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地面上有一大串乱七八糟的脚印。一定是下了整整一夜的雪。他想,此时此刻的庄园一定非常美,忽然就想去看看。他和常人无异,对美有一种天生的怜悯和追求。
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听到卫生间哗哗啦啦的水流声。
这时候,乔筱木的手机响起,惹起了他的注意力。他对自己想了解知道的东西素来记忆深刻,所以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这是她母亲的电话。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尊重她。他同样不想乔筱木向她母亲不停撇清他身份的那一幕再现于他眼前。
想起了昨晚遗留下来的卫生还没有打扫,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去拿扫帚。
弯腰去捡那些碎片的时候,他不禁扬起嘴角笑开,像许多年前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树洞】真想把这几章去了直接写故事的高潮。。。
二十二有惊无险
暖暖的水流打在肌肤上,期许中的滋味,化成无名幻想。五指缓慢摩挲着脖子耳根肩膀,抬头闭眼,水在脑门处滚下来。乔筱木想了许多事情。
热气氤氲,她感觉自己正站在雾里,既不是黑暗得看不到彼岸,也不是明朗得洞察一切。思前想后,决定要对翟琦坦白自己的想法。不错,她是喜欢他,不然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跟他有亲密的举动。同时她亦明白,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他一起。不管是单方面付出的感情,还是双方都有贡献的感情,都需要在近乎的平衡的关系中平稳发展,否则,会有头重脚轻的感觉,难以稳妥。
她其实一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她和林渊关系破裂的导火线原本是孩子问题。可是追根寻底又好像跟孩子无关。恍惚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跟林渊会发展成这样,似乎昨天还很清楚,今天就忘记了。
可问题……
她问过翟琦,翟琦说喜欢孩子。她也喜欢。不知道如何启齿,只在心里滋生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念头。感情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但无论何时,总是有人愿意为了它付出一切。这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这是遵循内心不理会世俗丰饶的天然念想。
把沐浴乳挤到浴球上,缓缓擦拭身体。顺着水流,轻柔肌肤。不小心碰到她很少会自己抚摸的部位,旋即,昨晚的一幕闯进脑海里,一些画面若隐若现。她不觉低头偷偷地笑。
指尖不小心触到胸部,感到异常,赶紧又捏了捏,还真是有问题。心里有些紧张,赶紧冲去身上的泡沫,擦干身体,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胸部。
用手捏,能够感觉到左胸的外侧有一个类似球状的东西。它隔着一层皮,轻触,好像很滑,能立刻滚到一边。这个莫名的东西,在她的体内生存,汲取她的精力能量。可笑的是,她从不知道这个东西何时寄居她的体内。
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露出害怕的目光,□的身体有些刺目,看着这样的自己,她有一种眩晕感。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以前,那天做完检查,面对医生艰难的目光,内心空乏无力。在喜悦当头有凉水从她头顶泼下,整个人瞬间被冰住,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响。心里只会想不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可事实却很残忍地告诉她:这就是真的。
真实得叫你不能逃避,只能面对。
很多事情总是在预料外。其实一直冷眼旁观别人的喜怒哀乐,总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你越是想不到,就越让你遇到。让你素手无策。
现实是可怕的狼,而期冀的美好生活只是一个可怜的小羔羊。
这样站了一会,冷不防打个寒颤。稍一回神,立刻穿好衣服。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仅属于她自己的事情。
翟琦知道的是她洗完了澡出来了,不知道的是她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部有不明物体。他只是看着她,说:“好了?”
“嗯。”她笑着点点头,眉梢努力上拉,不让翟琦发现半分。知道翟琦是一个很擅于观察人的人,所以她要尽量掩饰,不流露出半分。
同时,刚才所想的那些要对翟琦说的话全部作废。所谓喜欢不喜欢,坦白不坦白,全因此而打乱。
“外面下雪了。”翟琦说。
“啊,是吗?”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笑被闷在胸腔里。铅灰色的天空,绵绵不断地撒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在苍穹之下,如万千鹅毛飞舞飘扬。打开窗户,寒气鄙人,空气格外冰冷。
翟琦站在她身边,同她一起呼吸着凉凉的空气,同时说:“对了,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好像是你妈妈。”
“是吗。”乔筱木走过去,看着那熟悉的号码,的确是母亲。
乔母打来电话不过是唠叨一些家常询问她的近况以及快到年假什么可以回来。她对乔母说,我很好,什么都好,身体也非常好,跟以前一样,很少感冒。这样的话,纵是真心诚意地说,也让外人听起来感觉像在敷衍。
乔筱木跟她絮叨了一会之后又感觉她把话题转移到了家庭婚姻上。她不禁一阵厌烦,她自然知道母亲总爱说起这些,也是明白母亲是为了自己好,可就是不大愿意跟母亲说起这些,好像这些都是她犯的错,不能够说起,一说起就觉得对不起母亲。让母亲揪心总是不对的。于是就打哈哈一般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又问了一些母亲工作上事情,学生们是不是都很听话等等。
乔母回答:“哪里啊,都跟你一样,让我操碎心。”
“妈,不然你还是提前退休跟我住一起好了。就我一个人让你操心总要比一大堆人让你操心要好。”说着就笑了起来。
乔母道:“我去了你那里,你爸爸怎么办?这个屋子我还是喜欢的。马上也该新年,然后又是清明,总归要隔一段时间去看看你爸爸。”
“嗯……”乔筱木沉吟着,“妈,你光说我,你自己也是一根筋。妈你身体还好吧?上回你来我看你头上都有白头发。”
“早有了。”乔母说,“哎,不说了,有学生来我这儿问题目。”
“嗯。”在这个时候乔母已经挂了电话,可是乔筱木依然笑容满面,一副讨好电话那头的人的模样,十分小心地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下午我就回家去看你。妈,你要提前做好多好多我喜欢吃的饭。”
顿了顿,像是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然后她又说:“今天肯定不行了,我们家那儿又不通飞机,我看我可能明天早上走,明天中午或更晚一点到。”
电话那头其实一直是忙音。她自得其乐地导演了后面的这些。
放下手机,她用非常平常的语气对翟琦说:“我想我得回去看看我妈妈。”
“是明天早上?”他没有刻意要听乔筱木接电话,不过要让他听不到还蛮困难。
“嗯。”乔筱木点点头,“到这边工作我还没请过假。”颇有些为难,这儿几乎是她说了算,她总不能向手下的人请假,于是瞄了瞄翟琦。
翟琦戒备地盯着她:“别看我,我从来不管这些小事。我只管怎么样让手中的钱生钱,如果从这个角度讲,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员工请假。再说,我跟你又没有雇佣关系。我跟你是单纯的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
乔筱木笑了笑,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齿。
她只是要找一个很合理的接口,让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医院。意外发现这样的事情,她需要冷静,同时也不愿意让翟琦知道,没办法明白地说清楚原因,只是内心不想而已。
天空没有一丝破晴的迹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感觉自己分外臃肿。就是这样,她的手还是冰冷的,乜斜地看了一眼翟琦,他穿得要比她少得多,但手却依然火热。这真是人各有异。她连嫉妒的份儿都没有。
翟琦想了又想,实在没办法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逐客令,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要是能用合法的理由把她放在身边那就省得他老是这么烦心。后来,他接到电话要去机场接人,乔筱木还没来得及暗自庆幸,就见他说要她陪着一起去。
“凭什么?”乔筱木笑着白他一眼,“我又不欠你的。”
翟琦没皮没脸地说:“谁说不欠?你欠我太多解释和表态了。”
乔筱木想自己是二十九岁又不是十九岁,总不能跟他一样偶尔犯晕,得保持冷静。
上车之前,她抓了一小捧雪,揉成一个小小的雪球。直冻得她两手通红。翟琦目露好奇,但笑不语,只看着她蹂躏那个雪球,直到雪球融化成水。乔筱木对手哈着热气,然后趁他不备,把手贴到他脸上,凉得他也叫出声来。他笑呵呵的握紧乔筱木的手,拉着她上车。
宽阔的马路上一直有车辆行驶,落下的雪都化成了水。路边的小绿化带里的矮冬青则是裹上了一层白衣,隐隐透露着原先的绿色皮肤,煞是好看。
小时候,因为不擅保护自己的手,手上总是会生出许多冻疮,非常痛苦。后来也不知道听了哪个同学说,下雪的时候,用雪搓手就不容易生冻疮。她就会忍着寒把手放在雪堆里,结果是手越冻越厉害。
翟琦听了直乐,说:“我倒是听说用芝麻的花搓手会有效果。”
乔筱木道:“这个我也知道。当时的偏方不知道听了多少,什么用南瓜皮辣椒煮出来的热水洗手,用麻雀的脑浆涂在冻疮的地方啊等等的。”
“麻雀的……”翟琦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方法真够吓人。”
“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男生就好了。”她吐舌,“这样我就有足够的胆子去残害可怜的小麻雀。我还曾经懊恼没办法尝试那个方法呐,现在想想也确实蛮恐怖的。”
后来,她终于想起来还没问翟琦到底是要去接他什么朋友,便问翟琦:“你要去接什么样的朋友?”她早就知道,无乱是他什么样的朋友,她这次免不了要乖乖地做他的女朋友。
难道不是吗?
翟琦说:“他们也不能算是我的朋友,主要是他们以为他们一直把我当成朋友一样看待,不过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总之,这样的关系是我不能选择的。姑且,你也就把他们当成朋友一样,随意就好。”
“他们?”乔筱木有些疑惑了:他到底是要去接几个朋友啊?
“听你的口气,怎么觉得这朋友你交的不情不愿?”她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