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儿下弦月照得场区明晃晃的,午夜的凉风清新如丝般地吹来,月影下站着的女人,让杨伟蓦地觉得心里哪儿被触动了一下!此情此景,就是一个美字!也许,美是无处不在的。
如果美是不带一丝一毫亵渎的,那也许就更美了,现在好像就是!
小青回房间了。林涵静看来是有话要说,两人就着月影慢步走到了操场上……杨伟知道,怕是林涵静的私人考核时间到了,从眼神感觉得出这林涵静仿佛一直有什么话要说,看着小青回了房间,杨伟小心翼翼地问:“林姐,有事吗?”
“小杨,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耽误你一会休息时间,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林涵静一反和哥哥斗嘴时候咄咄逼人的态势,现在像一位大姐姐似的,说出话来,还真让人难以拒绝。
“林姐,您别客气,尽管问。”杨伟大大方方说道。林涵静来了四天,言谈举止之中,很大气,很有官宦之家里养成的那种大气但并不缺乏亲和力,也不像老林那种毛躁性子,很中肯很客观地对牧场表示出了自己的好感,连杨伟也觉得兄妹俩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涵静开门见山了:“这个牧场的投资是怎么回事?”
杨伟道:“噢,这个啊,我投了二百多万,林哥一次性也投了二百万,去年又给了十五万。”
林涵静挑毛病了:“这就不对了,为什么我哥只占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噢,是这样的。”杨伟眼一转,不禁佩服林国庆的先见之明,早把编好的谎话开说了:“林哥想给贫困老区做点事,其实这个事他也不愿意声张,就想不留名地给老区办点实事,所以,这二百万其实就当扶贫了,只占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收益,五年内不分红,全部用于二次投入。”
呵……呵……林涵静一下子掩着嘴笑开了,笑得很灿烂,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月光下杨伟也看得林涵静的身子在颤!一下子颤得杨伟不知该怎么说了。笑了半晌,林涵静说道:“这话你编不出来,像我哥说的,是我哥教你的吧?”
“这个……”杨伟摸摸后脑勺,说不出来了,老林这个二百五,谁可能知道有这么个聪慧的妹妹,瞒都不好瞒,一下子弄得杨伟张口结舌了。
“杨伟,你给我说老实话。”林涵静侧头看着杨伟,停下来了,想想说了句:“你们俩是不是准备套现一部分拔款和投资,然后再把牧场低价转让,俩人坐地分赃。……这算盘打得不错,按照你们的申请计划,套现八百到一千万拔款,再把牧场转手买个本金,或许掏空场子,装个破产,两人一下子都能落几百万,是吗?”
林涵静说这话,很随意,仿佛就是随口而来一般。而且大致猜得还非常准确,看来是对自己哥的脾气了解的很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杨伟连忙否认。
“呵……也许你没有,可我哥绝对会有。我比你了解他,我哥是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我自从当上扶贫基金会执行主席,他想从这儿捞一把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捞着上次在内蒙还赔了一百万,这次我看他是志在必得了。找了你这么好个合作伙伴!”林涵静笑着说道:“我原本来的时候,也就想敷衍他一回,没想到,让我看到了这么好的地方,这么淳朴的老区人、这么蒸蒸日上的事业,我都动心了。坦率地说,以你们现在的投入和发展水平,申请贷款、科委投资或者基金会给你们拔款,都不是什么问题。”
林涵静的话里,好像并没有贬义,反倒对牧场赞口有加。
杨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迂回着问了句:“林姐,那您的意思呢?”
林涵静也没有正面,而是问道:“我呢,先听听你的想法!你们是想捞一把就走呢?还是准备把牧场扩大,做得更好一点。先把我哥放一边,他风格有多高尚我比你清楚。你在替我哥打掩护,他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呵……呵,这个你问林哥……而且,如果真有好处,最后的好处也会全部落到牧场上,至于我个人,对生活水平要求不高,如果我想过上好日子的话,完全不必要把全部身家投到这个牧场里。也不必住在这儿,两年前,这里确实还是荒山野岭。光这条路就让几百人修了九个月,是河湾乡的老少爷们肩挑手杠、一镐一锹刨出来的……如果真是想着光套套拔款,我们完全可以找一个更简单的地方。”杨伟说道。
“这个我知道,也是最让我感动的地方……其实,你们就真的想分了拔款套了贷款也没什么,毕竟现在浮躁的东西太多了,好多东西都长久不了,我们基金会一年向各地的投入要有几千万上亿,但真正惠及于民、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的,也没多少,好多项目其实就是个幌子,甚至到了一些贫困,都被做成了形象工程。……哎,没办法,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是个幌子也没办法。”林涵静仿佛很无奈地说了这些。
杨伟侧过头,看着林涵静,很恬静的感觉,不过月光下依然感觉得到她的神情里的几许无奈,问了句:“林姐,那您看,我们这儿像个幌子吗?”
“不像!”林涵静若有所思地说道:“正因为不像我才和你说这些话,如果是个幌子,我直接就否决了,也许出于顾及我和我哥的感情,我会给他一部分拔款,但和你之间不会有这些话了。这几年,我走过好多地方,对贫困是深有体会,你们这个省北部吕梁山区,一年四季就一种主食,山药蛋,人均年收入不足八百元;就这还不是最差的,云城的贫困县平陆,还停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生活水平……哎,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的力量,简直是太薄弱了。杨伟,我看得你很重义气,我也知道我哥不是这块料,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个话的意思呢!就是想让你坚持下去,我哥的眼光肯定不在这儿,连本带利收回了他的投资,他是铁定撂挑子走人。即使你没有合作伙伴没有投入了,我也希望你坚持下去,从牧场人的眼光里,那种对好生活的向往是很热切的,也很让我感动!我真的担心,这么多村民、这么多老百姓,如果这个牧场真的像十几年前那样倒闭,对他们来说,可就是天塌了……”林涵静娓娓道来。
杨伟,一下子触动到了心灵深处最敏感的那根弦,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能看到村里人的心里,能真正关心到村民的生活,这让杨伟觉得很意外的感动!感动之余的杨伟呵呵笑了声指指墙面说道:“林姐,谢谢您的提醒,墙上的字你看到了吗?自给自足、自力更生。我记得当年在四千多米海拔的哨所,有战友种出了大棚小白菜,记得在北疆的时候,喀喇昆仑山口5380多米的哨所,在雪山之巅与猎隼为伴!这是科学上的‘生命禁区’,但依然有我们军人的身影,在那守了几代人……我那时候很自豪,中国军人,驻守在世界的最高点……虽然我有点亵渎了军人这个称号,可我仍然觉得,在部队里是我一生最难忘的。那种自信和自豪感,是无与伦比的……对于我们这么的贫穷,并不可怕,一个人不行、我们有一村人、一村人不行,我们有一代人甚至几代人……这个牧场将来就是一个村、一个团队,现在已经形成了农、林、牧、粮综合性的小而全的发展方式,即使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投资,也能够维持它的现状,再过三到五年,经济林一有收成,大家的好日子就来了……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倒希望它发展慢一点,做得更实在一点,让大家都适应这种生活方式后慢慢成长,就像树生长来,越慢来得越坚实。……这里,是我的家,而且是我永远的家,您都看到了,场区现在落户的已经有七十多户了,十多年前杨家湾迁走了,没有这个名字,我之所以要用杨家湾这个名字,就是想建一个家,一个我自己的家。不管你哥怎么样,他是我朋友而且是帮我办成这件事的人,我永远感激他。我向您保证,我就这里,哪儿也不去,这个牧场,杨家湾的男女老少,会把它建得越来越好!”
杨伟的话,断断续续地说出来,静静的操场甚至听得见林涵静唏嘘的声音,良久,林涵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了句:“我知道……我信得过你,三个月后,基金会来正审核你们的投资可行性,你们可以着手准备文字性东西了,我可以从中幄旋给你们加把劲,不管申请到多少,不管这个钱你们准备怎么用,我不再干涉,我希望,我可以放心地把我的后背、交给我的战友……”
“林姐,谢谢您!”杨伟很诚恳地说了句:“您尽管放心,如果您喜欢这儿,可以常来做客!可以经常来看看这里变化。”
“我当然得来,这里是缓解压力的最好地方,何况,还有你的手艺,终身难忘呀!……哎,杨伟,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哥挺投缘的呀?我哥这朋友里,像你这么干点实事的可不多,净搞些歪门邪道,我爸在的时候,没少抽他!”林涵静笑着说道。
杨伟道:“是吗?哈……看得出来,就这张嘴估计没少挨揍!”
林涵静笑着,仿佛和老朋友在一起一般,听杨伟评价林国庆,解释了句:“呵……他是有名的林铁嘴,什么话到他嘴里都能变了味。我们大院里数他能说,也数他能玩。呵……其实他本性不坏,就是有点贪财,很会钻营,也有点好色,私生活乱七八糟的,这在京城有钱人里,也算一种时尚吧!我爸过世后,我们兄妹俩其实交往不多,各有各世界,可毕竟还是兄妹。再不齿,我也不能老拆他的台。”
杨伟掩饰了句:“不过,我觉得他人除了嘴碎点,还是不错的。再说,他也当过兵,我们好歹也有共同语言!”
“呵……呵……他都好意思给你说当兵?入伍半个月这逃回家了,让我派人押回了部队,差点把他送上军事法庭……这糗事他没给你说吧!”林涵静笑着说道。
气氛轻松下来了,林涵静仿佛要找人倾诉一般,把这家长里短给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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