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琳轻点头,而眸中的黑瞳,似云烟般迷离,她思絮却飘向了十五年前。
那灿烂如风铃的笑声,那落叶满地的林荫路,那鲜艳的红色围巾,那如丝般的长发。而一切如水洇染一般变得模糊不清,逐渐清晰的却是冰冷的白床单,而如纸般苍白的惨颜渗留出来的鲜红血迹,耳边传来记忆中的一声惨叫,她的心瞬间收紧,抱着头惊叫出声。
栗小东刚驶到停车场,被任林的骇叫,吓了一跳。看她脸色惨白,紧闭双目,似乎在怕着什么。他一个急煞车,停住了车,栗小东焦急地伸出手臂想要拥她入怀。
任琳颤抖着躲开了栗小东,无助地推开车门,跑了下去。栗小东后面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却越叫越跑,眼见她的身影隐入花圃之中,栗小东焦躁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任琳到底怎么了,对于十一年前的事,她似有隐晦,也怪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把她吓到了。
花圃中有块巨大的怪石,任琳垂着头而立,带着微微喘息,冷汗濡湿了额发,那种丝丝的冰凉直刺入心。她含着悲咽,最终无助地倚在了上面。
她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石上的青苔,腻滑满手,想抓都抓不住。温热的泪水如线般不停地流下,她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了,这种有如呼吸,如影随形的痛楚让人难以承受。
栗小东是来惩罚她的吗?在她就要忘却的时候,又在他的心里刻上了一刀。任琳悲情地呜咽,惊起了草地上的禽鸟,她靠在怪石上那么无助地悲泣着,仿佛这十一年来的哀痛完全释放出来,让她好好地大哭一场。
悲伤寂寥的人何止她一个,人影在灌木后一闪而过,凄冷的俊容也是一脸的颓丧,听着悲啼,心有所感。那双凤眸微赤,伤情无限,缓缓闭上了双目。
不幸的人总会特别的不幸。任琳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午后的阳光晒在任琳的身上感觉很温暖,却难已融化内心的冰雪。
胡大伟可不管任琳今天的心情怎么样,下午未等上班铃响起,就急三火四地把任琳小组的人赶到了幕墙实验室,国际公司有一扇窗户要做幕墙实验。
国际组装班的人全部被甲方否定了,鸡蛋里挑骨头,说国际组装班安得有问题,没办法,找到了国内公司的组装班,于是大奔领着这群精英直接杀到实验室。
带着雪白安全帽的翻译小安正脸色通红地看着欧洲最难侍候的甲方工程师老约翰。
国际公司的主设计方达气得颤着手指向老约翰,脸上愤愤的表情对着翻译小安,开始国骂,“这傻逼从欧洲飞来,就是来玩我们的吗?”
老约翰一脸好奇地盯着方达,手却拉着小安,不停地问“这傻逼?WHAT‘S THE MEAN?
“照直翻?就说我骂他。设计图已经改三次了,现在是正式实验的日期,告诉他就这么样了,再也不改了。爱谁谁,这个活祖宗谁爱侍候谁侍候,”说完趵蹶子走人了。
留下小安直翻眼白,只见老约翰一双眼睛清澈纯净地看着他,小安被老约翰逼得无奈,黑着脸翻译。
正要上塔的任琳听小安信口胡说,憋得脸色通红,她笑得差点摔倒。
翻译这活儿真不好干。小安神奇地解释“这逼”的意思,就是人身体的一部分,特此这个人,必须熟人才能用。
21米高的实验塔看起来让人惊恐,尢其搭起的架子摇摇欲坠,要往上爬去安装试件,虽然腰系安全带,那也够恐怖的了。
任琳脸色煞白从实验塔里走着石阶上去的,打死她,她也不去“上吊”。她只是帮忙安装框架什么的。虽然从塔身里上去,可也得要在毫无防护的实验塔边上站着,从20米的高处向下看真有些眩晕。
实验塔下面一阵吵嚷声传了来,一个橙色的安全帽不停地晃动着,周围的白安全帽没有一个敢动的。
“金洛今天疯了,正在骂人呢?”大奔刚从上面走上来说。
任琳目光质疑着。
任琳身旁的一个兄弟问道,“大奔,为什么事啊?骂得这么凶。”
胖胖的大奔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旁边尖尖的小虎牙,很可爱。“你看看实验台主台南面做国际实验的老外们,亲自上去去看实验后的结果,太敬业了。你再看这国内这帮孙子,别说看了,手都不碰一下。”
任琳笑了笑,“就是啊,这帮混帐东西只会捞钱,什么都不会。”
“其实这也不算事,也是金洛今天看谁都不顺眼,正找人解气。”
“他们活该,哈哈哈”
“看他们一个个象蔫了的茄子,太搞笑了。”
一群兄弟嘻嘻哈哈开心地笑着。过了一会,只见一群胖粗老胖的人爬着铁架子。金洛背着手盯着他们。
那些办公楼里的大爷们特笨拙,看着他们象熊猫一样攀爬着。楼上的工人们幸灾乐祸地地笑着,任琳笑得前仰后合的,不知不觉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用手捂住了眼睛,眼泪就这样忌惮的流了出来,别人都认为她在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找个借口在哭。
实验正式开始了,
任琳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实验塔陡阶梯,一个黑影冷不防将她推到了水泥墙壁上,任琳吓得啊了一声,一个男人滚圆的身体紧紧地贴上了她,任琳还没来得及惊呼,嘴已经被扣上了。
喑哑的声音贴着耳边传了过来,“你老公拿了30万和别的女人跑了,我可以帮你还债啊?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个男人的用腿在磨摩着她的,一阵□的笑声,夹杂着粗粗的喘气声。任琳已经感觉到了男人□微妙的变化。
实验塔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更何况外面还在做着十级风速地动态水密实验,噪音足能掩盖一切。
“装什么贞洁烈女呀?小心点吧,马龙已经保释出来了,正想看看你呢”
任琳已经感觉到了黑影人的手已经不安分了,已抓向了私密位置,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越推男人越兴奋,强硬地把她的双手箍制在墙上。嘴里的臭气冲斥着她的周围。
任琳小腿向上,死命一踢,男人惨叫着蹲下了身。任琳飞快地冲出了实验塔。
实验现场,检测正在进行。
风机轰轰的巨响,强烈地风与水飞溅过来,能把任琳吹跑。南方公司的试件正做的是仿十级风雨实验,这让任琳辨不清方向,往哪边都是风雨,忽然耳边传“轰”然巨响。
“哗啦啦。”让人心里发寒的碎裂声,在自己身体周围响了起来。赤白的水雨不停地涌泻而下。
任琳被浇蒙了,不知方向地乱跑,那是巨大试件不堪实验压力玻璃落地破裂的声音。
完了,任琳心跳加快,实验失败,意味着整个试件将完全被毁坏。
钢化玻璃将碎如齑粉,没有一处完好,可这么大的试件,玻璃全部砸下来,会发生什么后果?想想都让任琳心里发寒。
、第六十三章
恍惚间,有人从后面猛地把任琳扑倒在地,耳边传来玻璃的落地时轰然的哗哗声,络绎不绝的清脆回音,吓得任琳抖个不停。那让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之余,怒吼声传入了任琳的耳中,“想死啊,这是什么地方,这个时候还敢到处乱晃?”
任琳匍在地上默不作声,如果就能这样死去,该多好。
直到风雨已停,身边大声嚷嚷救人的人越聚越多,她又惊又怕,心里的委屈绝望,眼泪抑止不住地狂飙。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是找上自己呢?雪上加霜,再加明枪暗剑,再加这狂风暴雨,逼得人透不过气来,要死了,自己真的要死了。
十级风雨已停,扑倒任琳的人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强有力的手把任琳工人帽子甩了出去,捏着她的脸颊,左右察看了一下伤势;他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女人?怎么会是女人。他无奈地摇着头,又气又恼,皱眉看着她,“怎么又是你?”
任琳隔着泪幕,模糊间才发现是金洛。吸了吸鼻子,忽想到他对女人流泪的解释,忙擦干眼泪。
金洛皱着眉,眼神冷峻。撑臂从地上站了起来,晃一晃身后的玻璃碎屑,四顾找着胡大伟 ,“谁让女的进塔的?是哪个傻B?21米高的试装台,让一个娘们进去,要是出事了,谁负责?”
任琳心里哀叹,华宇又上到下,别的没学会,国骂一个比一个精彩。她踉跄着爬了起来,低头快步逃离。
她暗笑刚才自己太多情,以为大家都在关心他,其实没有一个人是来看她,刚刚听到的安慰话是那些人说给金洛听的。任琳暗嘲,自己也不想一想有几两重,在别人的眼里算什么呢?
骂累了的金洛,转过身去只看到了任琳的背影消失在实验楼的蓝色大门口,他叹了一口气,他分明看到她的手上沾到了血,不知哪里受伤了。他凌厉的眼神扫向了胡大伟,“还不快去看看任琳,要是出了工伤,你第一个给你滚回家去。”吓得胡大伟领着几个人屁滚尿流地向门外追任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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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的左侧甬道边就是接待展厅,接待展厅里有一个新的带淋浴的卫生间,特别隐避,这个秘密是和任琳特别好的扫地大姨告诉她的。
接待展厅新建成,里面高高的穹顶豪华奢丽,随处可见的高大的棕树,大型的壁画,无一不再向来人展示着华宇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企业文化。各式的门与窗幕墙巧妙地串接,还有正中心的展示台,旋转展示着各种的奖杯奖状庄重而醒目。任琳走在亮可照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柔和的灯光洒下,晶芒四射,寂静中只有她一人,仿佛自己宫殿中的公主。
展厅紧里面有一扇小门,任琳有一把钥匙,那也是扫地大姨借给她的。每次只要洗完澡后锁好门就可以,因为这个时间都没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任琳已经在这里沐浴半个月了,独有这一刻真是很快乐,享受一个人象女王一样的时光。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任琳拖着受伤的身体又溜到了展厅,还有一些小伤口,任琳清洗了一下,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用白绷带缠在手上,她颓然地坐展厅的沙发上,洗完澡后凌乱的头发横七竖八遮住了眼睛,低胸的吊带背心,头深深地低着,修长的颈项弯曲着,深埋在雪青色长裙里。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想起以前的种种,警察提问时的难张厂长的眼神,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