却还要适应一会儿。
包被放在床边,值得庆幸,什么都还在,摸出手机,上面有来自梁承继的未接电话。现在回拨回去能说什么,详细的描述连墨是怎样度过这两年的时间,还是描述我是怎么跑到医院的?
清空通话记录,在通讯录里翻出小红的号码打过去。
连接上的声音没响完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榭姑娘,怎么就忽然想起红爷了?”
“我……”一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你怎么了?”小红不等我说完便是急问,“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我没事……就是想问你,到此是出了什么事。”
小红的声音听着满是疑惑,“什么,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我快要疯了,那个家里面都是我还在的感觉,什么都是,衣服裤子洗澡用的吃的……可从头到尾,每一次我和他见到,他都是说不认识我……”仅有的,相关连墨的画面几件事在脑海里重播,我有些不懂该如何去问出口。
可小红却听懂了,他说:“到底怎么回事,小哥从来没有说过,我只记得两年前的四月份,他忽然来了北京,告诉我们你出事了,忘了所有人,忘了从前,他叫我们不要再去找你,因为如果把太多以前的事情放到你面前,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要了我的性命?
“……”
我捧着手里的手,缓缓落到床铺上。
他们之中能带给我最大影响的,莫过于连墨自己,如果连他们的出现都会威胁我的生命,何况连墨?
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证明了这件事。
再见连墨都已经是在身体康复的两年后,却依旧是晕倒一回、差点死掉一回……如果那个时候他一直在我身旁,就手术后的身体应该真的撑不过一夜吧。
这些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原来不过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有个男人,为了好好的让心爱的人活着,一个人沉寂的退了出去。
宁可独自重复着他们过去的生活,也不愿意再靠近他的恋人。
微微捏紧手机,我想问的,只是一句,这个男人是如何能够对他自己狠心到这样的地步?
手掌里的震动让我下意识低头,和小红的电话不知在何时挂断,这会儿是梁承继的电话打入。
看着自己男朋友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却不知该如何去接起这个电话。
只是这片刻的时光,却是时移事易。
连墨清俊疏远的神情在我眼前清晰……
我摸得打了个冷战,看着爱人就那样夺门而逃,那个执拗的男人该怎么办?
没再想,直接按掉梁承继的电话,发短信告诉他我很好,然后下床要离开这里。
只是脚才一动,就觉得膝盖处是一阵疼,低头看一眼,厚厚的绷带缠在那儿。
这算是一种自作自受吗?
自嘲一句,迈着走一步疼一下的两条腿去大门口拦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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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有雨,这会儿天到是晴的,虽然没有明月当空、繁星缭绕但终归没雨。
老旧的小区,路灯本身就不那么明亮,那个单元又在角落,路灯那微弱的灯光对于刺破那里的黑暗,有些无力。
借着防盗门上门铃灯的微光,按了下401,只是半天也没回音,再按再等,再按在等……都没有回音。连墨不在家吗?可都快九点了,应该在家才对啊。还是,他猜到是我按的门铃,故意不理会?
捉摸着后一条的可能性大些,我的手指一下子戳在了501上,连按数下。
“谁啊?”
“不好意思,我是您楼下的住户,忘了带钥匙,烦请您帮我开下门。”
“这里的遥控是坏的,”501不耐烦的说着,“叫你自家人帮你去开门!”说完,啪一下挂断。
坏的?我一时有些郁闷了,对着那扇连门把都是由红绳代替的防盗门,默默念两声,然后自问,难道只能等着连墨下来开门?他要是拧到底不下来,我就一直等?要不试试其他住户……
在这两条路之间犹豫的片刻,我发现了第三选项。
二楼走道的窗户是对外打开的老式窗户,而窗子对面、也就是我身后有一根粗管,目测一下这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一米左右。
活动一下发疼的膝盖,以及在出租车上发现的,也绑着绷带的手臂。
抬头看看眼前这管子,二楼的高度摆从前都入不了我的眼,可现在轻身功夫可是落下两年了。
确定四下无人,顺道感激下刚才还被我腹诽的昏暗,一跳抱住管子继而往上爬。
有够脏的,手一碰到管壁就是一阵恶心的触感,顾不了太多,向上爬到脚对过去大概是窗框上沿的位置,先将自己的包甩了进去,然后头脚调个方向。
叹口气,虽然看不到自己这会儿的整体情况,但我想我就和一直倒趴在水管上的大蟑螂差了口气。
小腿发力夹住水管,腰部用力将上半身向上一甩,双腿同时用力蹬墙,手掌抓住窗框的瞬间,腰部再发力将自己的下半身往前一甩,撒手,落地。
还真给我进来了。
都来不及感慨一句自己的身手还没到退化的地步,全身的肌肉就开始一场叫嚣。尤其是腰上的,是又酸又疼……估摸着真太久没动,又一下子动猛了。
虽然是有几分的痛楚,但凭着经验应该不是真伤了。
从包里拿纸巾给自己两只爪子洗了下,爬着楼梯上四楼。
抬手敲响401室的大门,“连墨,连墨,我是谢榭,你开下门!”只是连叫数声也没人答应。
、感情是个很怪的东西
一时有点懵了,该不会人真的不在家吧?那刚才这爬的也太冤枉了……
抬手准备再敲一次门的瞬间,听到门被猛的从里面拍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就看到门开了。
连墨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不到二十公分远的位置。
门板开了一方刚够他身宽的距离,连墨倚在里头的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尽量藏住自己被吓到的心情,我带着几分讨好的看着他,“那个,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你是睡了啊?”
连墨眼眸是黑暗里最明亮的部分,随着他的眨眼,那一点点亮光忽明忽灭。
他依旧是不变的不言不语,也没有将门再拉开一些让我进去的意思。
“我是来和你说句对不起的,上午的时候我有点那个了……对不起。”我一边含糊的解释着自己也解释不清的事情,一边偷偷看他的表情,“我真的只是有点没想通,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连墨仍是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垂首看着我。他过分修长的身材,不需要任何刻意足够让我感觉到满满的压迫,只是当这种压迫在这样的距离和这种晦暗的夜色里,蓦地添了暧昧。
一个女人,晚上九点,去男人家,上门道歉,……
我吞了吞口水,因为忽然发现自己的贸贸然,让自己看来像是自动送上门的……宵夜。
男人的宵夜。
脑袋里古怪、却贴合的字眼让我的步子默默向后,“那个,也没有其他事情啦,我,还是不打扰你睡觉了……”
“谢榭……”连墨似乎捉到我要走的意图一下子打开门要追出来……
只是他没能“追”出来,因为门一开,他就直挺挺的压在我身上。
有些吃不住一个男人的分量,我一边抠着墙,一边扶着他。
喷在颈边呼吸的热气,和入手冰凉的身子在我心里生出了落差。
“你,怎么回事?浑身湿答答的!”连墨靠在我身上没有反应。
有些被吓到,忙用力把他扶直,再伸手去开灯。
房间里的灯也不知是那儿坏了,跳了半天才亮起来。
也因此,在暗中扶着他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的情况。
一贯苍白的脸上浮现着不同寻常的红潮,到是平时红润的唇色化作了苍白。
短促密集的呼吸,微锁的眉头,依旧如星的眸光。
伸手在他额头一压,“你发烧了!怎么回事?”
连墨也不知是真没太多气力还是觉得身体的事儿无所谓,瞅着我的目光里没太多反应。
我有些恼了,“你都多大了,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呵斥一句,顺手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