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也懒得辩解,“我按流程走,年后新人到岗,我就会走。”
“我要是不批呢?我看是怕Susan走了,没人罩着你吧。”
陈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Vivi瞪着她,深吐几口气后,说:“你要走也可以啊,按照规定,今年的年终奖金就不能发给你了。”
陈希起身,低下头瞥她,淡淡一笑,“随便你。”
第29章 过去再见
陈希在写工作移交清单,Rola凑到她身边,“师傅,你真的要走啊?”
“对啊。”
“老大走了,你也走了,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陈希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刚毕业多积累东西,不要太频繁跳,对以后职业发展不好!”
Rola抱怨;“我知道啊,可是我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独自受那老女人摧残,就觉得人生无望了。”
“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Rola撇撇嘴,偷偷瞪了某个方向一眼,一脸解气道:“待我长发及腰了,我也像你这样往她脸上把辞职信一甩,看她一个人怎么嘚瑟!”
Rola说完还咬着牙得意道:“师傅,你这一招真是直接打她脸上,中午吃饭好几个其他部门的人问我这事呢。干得太漂亮了!”
陈希无奈地笑笑,“去干活吧!”
其实,辞职的事是她最近才考虑清楚的,确实如她给Vivi的理由,她想多陪陪王芳婷,她本意的想法是年会忙完之后,基本就没事了,所以才会挑这个时候提出,这么巧有这么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再做过多解释,反而让人觉得矫情,也罢。
她忽然想起Susan送她的那句话,破我执。这几年,身边不断有人会说她性子太软,容易受欺负。只有这个亦师亦友的长辈看出来,是她执念太深,对其他事情反而看清,所谓的被欺负,不过是她的无所谓。
农历二十九,陈希给王兰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让她回家过年。龙年终于要过去了,陈希也应景地贴起了春联,王芳婷戴着一个浅棕色的帽子,枕着一个抱枕,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上上下下的动作,脸上带着笑意。
除夕夜,陈希自己动手做了一些简单的菜,考虑到妈妈的身体,她们的年夜饭大多是清淡少油的。
窗外,夜幕下的天空,烟花绽放,陈希往王芳婷碗里夹了一筷子长长的菠菜,X市老人相信除夕认为菠菜意味着辞旧迎新,她巧笑,“妈妈,新年好!”
“新年好,陈希!”
晚上,陈希洗过澡后,把每个房间的灯一一打开,然后到王芳婷房间陪她说话。母女俩窝在被窝里,王芳婷掖掖陈希背后的被子,手停在她的头上,轻轻地顺着。
陈希舒服地把头往她肩胛骨靠,碰到她高耸的锁骨,她动作一顿,伸手握住王芳婷的手,拉进被子里。
王芳婷轻轻开口,声音在除夕夜热烈爆竹声中格外温柔,“你小时候喜欢撒娇,最喜欢早晨赖着我给你扎头发。”
陈希眯着眼笑得很甜,脸上的酒窝漾着满满地暖意,“因为妈妈扎得好看啊。”
陈希细细观察了她脸色一眼,问:“妈妈,你累了吗?”
“我们再说说话。”王芳婷摇摇头,在被子里捏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给你捂捂。”
陈希呵呵呵嗤笑,“我们互相捂捂。”
“你这是随我,要是随你爸,就不会这么怕冷。”
陈希眼神黯了黯,动动了身体,往王芳婷身上贴得更紧。
王芳婷轻轻笑了一声,“今晚怎么这么像孩子?”
陈希不说话,她靠得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母亲的叹气,“妈妈,今晚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窗外的爆竹声渐渐少了,M市禁燃,年夜饭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热闹。王芳婷知道她别扭,拍拍她的背,温声道:“好,不谈这个。”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地拥着彼此,平静地迎来新年的到来。
2月份初,过完年,陈希终于把工作都移交给新来的招聘主管,15日这天她离开了她工作了三年的地方。临走前,Rola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互道珍重后,两人的眼圈都有些红。
之后,陈希把所有东西都搬回家里,开始日日夜夜地陪着王芳婷。
期间,天晴打电话说过来M市,被她拒绝了。王芳婷年轻时,风姿绰约,开了两个酒楼,生意也是做得风声水起,可谓风光无限,如今这样的她,必定是不愿让外人看见。
天晴在电话里恨恨道:“陈希你个没良心的!出这种事,你都不会吭一声啊!我帮不上忙,我还不会给你真爱的力量?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陈希,你就是个负心汉!”
天晴语无伦次地痛骂她,陈希抿着嘴勾起嘴角,“我不当希爷好多年了,不是你兄弟……”
“你少跟我贫,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让我发现了,我立马挥马鞭连夜奔M市,分分钟剥了你的皮。”陈希握着电话,吃吃地笑。
“你别笑,我听说啊P最近在出人绘本,他让我带话给你,他现在解剖学杠杠的!”
陈希缩缩头,“有没有可能啊P'杠杠的'标准;其实不到及格线?”
“哼,那样不是更精彩!”
“……”
顾望也会打电话过来问她妈妈的身体情况,提醒她带王芳婷定期到医院做定期检查。自从这些过去的人,一个个重新渗到她的生活中,陈希发现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那些以前觉得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恐惧,缓慢而清晰地从她生活里淡去。
有时候,陈希也会趁王芳婷睡着的时候,状似随意地,问他在忙什么?
然后陈希就常常收到他家小病人的照片,有时还会配上简短的解说。“小调皮,上周五一个人在家从五楼阳台掉下去,送来时半昏迷状态,给她做了开颅复位手术。今天给她做出院检查后,还把我的手套顺走了。”
“小奶猫,被家长宠坏了,出门咬别人家的辛巴,反被咬伤,下颌骨骨折,颈部和头部也有伤口。做了固定手术,今天精神好了,就隔空挑衅病友!我要勒令他出院了!”
陈希好奇,“都是你治好的吗?”
然后,她的手机里就收到一张照片,应该是别人在旁边拍的,他穿着一件天蓝色没有任何图的T,下面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一只黑白条纹的猫躺在手术台上,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他微微低头,侧脸对着镜头,嘴角含着笑,大手轻轻握住那只爪子。
陈希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小心翼翼地下下来,存在手机相册里一个叫“He”的文件夹里。
更多时候,陈希会扶着王芳婷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坐着,冬日的阳光软软地晒在身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们说起过很多过去的事,王芳婷告诉陈希,陈荣国面上清冷淡漠,其实经常夜里醒来去陈希房里给她盖被子,也会提醒她被陈希准备各种节日礼物。
王芳婷也不避讳,偶尔会谈起他们的婚姻为什么会开始。跟那个年代的所有故事一样,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开始,按部就班,平淡无波。也跟许多故事一样终于陈荣国初恋携弱女出现,那时候陈希已经在会抱着洋娃娃,小嘴嘟嘟地追在人屁股后面叫爸爸妈妈。
陈希再次听到这些事,总是不自在。王芳婷拍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到身边。
“我太要强,总觉得输给了一个不如我的女人,是件要命的事。年轻的时候怨过父母,怨过你爸,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因为我的性子,才会把你爸爸越推越远。”王芳婷揉揉她的头发,“一段失败的婚姻,不是一个人的错。我们的婚姻也绝不是你的一句话就结束的。陈希,到了今天,我已经不怨了,真的。所以,陈希,你也别怨好吗?”
陈希低着头,眼底已经盛不住泪水。
“陈希,答应我,妈妈走后,回X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挣扎着从小黑屋爬出来,先更这些吧……
第30章 逝者如斯
每个女孩的童年,都有一个高大能干,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旁人谁都比不上,谁都打不过,那就是父亲。
在陈希记忆里,陈荣国总是酷酷的冷冷的,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也多是沉默不苟言笑。可她始终认为,这是世上最厉害最好的人,没错,就是最好的人。她觉得,谁都会犯错,可爸爸绝对不会。在她的意识里,陈荣国是个没有缺点没有弱点的人。
而八年前,陈荣国在书房里对着电话软言温语,几乎颠覆她小时的认知。在他嫌恶地给她妈妈的那一个耳光里,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而八年前,她在黑暗阴森的小巷子里,颤抖着手拨通父亲的电话求救,却听到女人的娇喘夹杂在男人粗重的喘气声里,她浑身发抖,忍着巨大的恶心,在最后的绝望里选择向警察求救。
后来,在她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里,医生多次对她进行催眠,每次进行到她抖着手打开手机选择求救人时,她的情绪就开始崩溃,她拼命地用手挠座椅上的底座,连潜意识里非常依赖的心里医生也不能靠近她,而且开始排斥治疗,不肯吃药,第一次治疗最终不告而终。
2004年3月份,心理医生告诉陈荣国和王芳婷,可能陈希潜意识里受到的刺激,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隐藏得更深,他需要调整治疗方案,也许持续治疗的时间会延长。
2004年的4月下旬,陈希在接受新一轮心理疏导时,趁人不备偷偷跑走了。
那天凑巧是Y中高三毕业班集体体检,整个年段的班级分批去做全身检查。
Y中门口停着几辆载学生去医院的大巴,上课铃声打过后,这些昔日同窗一下子从教室里熙熙攘攘地涌出来,有些突兀地打破午后校园地宁静。
五六月地日头还不算晒,陈希躲在高三教学楼前的大榕树背后,猝不及防地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口下来,心里不由一紧。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一时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等到他们终于走近了,她也听清他们的对话。
……
“方天晴,兄弟几个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一声,我们给你当牛做马两肋插刀绝无怨言,值得你去Tomato办公室搬那么多卷子回来报复我们!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手辣不念手足之情的女人!”
“那我要是再狠点你是不是要夸我蛇蝎心肠了?我最喜欢这种冷艳美人的角色了,一会儿回来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