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靓靓看似兴奋不已,她拉着任苒:“你也太不老实了,和郑亦言谈恋爱也不让我们知道,如今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低调还是高调,不行不行,绝对不能饶了你们,赶快请吃饭,不能拿学校食堂应付我们。”她抬眼,看到了蓬头垢面坐在床上的何轻眠,“他们俩这事儿是不是连你都不知道,快来快来,我们一起讨伐她!”
何轻眠心里堵得很,却又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她转过身假装叠被子,貌似随意的问任苒:“你们在一起了?”
“那还用说,学校论坛上早就传开了,是不是小冰?”周靓靓抢着答道。
郭小冰笑着点头,表示附和。
何轻眠脑袋一热,恨不能立即连滚带爬的下床,抓住任苒的领口狠狠摇晃她,对她说郑亦言才对她表明心意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日郑亦言被自己逼迫着出面不过是为了让她摆脱窘境,她怎么就此蹬鼻子上脸的鸠占鹊巢?
“任苒,现在你那忧郁症算是被治好了吧?”郭小冰凑到任苒身边说的很小声,但还是传入了何轻眠的耳朵里。
忧郁症?哈,好好好,你们都有病,你们都身娇肉贵长着一颗玻璃心,就我何轻眠皮糙肉厚、没心没肺,所以才不怕被糟践是不是?你们真会扬长避短的过活,我自叹不如。
何轻眠扯扯嘴角,缓缓开口:“那得恭喜你们了,就像周靓靓说的,你们得请我们吃饭。”
一直都在害羞的任苒听何轻眠这么说,低头一笑,方才开口:“轻眠,你别听他们瞎说,虽说暑假的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上班,我也曾经暗示过他,但当时他并没有给我回复,我们……其实我也想不到他会站出来,总之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们还不算……”
“什么不算啊,这样都不算那天底下就没有情侣了,任苒,为了一顿饭你至于的么。”周靓靓接过话头,知道任苒害羞,故意开她玩笑。
何轻眠则是一怔,原来郑亦言是知道的,他知道任苒喜欢着他,所以那天的话才似诀别,甚至,何轻眠想,郑亦言或许是恨着她的,恨她糟践了他的一片真心而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是以,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同她半点联系也无,所以,他就这样与任苒在一起了么?
她盼望着他能告诉她真相,却又不敢给他打电话,她每日都生活在这种猜忌与不安之中,面对任苒她也不能有一丝的反常,听着周靓靓调笑着郑亦言与任苒的恋情,她还要跟着附和,假笑……几日过去,她整个人消瘦不少,何轻眠心中明白,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疯掉。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所有人都沉浸于任苒的幸福中,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她像一个黑暗中的怪物,面对他人的欢笑,她只敢躲在自己的斗篷下,默默旁观。
何轻眠清楚地记得那是个没有云的下午,天气晴朗的如同被洗过一样,干干净净。
那日的编译原理被秃头张讲的异常乏味,何轻眠觉得若是给她个枕头,她分分钟就能不负众望的在教室里打起呼噜。要死要活的挨到下课,何轻眠抹了一把口水,准备回宿舍继续睡,若是不然也忒辜负秃头张的催眠神功。
她晃晃悠悠的往教室外面走,忽然感觉身体失重,她一回头就见他们班长那黑黢黢的大手正握着她的胳膊。何轻眠反映了半天才皱起了眉头,道:“你这大力牛,想要干嘛,谋财害命?”
班长同志瞪大了他那一双牛眼,奇道:“何轻眠,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咱们班今天和2班有班际篮球赛!咱们院女生本来就少,你说你一女的,还是一文艺骨干,怎么好意思不去加油助威?”
“我是一文艺骨干,可我又不是一卖笑的,和花痴似的给你们喊加油那种丢人事我可干不出来!”
“没让你当花痴,就让你站个台,镇镇场子。”
“靠,你这只大力牛真当我是卖笑的啊,站个台?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让我去坐个台?”何轻眠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甩掉班长同志的手,掉头就走。
可,这个“大力牛”的称呼又哪是白叫的,一看眼前这位大小姐不肯合作,班长同志扛起何轻眠就往操场走,何轻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抓的、挠的、咬的……能用到的招数全用上了,最后仍是敌不过大力牛的力气,硬生生的被扛到了操场。
大力牛放下何轻眠,陪着笑脸,道:“小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好好在这儿站会儿行么,之前我还和2班那胖子吹呢,说咱们班女生肯定全员到齐给咱们班加油助威,要是做不到,我给他当马骑,你就当帮我个忙,成不?”
何轻眠没好脸色的白他一眼,心想着这班长同志还真是乐得“当牛做马”,一个都不落下,可即便是千般不愿意,都已经到这儿了,再使性子为免太过不通人情世故,是以,只是撇过头,权当默认了。
第一小节打完,周靓靓挽着任苒出现在了篮球场的另一面,看来2班的班长也是个不服输的,把自己班的女生也都召集而来,估摸着是想集齐自己班的所有女生召唤出一条颇为活泼的小龙人什么的。
她们似乎也看到了她,冲她招招手后便向她这边走来,见她表情不悦便问了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何轻眠冷哼一声,不硬不软的说了一句:“是啊,我身体不舒服得很,我痛经!”
全场静默,连带着隔壁刚刚开打的篮球场地也随着她这句豪言壮语而安静了下来。
何轻眠心想,这帮没见识的,没见过人痛经还是没听说过痛经,一帮猥琐的大老爷们装什么纯情小娘子,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议论着她,何轻眠越发生气,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个转身,闭着眼睛便指着场地中央大声嚷道:“丫们没痛过经啊!”
全场再次静默,比刚才的时间还要久。
最后还是周靓靓凑到她身边同她耳语,说:“何轻眠,人想痛经也没有痛经的先决条件啊……”
何轻眠睁开了眼,看着隔壁场子清一色的爷们儿不禁咋舌,更让她感到羞愧的则是,这帮纯爷们儿里有一位颇为眼熟的同学,他的名字叫做郑亦言。
郑亦言站在原地,抱着篮球一直盯着她看,何轻眠则偏过头,躲避着他的视线。这种尴尬的气氛终是被一声哨响打破,何轻眠暗自腹诽——让你盯着本姑娘一直看,五秒违例了吧?活该!
没过多长时间,何轻眠便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一个影子覆盖,她抬头,郑亦言面无表情的脱下外套扔给她,什么话都没说便又跑回了场上继续比赛去了。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何轻眠再熟悉不过,郑亦言这人很怪,每次打球都会先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然后边打边脱,脱得满地都是,换做不知情的,那活脱脱就是一犯罪现场啊!后来,何轻眠实在看不下去便认命的一件一件给这位少爷捡起来,这一捡不要紧,我们郑少爷好像发现了何轻眠新的功用似的,每次打球都把她当衣架子,乐此不疲的使唤着何轻眠当他的贴身丫鬟,这一当便当了十几年。
想到这儿,何轻眠不由得轻笑出声。
没过一会儿,一旁的周靓靓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道:“轻眠,郑亦言的衣服还是给任苒拿吧,我看他俩虽然在一起了,但是好像关系并没什么进一步进展的样子,作为姐妹,我们要给他们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不是?既然碰不到肉。体,碰碰衣服还是好的嘛,你有没有觉得我就是个恋爱专家?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周靓靓略显澎湃的笑声引来了众人的侧目,众目睽睽之下,何轻眠竟觉得自己真的是越俎代庖,恬不知耻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与任苒才是众人眼中的那一对,女友当前,自己还死死抱着人家男朋友的衣服不肯放手,着实忒不要脸了。
何轻眠自嘲的笑笑,学着周靓靓的那个二百五样子更加底气十足的大笑起来,一边泛着恶心,一边做出眉来眼去状,好似看出了大家了然于心的意味深长,伸手将郑亦言的衣服递了出去,任苒没有拒绝,羞涩的接过,衣服脱手的那一霎那,何轻眠闻到了曾经无比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她双手一顿,下意识的抓住了郑亦言的衣服,任苒也是一愣,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紧松手,作势打了个喷嚏,嘴里念叨着“见谅见谅”,心里则在说,何轻眠你他妈怎么这么机智,你敢不敢再机智一点?
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聪明,她的聪明让她以这样的方式,把她对郑亦言最后的归属权也转易了她人。
半场哨声响起,郑亦言大汗淋漓的向场下走来,看到任苒手中的衣服脚步一顿,目光迅速定格在何轻眠的身上,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何轻眠胃里一抽,继而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猜测,她大概是被郑亦言的眼神吓破了胆。
她是有病才会连那个被他使唤的机会都不舍得失去!
何轻眠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窝囊,她紧咬牙关不许自己掉一滴眼泪,事到如今,她除了把咬碎的牙齿咽下去外,别无选择。
肚子越来越痛,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何轻眠掐指一算,妈的,还真让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痛经。何轻眠身体一向不错,从未有痛经的毛病,每次看到别人疼的满床打滚她都会暗自庆幸,这是她头一次得以获得痛经她老人家的青睐,那酸爽让她恨不能大喊一句:赐我一死!
可,与把郑亦言从她心中生生撕裂的痛相比,痛经算个屁。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己尽量表现的正常,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操场,没有回头。
天空依旧万里无云,本该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何轻眠从郑亦言那里得到了她的第一次痛经。相应的,她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从那天起她再也无法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待在郑亦言身边。
在何轻眠的心中,他们的关系也一如那日的天,就此变得干干净净。
靠着栏杆费劲的蜷缩起身子,在生不如死的痛感中,何轻眠在心中对自己说——
既然无法靠近,不如就此远离。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418 活在现实不如活在梦里
无论是明媚的清晨,亦或是宁静的深夜,你可曾在睁眼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