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一瞬间安心有种想要扭头就走的冲动,但转头看到安小小警告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堆起笑容朝里面走去,原本热闹的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眼神全都集中在门口的安心身上,也不怪大家这幅表情,她自从两年前从哥本哈根
回来之后,几乎足不出户也很少跟任何人联系,更不要说这样盛装打扮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安小小显然很满意在场所有人的反映,背着小书包卖乖地走到叶盛芷面前,乖巧地
说:“呀……盛芷姐姐你怎么来了?”叶盛芷看着眼前如蝶破茧般的安心脸上讪讪地
转头对安小小微笑,“我来出差,顺便来看看安叔叔和小安阿姨……”
安小小故作天真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来找苏涯哥哥的呢?
如果是这样,你就是我姐姐的情敌了,我就不好跟你走太近了……”说完还故意朝
叶盛芷眨了眨眼睛。安然望着脸色深沉的安玦,蹙眉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快去洗手要吃饭了……”说完,转头看着从头到尾一直低头站在
门口的安心,“愣在那里干嘛呢?去洗手吃饭了……”
左多多也拉着叶盛芷打圆场,“你这件披肩真漂亮?哪里买的啊?”
整个客厅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安心缓缓地出了一口悠长地气,
低着头穿过客厅朝洗手间走去,刚走两步,顾长安端着汤从厨房出来,
后面苏涯拿着碗筷,两个人看到安心俱是一愣……
安小小搓着手上的泡泡从洗手间伸出头来,得意地炫耀:“姐姐今天漂亮吧……”
顾长安的眼中似乎有湿意,点头说:“漂亮……”后面的苏涯神色微怔沉默着没有说话。
晚餐开始的时候,安小小故意坐在苏涯右手边的位子,看到安心从洗手间出来突然拉着
她坐下,自己则屁颠屁颠的去找左卫去了……
卫明明一家四口,安玦一家五口,再加上叶盛芷和苏涯,一大桌子人吃饭气氛却一直都
很诡异,安小小和左卫插科打诨地闹腾一下,气氛就活跃了两三分钟,之后就是各自
沉默吃饭的咀嚼声和夹菜声,安玦一直没有说话,他和安心之间已经两年多没有同桌
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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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一下上一章的笔误,安小小比安心小六岁哈……
、我生君以老
一顿晚饭,安心吃的味同嚼蜡,他一直埋扒饭几乎没有夹几口菜,苏涯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时的夹菜给她,安心抿着嘴巴沉没地吃了两口,一旁的安玦突然“啪……”
的一声放下筷子,“苏涯,不用管她,她自己长着手,要吃自己去夹……”
安心原薄酢踝的脸此时有种异常的嫣红,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推开凳子转身就走,顾长安狠狠地瞪了一眼安玦,叫住安心,“别没有礼貌,
还有客人在呢……”安心抿着嘴巴,双肩微颤。转头看着安玦,
“如果当年你能像今天这样放我自己抉择,我会十分感激你……爸爸……”
安然看着她一直不停的朝她使眼色,让她别再说了……
“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你能自己正确处理的只有吃饭穿衣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安玦想起当年的事情,不禁怒上心头。
安心的脸涨得通红,“我一直试图忘记,或者原谅你,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不肯……”
“我从来不需要你的谅解……”安玦猛然站起来声音冷厉……
左辰一把拉住安玦,“怎么回事你,吓着孩子们了……”
一旁的顾长安也不禁一惊,安玦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安心倔强地咬紧嘴唇,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苏涯拉开凳子朝外追去。
盘山公路上本就的人烟稀少,安心低着头沿着路边一直走,脸上眼泪纵横……
暮春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得她不由得抱紧双肩。一盏盏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
又缩短,苏涯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寂寞又孤单……
年少时的她不是这样的,她善良单纯,可爱又粘人,那时候的她像是一泓清泉,
他一眼就能看清她,能听到她内心的想法,后来他们都变了……
改变他们的是爱情,最狗血的剧情,他爱的人不是他的爱人,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
另一个人,看着她为了那个人奋不顾身对他而言是种无能为力的残忍,
于是他又爱又恨,不舍得离开,又不能靠近……在最安全的距离里等她蓦然转身。
不走到走了多久,安心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猛地转身握着拳头朝车子走去,她双手猛地撑在车前盖上。
“你就这么爱看我的笑话,这么多年都看不够?我真想知道你这是怎样变^态的
心理才能这样十几年如一日地对我的狼狈兴趣盎然?”
苏涯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淡淡地看着她,也不说话,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说了一句。“你要是累了就上车……我送你回去……”
安心原本血脉喷张的怒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眼前的这个男人每次都有能耐四两拨千斤地把自己逼出内伤,
她咬着牙盯着他愤愤地喘气,而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是顺手打开了副驾驶上的车门。
、我生君已老
安心坚持了一会儿,最终抵不过冷风和高跟鞋的侵袭,最终妥协。她走到车子旁
却径直走到后门拉开坐了进去,扯掉高跟鞋倒在后座上闷闷地说,
“我今天不想回家可以吗?”
苏涯拉上车门没有说话,沉默地发动了车子继续往前开……
车子一直开的很平稳,穿行在深夜璀璨的霓虹灯里,冲上高架桥穿过很多路口。
苏涯的薄唇一直紧抿,安心蜷缩在后座上似乎睡着了,车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心跳声。
后来车子在一间中式庭院前停了下来,典型的江南建筑,白墙青瓦的的院落里竹影婆娑。
几株石榴开着朱红色的花朵,不禁让人想起白居易的《题山石榴花》。
一丛千朵压阑干,剪碎红绡却做团。安心驻足在石榴树下,忍不住伸手采了一朵。
放在手里细细把玩,她手指白腻纤长,一朵儿赤红映在手掌心里更显的指若削葱根。
盈盈灯光下整个人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看的苏涯不禁心口一紧。
转身推开院落的拱门,“进来吧……”
安心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撇嘴,闷闷地跟上,“这是你在国内的金屋么?你深更半夜带我
来不怕惊扰了你藏的阿娇么?”
苏涯捏着钥匙的手突然一顿,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说:“那你走吧……”
跟在后面的安心哼地一声推开他进了房子,“我就是要看看你的阿娇到底张什么模样。”
推开门房间里是旧时江南大户人家的装修式样,正厅里面挂着名家山水字画。
旧时的桌椅屏风让人瞬间有种穿越了的错觉。橘黄色的灯照的客厅格外的复古。
安心不禁好奇的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雅兴?
方桌两旁的台几上一组唐三彩引得安心再次惊叹,“这是真的吗?天呢?你居然有这个?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边说伸手上去想摸。被苏涯一把拦住。
“不能摸……”安心嘟着嘴巴瞥了他一眼,“小气鬼……”
“你一个外国人,居然这么欣赏中国文化,真看不出来啊……”
安心坐在长榻上看着苏涯有模有样地泡功夫茶。洗茶、冲茶、刮沫、淋罐、汤杯、
洒茶……一系列的动作做得气定神闲,温文儒雅哪里像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安心看着他捧起小杯,慢引细酌,喝完还把杯口移近轻轻了闻了闻。那神态雅致的像是
个古代文人。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改变的不仅是外表。
她端着一小杯茶轻轻地闻了闻,浅浅地酌,末了昂头看着苏涯,“苏哥哥,你变了……
苏涯似乎并不意外,缓缓地冲茶,“你不也是……”安心被他这么一说,半晌沉默。
“要不要再来一杯?”苏涯捻着紫砂壶问她。
安心默默地把被子放在案几上,“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涯将杯子蓄满,停了一会儿说:“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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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一抬头对上了他湛蓝的眼,上午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来了,她不禁偏头避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涯看着她眼角的闪烁不禁挑眉,“没人能在我面前撒谎你知道的……”
安心郁闷地转头咬着嘴唇怒视着他,“所以没人愿意接近你……谁也不想自己像个透明
人一样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就是你跟我越来越疏远的原因么?还是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穿的秘密?”
苏涯双手握着杯子放在鼻前浅浅地闻,安心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很累么?看得清
每个人的谎言,秘密,那些人性中最隐秘的黑暗和邪恶?”
苏涯放下杯子,嘴角一抹苦笑,“那你的意思是我的自戳双目了?”
安心偏头,“看着别人在你面前没有一点秘密可言是什么感觉?会很有成就感吗?
还是会有那种凌驾在众生之上的优越感?”
空气一下子变的凝重起来,“都不是,你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跟亲近的人产生距离感,
有些事情因为看的太清楚而变的丧失勇气不敢去尝试着努力一次……所以变的越来
越阴郁越孤单……就像中国有句佛偈说,不可说……”
安心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摩挲着紫砂杯子的边缘,长发散落在手边。
眉眼低敛眼中有明灭的光。苏涯就那么看着她,怜惜而隐忍……
“你们一定觉得我很不懂事,太过任性,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就像当初安然把我烂醉如泥的我从酒吧里扯出来,然后甩在大马路上时说的一样,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自甘堕落……我也觉得我不可原谅。可是爱一个人不是
我可以选择的,为什么这个世界连同性恋都被祝福,唯独我爱他不可以?在我爱上之前
每个人都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