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童临死前也是叫她别怕……丁凝呆住,什么都是虚的,有什么比得过需要一个人时他能立马出现,永远让自己有安全感来得好?这两辈子,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做到。
电梯下行,快到底楼,丁凝腹内痛感缓和下来,神智却有些苍惶,手一紧,在郭劲安颈后滑了滑,示意他抱起自己,在他耳边蠕了蠕嘴。
她的声音小得估计不比蚊子大多少,可不足两个平方的电梯,包括一起上楼的保安在内,都听得清晰:
“雉郎……今生若得一对,惟许你一人。”
雉郎是小书童的名字。抄家灭族的后裔,连个光明正大的名字都不能有,雉乃山鸡,可是堪比凤凰,小书童明珠蒙尘,终生只能活在别人的影子下,可她知道,论才干风华,他远胜太多男子。
五十岁的外地保安,铁汉柔情地感叹:“年轻娃娃们耍朋友,就是浪漫噻,看哈小姑娘都病成啷个样子,还不忘记念个诗。”又好像听到什么,拐子擂了下旁边人:“咦,邵先生,是啥子像是破了的声音喔?”拿起手电筒,开始查看电梯内部设施。
邵泽徽心口一阵钝一阵刺地,换着疼法。
这两小屁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把他当成了二氧化碳,纯废物,连空气都不是。
他错愕地明白了,她对自己的亲热,果然纯粹拿自己当炮、友,对这小子,才是真正的依赖。
她现在居然不要自己靠近。
知道她跟这小青年趁自己不在时偷摸交往,邵泽徽至多愤慨,现在亲眼看着,才知这两人感情超乎自己想象,突然就没了愤慨力气。
电梯不知在哪一层,晃动了一下,他怕她被颠着,倾身要去帮手,刚一伸过手臂,丁凝条件反射甩开,郭劲安抢先搂紧,口气不善:“邵先生,她现在这样,您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没道理了?还真是老天爷不开眼了!天杀的他哪知道她怀孕!
电梯这么小的空间,一步不到的距离,这两个人的世界,他硬是插不进去。邵泽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猥琐过,竟然借着电梯侧面的镜子,偷偷看她的脸色好些没。
一口气含在喉咙里,邵泽徽吐咽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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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耽搁久了,郭劲安先把丁凝先送到小区医疗中心。
邵泽徽默默捧着心在外面办手续,然后打电话联系医院,准备转送。
值班的中年女医生跟在推床边,照例询问:“肚子哪个地方疼……怎么个疼法……怀孕了?多久?”
丁凝哭丧着脸:“医生,我好像流血了,你快点儿。”
邵泽徽站在一米开外耷拉着头,一下子打了狗血杀过来:“流血了!还等着干嘛!她说快点儿,快点!”
医生把她腿一移,雪白床单上果然染了一抹深红,威严地扫一眼旁边两个男人,朝邵泽徽道:“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不管哪个是爸爸,先旁边坐着,不要乱哄哄地吵得像个市场大妈,有没有素质?影响孕妇情绪!”再不多说,先推进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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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劲安跟邵泽徽隔了三个座位,一左一右,在长椅上并排坐着。
邵泽徽正在催促转院事宜,电话还没挂,白大褂出来了,帘子里还有呜呜吃痛声。
两人都想不到这么快,嚯的站起来,中年女医生掷地有声:“病人确定怀孕了?”
两人一愣,女医生目光如炬:“初步断定是季节性急性肠胃炎!一开始本来还好,小姑娘也是的,一点儿都不爱惜身体,病了一个多星期了居然还死撑不去医院瞧瞧,年轻人,总以为钢打的,挨挨就能过去,稍微好点儿就认为康复了,刚刚听她说喝了加冰的酒,现在又给刺激发了,估计得住院。”
邵泽徽死活不信,一指门就要冲进去:“医生,她流血了,你听听,她这还在喊疼!我说你们这诊所有牌照吗?你不是蒙古大夫吧会不会治人啊——”
郭劲安冷静,把他胳膊一抓,拉下来:“听医生说。”
女医生见多了胡搅蛮缠,丧失理智的病人家属,可也受不了这男人在这儿大惊小怪,像是这天下就他家女人怀孕最金贵似的,不阴不阳还击:“你这个人怎么就像个没文化的家庭妇女硬是说不通啊?岁数活哪儿去了?你看看这年轻人,别人比你年轻,还比你沉着得多。流血?病人那是月经来了!现在正在痛经!给她买点儿红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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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乌龙摆得三人头晕脑胀,郭劲安负责给丁凝去学校请假,邵泽徽负责转院住院安排病房,总算搞妥。
挂了几瓶水后,病症好了许多。杜兰心疼得不得了,每天来陪着,挖空心思做些开胃营养的流食,郭劲安也请了几天假,天天照三餐跑。
丁凝也没忘记跟郭劲安提前交代,千万不能提起那天华府豪廷的事,更得把邵泽徽这角儿从这场发病中抹杀掉。
丈母娘大半都爱乖乖牌姑爷,何况是个家庭环境氛围不错的书香子弟。
杜兰知道这郭劲安是女儿新交男友,看见他第一眼就有好感,听说女儿病发也是他一路看护,连这三甲医院私护单人病房都当是他安排的,更加深喜爱。
第一天打点好了已经晚上,病房人多,除了丁凝家人,齐艾也来了。
邵泽徽见不得人,自觉先避散。第二天跑来医院,见到杜兰和郭劲安都在,中年妇人含笑着一边责备女儿不会照顾自己,一边由衷夸赞:“…安安真是冷静果断,要不是你……”
丢下满室的热闹,他悻悻回到车上去,坐了一个多小时,再上楼来,杜兰走了,应该是回家弄饭去了,郭劲安也不在。
病床上的女孩刚输完液,睡得很酣,窗帘撩起小半,下午明亮的阳光泼进来,照在她半边脸颊上,细小绒毛都镀了层金光。
他看见她的嘴蠕了两下,有点干燥,上去用棉签蘸了蘸淡盐水,给她润了润,龟裂的唇肉像喝足了水一样的娇花在他手下绽放。
她还在梦里,可是抿了一下唇,以示满足。
邵泽徽把手覆在薄毛毯上,在她小腹上方,轻轻旋转抚着,突然觉得老天这回,真是好好玩了自己一把。
自己一靠近,床上的女孩她身体突然有些发搐,好像在颤抖,呓道:“饿……”
邵泽徽惊喜地快得帕金森,颤巍巍把头贴过去,正要美滋滋听她喊自己名字,她舔舔嘴角,蹙蹙眉,转了个头:“……饿了、安安……”每天吃流食,吃八餐也真心吃不饱啊,梦里正在啃个油光鸡腿,没来由换成了瓶矿泉水,可不要气死人。
邵泽徽一颗心重重坠地。
门外传来对话声,是郭劲安跟主治大夫的声音,从走廊那头到这边病房,越来越近。
这种落魄样,他不会叫人看到,起了身,不徐不疾走出去。
郭劲安跟主治医生说毕,转个身,看见拐角处的男人,站停了脚步,有些戒备,可没有畏惧。
邵泽徽原先拿他当做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现在,他也还是瞧不大起这青头嫩眼的后生仔,可是有种男人间的较量很认真地蔓延开来。他主动走过去,懒得管有没有品,轻飘飘乜视一眼:“别痴心妄想了。”
郭劲安不知道怎么打击情敌,他的心思只有一件,就是丁凝不想叫这个外表静如深湖,内心猛如野兽的男人靠近她。他平静自如地推了推镜片:“那孩子,就算真的有,她也不会留下来。”进了病房。
隔着半透明的窗户,邵泽徽酝着郭劲安的话,挪不来步子,心里抖得慌,隐约见到年轻男人把床摇起来,又把病人抱坐起来。
两人的笑语隔着门窗,磨尖的筛子一样,字句打到他心窝。
大侄女的宝贝幼女奀妹,是邵家最不怕自己的第三代,最爱缠着他这个叔公讲童话故事,才五岁的小女童,嫌辛德瑞拉太矫情,嫌白雪公主太功利,惟独最喜欢海的女儿。
这个给奀妹说了一百来遍的悲剧童话,英文版中文版他几乎都倒背如流了,现在,他竟然跟那条美人鱼产生了一份惺惺相惜感。
走出住院大楼,天已黑下来。他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帮我联系丁志豪。”
、第四十四章
Lebua;曼谷时间21:05,夜甫始。
第二高塔在野性的东南亚城市烁烁发亮,盛开如明珠。
披着长发,身穿白裙的年轻女孩站在五十六层河景Tower的高级套房内,临窗俯视湄南河沿边金光闪闪的大小庙寺佛塔,直到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发生声响;才转过身,恭敬走过去;弯□坐在地毯上,纤臂撑在扶手上;扬起略显幼嫩的脸,柔顺的猫儿承欢主人一样,声音娇细却清晰:
“方叔叔。”
半醉微醺;方应贵放下手里的红酒,把女孩的脸抬起来。
本来就是个身光颈靓的美人儿,五官比那老情人年轻时还要标致三分,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收敛了轻狂和傲慢,从骄公主打回到小丫鬟,学会了低声下气,柔弱无骨,更加勾魂,又懂得了如何放□段取悦和承欢,哪个男人能抵得住。
虞嘉妃为了救这女儿,无所不用其极,找他痛诉若不是听他说辞,投资入伙进那个无底洞似的项目,也不会跟家人闹翻,更不会被丁志豪发现,弄成现在局面,又哭诉丁婕可能是他骨血。
半胁迫半求情之下,方应贵妥协了,拨出一笔钱,又托了一些人脉关系,瞒着老婆,偷偷给丁婕摆平了那起官司。
事后倒没有真去做亲子验证。拿钱托人帮忙,就是想到此为止,从此免了老情人再哭扰。
验了若是父女?那多麻烦。
没想到这女孩比起当年的虞嘉妃有过之而无不及,知道丁志豪把产业悉数交由家姊,自己和妈妈在丁家都站不住脚,在学校彻底也败坏了名声,一不做二不休,搬出丁家,办了休学,识时务地缠上自己。
丁婕的目的很简单,要爸爸,或干爸。眼看方应贵是没胆量多认个私生女回家了,那么,干爸也势在必行。
有的男人终其一生喜欢无数个女人,可是喜欢来喜欢去,其实都是一个模子。例如方应贵,就爱虞嘉妃这款,眉眼楚楚,口鼻含香,一抬头一举足,都写着个娇字,刻进了骨髓一样。
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风流,年轻版的虞嘉妃站在眼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他也新鲜这女孩的大胆,明明知道自己跟她亲生老妈有几腿,明明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