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哪里会知道,变化来这么快,翻天覆地,痛彻心扉。
那是景年第一次上战场,我根本就放不下心。我听见细微的响动,就看见景年差点被流弹扫到,我撤了过去,结果防线被撕开,整个战事都变了。
工我们打得辛苦,若不是小黑帮我护着景年,我根本不敢想后来的事情。
小黑后来说,一路上景年一声没吭,就撑着他往后撤到安全区,小黑说,如果景年没有那么做,她的手也不会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
我只是谢谢小黑,如果没有他,我的景年可能就不在了,比起一只手,我只要我的景年平安喜乐。
二景年颤着手跌坐在边上,等我们结束战事,退到那边的时候,我看见李锋在给小黑处理伤口,而景年却是跌在那里,低着头,我抱着景年,心疼得不行。
好在没有人因为我们而出事。
李锋过来的时候狠狠骂景年,我看着手腕上的伤,我死死咬着牙,嘴巴里面满满的血腥味道。我的景年该有多疼……
止血的时候,景年狠狠地咬了我的手臂一口,直到现在那一处还有景年的牙印,我没去医务室包扎,我让那口牙印留在手臂上,结疤了我就剥下来,一次又一次,直到在我身体上留下这道疤。
上了直升机,我一直抱着景年,送她进驻地医院时,景年已经昏过去了,我不敢去看他。大队长告诉我说,人没事,就是手不行了,以后做不了医生了,问我怎么办。
我说,让景年退伍吧。
大队长说,沈子嘉,你真狠。
我也知道,我狠,可我不狠的话,我就要疼死了。
景年学医学了四年,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做医生的,就像现在的我,是真心想当兵了,可就这么一次活动,景年的手就拿不了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我,景年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做一名优秀的医生。
我照常训练,做我需要做的事情。大队长说,我可以请假去陪陪她,我不敢。大队长说,景年醒了。
我躲在洗手间里,抽了一整晚的烟,然后我去了驻地医院。
我看着我从小喜欢到大的姑娘,那么瘦瘦小小的,从认识我起她就根本没胖过,每次养回一点肉了,就会因为我而马上瘦下去。景年的右手腕上绑着板,我站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
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大队长刚才让她退伍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我不想的,可我必须说出来。我现在不求什么相濡以沫,夫唱妇随,我只希望我的景年能有一个平安喜乐的后半辈子,不要再有伤害,不要再失去了。
我不能保证我每一次都能平安回来,我不想我的景年守着一个希望等过一日又一日,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景年,我放手,只希望你能过得更加幸福快乐。
沈子嘉【盛夏锦年】(五)
我下楼,找了食堂大叔,问他,能给我点酒喝么?
大叔说,去看看那丫头吧,就当是替我送送她了,这基地,很多事情是没有秘密的,大叔也曾是特种兵,有故事的人。
大队长把车飙到食堂门口,吼了声,沈子嘉,给我滚过来,你女人要走了,送送人家。
一路上大队长什么话都没说,然后大队长上楼去看景年,我躲在车子里,就跟景年后来说的一样,是只缩头乌龟。
工我从车后镜里看着梁霄扶着的景年,才几天没见,整个人瘦了一圈,我心口猛地缩成一团,眼圈儿也有点热。
傻丫头看见我这样子就得意,哄我别分手。景年说,事不过三,她只给我三次机会,这一次,我拒绝了。
我开着车,飞快地逃走,大队长回基地之后罚我去操场跑五十圈,因为我开了他的车回来,把他丢下了。
二跑了两步,就跌倒再也爬不起来了。我摊开手脚,看着顶上明晃晃的太阳,我告诉自己,年年要回家了,真好。
我问老大,我没跑完五十圈,为什么就给我吃晚饭了呢,老大白了我一眼说,景年跟我求情,对你好点。
张了张嘴,我还是说不出话来,景年从今以后就不再是我的景年了。
妈妈打电话来说,年年过得很好,手上的伤也好多了,平时都看不出来受过伤,就是手腕上一大道疤,难看得厉害。
我让妈妈帮我选一个镯子送给年年,妈冷哼了一声,“不是我媳妇,我送不出手。人家有未来婆婆送,我不去凑那热闹。”
我知道我妈不乐意我跟景年分手,可我舍不得景年受一点委屈,我宁愿现在大家都恨我。我妈说,你就亏吧,疼也是你自己吞的,景年现在开始相亲了……
我给方劲打电话,他第一句话就是,年年被陈昊颐那小子盯上了,别的那些个男人都还好说,就这陈昊颐胆子太大。
还是忍不住,圣诞节的时候给景年打了电话,通了电话拿着话筒我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要查了,我没交男朋友。”那头景年的声音很欢快,欢快地我拽着满手心的汗却傻呆呆地笑了起来。
真好,起码现在还不是别人的。
过年的时候,我们没放假。
我往家里打电话,不敢打给景年。却没想到景年守在我们家,景年说,她就想跟我说一声新年快乐,飞快地说出来,怕我又挂她电话。
我听见我妈喊的话,说过了年,找个好的相亲对象,就能喝上喜酒了,我知道那是我妈故意气我呢,可我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把。
本来喝的该是我们俩的喜酒来着。
景年说,就像个普通朋友吧,偶尔也给她打打电话。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离,我怕我自己一靠近了就沦陷了。我知道年年认识了一家法国人,一家都生得很好看,我知道年年要考研究生了。
我知道了很多很多,但其实又很少,我没给她时间向我抱怨或者撒娇,我以为那些都是男朋友的权利才可以,而我,早就不是她男人了。
进了大学,当了研究生,依着景年的出色,肯定喜欢的人会更多吧,我掐着拳头告诉自己,别再想了,想得越多越是放不了手。
沈子嘉【盛夏锦年】(六)
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绷带上被晕开的泪痕,我安静地看着景年,她小心地照顾着我,装作很欢快的样子,我告诉自己,只贪恋一下下就好了。
以前是不敢要,这回,是真的要不起了。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脚上的伤,只怕要我坐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了吧。这样子的我,怎么照顾景年?
景年问我,是真的要她走吗,我点头,景年说那她再求我一次,让她留下,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她看见这样子的我。我不怕丢人,我只是不舍得景年伤心。
第二次的机会,我还是要不起。但我不知道的是,景年一次比一次决绝。
工她说她申请了交换生,去法国的,两三年不会回来了,她希望我用着两三年的时间里重新站起来,然后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
事不过三,我开始觉得彻底的恐惧了。如果我站不起来,如果那时候景年喜欢上别的男人了,我该怎么办?
我眼睁睁看着景年蹲在我床边上哭,肆无忌惮的,很没形象地哭。妈妈过去抱着她,然后狠狠地瞪着我,我想过去的,可是我根本就动不了,景年站起身,过来亲了我一下,然后走了。
二我跟妈说,退伍手续好了我就去北京,爷爷说北京有家医院,看骨科,很好。
专家会诊的结果想也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还能不能站起来了,只要能站起来……
妈妈一直在边上陪着我,一切要等我身上的肋骨还有伤都痊愈之后才能进行,北京很早就下雪了,我看着窗外的雪花,大片大片地往下飘,我想起景年小时候满院子跑的模样,那么可爱。
护士给我换好药走了出去,妈妈告诉我,今天圣诞节,要不要去街上转转,我坐在轮椅上,动都没动一下,圣诞节啊,妈妈把手机递给我,然后走了出去。
我没忍住,看着窗外的雪花,给景年打了电话,我想,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了,也是可以说声圣诞快乐的吧。
景年说不记得今天圣诞节了,她说她在背法语,一月中就要去法国了,她问我,出国前她会回趟家,问我在家么。
我说,我在北京。
景年说,欠了她的,她会找我要回来的。
我轻轻碰了碰膝上的绷带,这里,凹下去一大块,膝盖骨碎了个洞,就跟我心上一样,我想补却再也补不回去了。
景年挂了电话,我就呆在窗边,想哭但却总是哭不出来。
景年,我们在一起六年,我只陪你过过一年的圣诞节,我这个男朋友,果真不合格。
方劲推开门,走了进来,说,真不回去看看嘛?路上小心点,其实也不会出事。我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腿上的伤,方劲说,他出差完了,就要回去了,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说,没有了。
方劲拍了拍我肩,“打小我方劲只服你一个,我想着,就算我跟梁霄错过了,起码你跟景年会好好的,现在看来,老天对我们也挺残忍的。”
我笑了笑,却发不出声音,撕拉撕拉的,像天边坠落的风筝,看得见它的挣扎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初到法国
到法国的时候正好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多。
手机开机也没有什么信号,中国这会儿是晚上八点,我想老爸应该守在电话那头等我们的电话了。
下了飞机,出了安检,领到了行李,我们出机场的时候就看见一块白色的横幅,写着欢迎XX大学的留学生字样,是四个中国人。
看见我们走过来,就笑着挥了挥手,这四个都是我们的学长学姐,早两年就过来法国了,知道我们是这般飞机,就向学校请了假过来接我们。
工老太太对巴黎也算是小熟,当初过来法国做交流的时候在这片也转过不少回,只是几年没来,这变化也不小。边上的学长倒是热情,跟我们介绍路上的风景。我看着窗外的街道,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来的飞机上还不觉得,四分之三的都是中国人,但是一下了飞机,我就觉得有些窘,边上来来去去的各种肤色的人都有,而且身材都比我要粗壮高大许多,我缩在里头总有些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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