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夏眯眼一笑:“算不上了解,知道些皮毛。”
“介意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走走吗?”老者含而不露一笑。
商夏很乐意陪同,于是,两人边走边欣赏工艺精湛的官窑瓷:“老爷爷您快看,这支粉彩荷莲童子转心瓶也太漂亮了!您说古代工匠的手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转心瓶——清代创制的一种瓶式。在一个镂孔瓶内,套装一个可以转动的内瓶,上绘各种纹样。转动内瓶时,通过外瓶的镂孔,可以看见不同的画面,犹如走马灯。
老者也是一声赞叹:“所以说中国列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当之无愧,按照你们年轻的说法,太给力太有才了。”
商夏抿唇浅笑:“您是收藏家么?”
“算是吧,我也是半吊子,略知一二。走,咱们去看看斗彩,一想到制作工艺的繁复性,我真后悔没能生在康乾盛世。”老者态度谦和,面对几千年的历史,谁敢说自己是权威?
“五大名窑出宋代,我要去大宋。”她吐吐舌头。
“嚯,你比爷爷还贪心,不过说实话,爷爷最想见的一定是传说中的柴窑。”老者不禁喟叹。明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写道:柴窑最贵,世不一见。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虽有记载,可迄今而止,没有一件真正的柴窑出土,成为历史以及考古等学家的一块心病。
商夏见老者情绪不对,扯了扯他的手腕:“走,我请您吃冰激凌。”刚才在路上她给自己买了一个,这也是她第一次吃到冰激凌这种冷饮,真是回味无穷。
老者没说什么,任由她拉拽着来到馆外冷饮部,当商夏正要掏钱的时候,一张百元大钞快一步递给收银员,老者笑着说:“我这么大年纪哪能占小孩子的便宜?”
商夏呵呵一笑,没推辞,将两盒冰激凌上的纸盖子丢进垃圾桶,然后先将其中一个递给老者。老者又摸了摸她的头,能看出他蛮喜欢商夏。
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回廊,刚要开吃,伴随一声震天的尖叫声,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性气势汹汹地走上去,她一把夺过老者手中的冷饮,紧接着怒瞪商夏,质问道:“天气这么冷你想害我们董事长生病么?!”
“我……”
“我说张秘书,你骂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啊,她也没逼我吃。”老者神色不悦,秘书小姐立刻收起嚣张的气焰,先向商夏俯首致歉,又面朝老者深鞠躬:“董事长,马上要闭馆了,您最近身体不好,我先送您回家。”
老者知道秘书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没再责难。临走前,他将一张名片交给商夏,如果商夏对瓷器兴趣浓厚的话,老者邀请她参加在上海举办的冬季古玩艺术品拍卖会,衣食住行他全包。而后,老者便在秘书小姐的搀扶之下坐上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
商夏捏着名片看了看——亚洲国际艺术及古董展主办人:霍启侨。
她不懂这职务代表的意思,但是知道这位老爷爷从事行业肯定与古瓷有关。
商夏将名片揣进兜里,走出几步,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宗海晨刚才好像说要带上这位林月婵林小姐参加上海冬季拍卖会。难道是同一场盛会?
……
晚上十点,宗海晨回到家,商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了,习惯性地走到玄关帮他拿拖鞋,可是还没完全靠近他,一股馥郁的香水味儿已然扑面而来。
商夏的笑容渐渐消失,将拖鞋丢在他脚边,转身走回电视前。
“给咱弄点吃的,今儿个真不自觉。”宗海晨发现餐桌上空无一物,可是他已经习惯到家立马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以为你在外面吃过了。”商夏还没察觉自己的语气酸溜溜。
“吃什么啊,从下午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快去,饿着呢。”宗海晨趿拉着鞋走到沙发旁,一屁股陷进去,真不想动弹了。
可是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商夏没挪窝儿,于是,他身子一歪,抬起脚轻踹她腰眼儿,:“怎么回事小同志,情绪不对头啊。”
商夏打掉他的脚丫,走入厨房给他热饭热菜,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只是没从厨房里端出来。
宗海晨眼皮一抬,瞄到放在沙发柜上的烫金边的名片,他一手枕在脑后,拾起名片一看,眨眨眼,定格两秒,噌地坐起身,朝厨房那边急问:“喂,这张名片你是从哪捡到的?!”
“什么名片?”商夏正忙着热菜,脑子没往别处走。
“霍启侨。”
商夏单手拖着菜碟走出来,随口说:“哦,你走了之后我在博物馆遇到一位老爷爷,我们搭伴儿看瓷器,离开前他给了我这张名片,你认识他?”
宗海晨不知道怎么说,霍启侨其实与父亲相识,此人是亚洲地区最具实力、知名度最高的古董艺术品收藏大家,此次上海冬季大拍会就是由霍启侨举办的国际盛会。此人也是他较为崇拜的一位资深鉴定专家,只看三眼便能准确无误地辨别瓷器真伪,精确率可高达百分之九点九,堪称鉴定界的翘楚。
正因为对方是个大忙人,所以宗海晨只闻其人不见其身。
“你们都聊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宗海晨三两步接过商夏手中的菜碟,拉着商夏坐到桌边。
“也没说什么,他就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总摸我的头。”商夏从没见过宗海晨这么仔细地听自己说话,她忍不住笑出声:“你干嘛……呃?……”
话音未落,宗海晨做出一件非常诡异的举动——将商夏拉到腿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帘,还捞过她的脑瓜闻了闻,自顾自深吸一口气,各种满足。
话说每个人在各自的领域都有偶像,宗海晨就是霍启侨的忠实粉丝。但是碍于父亲这层关系他又不想给双方长辈都造成困扰。
“……”商夏则是一脸疑惑,因为他抱着自己的脑瓜不撒手,还命令她三天别洗头,他明天还要摸摸抱抱。
问题是,三天不洗头,都市的空气质量又这么差,那味道还能闻么?
“哦对了,老爷爷邀请我参加上海拍卖会,我要去么?”
“去啊,你问问他人家能不能带家属!”宗海晨亢奋了。
“家属?”
“我,就我,跟你们坐一班飞机!”宗海晨指向自己,鲜少如此不淡定。
“应该可以吧,但是那位……那位林小姐呢?”她执拗地问。
“她自己坐飞机过去不得了,我又不是她的助理。”
商夏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笑起来。
太好了,天助她也。
'旁白'
——这名十七岁的女孩,当她想法设法讨好宗海晨的时候,却并未再斟酌斟酌宗海晨曾经说过那句话,任何一种骗都是骗,何况是感情骗子。
而她更无法预料到的是,在五年后的某一天,宗海晨会再次闯入她的世界,彼此之间没有温存的场面,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瓢泼大雨洗刷着流不尽的泪水。
当宗海晨抱走儿子宗立诚,踏上返京之路的那一刻,无论商夏怎样拍打车窗,怎样苦苦哀求,宗海晨甚至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13、认了个“大外甥”
自从宗海晨有了与偶像霍启侨“亲密接触”的意向,又被商夏清清楚楚感受到之后,她首先给霍启侨打个一通电话联络感情,霍启侨刚巧有空,邀请她明晚共进晚餐。商夏立马想到宗海晨,所以暂时没答复,待挂上电话,询问宗海晨需不需要她来做引线人。
“不用,我说一起坐飞机什么的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也不要在他老人家面前特意提起我,明天晚上我也有事儿,不用做我的饭。”宗海晨顺工作室里喊了声。
“哦,霍爷爷请我吃饭。”商夏稍显失落。
“去吧,我感觉霍老爷子挺喜欢你。”宗海晨这句话可是讲真的,因为小瓷儿确实会给人带来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这就是山沟沟长大的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既清纯又可爱,就像通透莹润的甜白釉。
唉?他怎么又开始对她品头论足了,好不好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况且她的纯净只是表面现象,蔫儿主意多着呢。
第二天,两人各自参加娱乐项目。
没错,就是娱乐,宗海晨应邀参加孙巍组织的小派对,说白了就是唱唱歌喝喝酒,大伙儿聚在一起放松放松。
只是他没想到,林月婵也会出现在包厢里,不过也不算太稀奇,孙巍跟田莉莉原本就认识,也没准聊到哪句就约上一起吃喝了,但是奇怪的是,田莉莉反而没出现。
“你好宗先生,能见到你真高兴。”林月婵面朝伫立在包厢门口的宗海晨举起红酒杯,她四周簇拥着各个领域的优秀男士,有宗海晨的同学,孙巍的同事,商人,影视圈经纪人等,为什么?漂亮呗!
而原本打算也追追看的孙巍根本挤不到身前去,索性放弃。
孙巍给宗海晨倒了杯酒,随口问:“夏姑娘呢?你怎么没把她带过来?”没姑娘陪着聊天,只能跟爷们儿聊。
“她有约会,再说她来这儿干嘛?这地方除了流氓就是色狼。”宗海晨饮了口饮料,靠坐在沙发上翻酒单,问,“田莉莉去厕所了?”
“人家莉莉知道你忙不好意思总麻烦你,所以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请我带她的朋友出来玩玩,莉莉一不会喝酒二不喜欢热闹,跟这小妞儿的个性正好相反。”孙巍吸了口烟,透过昏暗的灯光瞄向林月婵,“啧啧,别说,这妞儿长得真GOOD!”
“有脸吗你?前几天还说小瓷儿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当然漂亮啊,但是她的心思已是板上钉钉儿了,我还夸她干嘛?”孙巍哈哈一笑。他这人吧,就属于播种型的选手,撒下一把种子,不施肥也不灌溉,哪朵开花摘哪朵。
宗海晨知道他指的心思是自己,但是连撇清都懒得撇,主要是太了解孙巍的个性,所以他当初才会警告孙巍想好了再出追求小瓷儿,就是怕他朝三暮四没个定性。看吧。
同一时间
金碧辉煌的酒店餐厅里。商夏坐在一张可容纳十二个人就餐的餐桌前,桌上摆满山珍海味,但是就餐的只有三个人,她,霍启侨,霍老先生的徒弟霍亦仑(入门随师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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