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撞上你- 第44部分

她还是没命地挣扎，哭闹，嘶吼，直到下腹一阵钝痛，滚热的液体流出，她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的床上，床边救她的那个人告诉她：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好啊，不用再纠结了，多省事，陈霞流着泪，脸上却在笑。

解放军同志叫林致，是个即将退伍的军人，本是约了战友去吃散伙饭，结果路上让他遇到这件事。

陈霞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林致几乎天天去看她。出院那天，她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不想再回学校去，是不想在那个女魔头面前唯唯诺诺，还是怕因此而想起那一个人，这其中的原因她也不想深再究。

林致已经退伍，因为陈霞的事，在北京多留了几天。

出院这天，他来看她，见她站在门口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轻咳一声，走到她面前：“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陈霞当时一愣，随即自嘲一笑：“难道你不介意么？”

“不介意。”林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那神情十分的认真专注，丝毫不让人觉得他在刻意隐讳什么。

“可你的父母，他们会介意。”陈霞想起那个女魔头森冷的脸，若不是她，她又怎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我没有父母，我是姑姑养大的，况且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就是怕委屈了你。”

说不感动，这是假的，尽管当时对林致并没有产生特殊的感情，可他那份真诚还是打动了她。

家里人知道她因为要嫁给一个外地的退伍军人而退学，闹得是鸡飞狗跳，父亲气得进了医院，哥哥拿扫把将她一顿暴打，母亲差点给她下跪。可是陈霞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流产，她被别的男人抛弃的事自然无法说出口，她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

“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我当没生你这个女儿！”这是临出门前父亲对她说的话。

从此她就真的没有再回去过，一走就是二十五年。

多么沉痛的往事，陆泽楷真是残忍，当年那么伤她，多年后依然不肯放过她，还要让她将血淋漓的过往再一次掏出来呈现在他面前。

45第44章

陆泽楷看着她瘦弱的双肩微微抖动，心里像被人揪了一下；他缓步走上前；抬手刚扶住她的肩膀；她就迅速地避开了；仿佛躲避洪水猛兽。

“你这个骗子，骗子······”她流着泪向他控诉。

陆泽楷眼睛一阵热涨的痛，他扭脸看向了窗外。他曾经经历过的事，又何尝不是一样鲜血淋漓。

那天回去之后就跟母亲摆明了立场；他一定要娶自己爱的那个人。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的母亲一向强势；家里人都是知道的，父亲当时在南方的某个军区，哥哥又不敢忤逆母亲，当时的他，可谓势单力薄。

母亲不同意，他也不肯让步，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最后他对母亲说：如果逼急了，我就跟小霞去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来。

二十岁的年纪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道有些话讲出来是要出人命的。这句话彻底激得母亲失了控，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母亲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吓唬他，因为他分明已经看到那锐利的刀锋刺进母亲脖子间的皮肤里，鲜红的血迹沿着白皙的脖子滚落下来，染湿了衬衫白色的衣领。

“妈，你把刀放下，放下······”陆泽楷无力地跪了下去，握拳的双手用力地摁在地上，恨不能将眼前的地面砸出两个窟窿。

“你发誓，不会再去找那个女人······”母亲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发誓，我发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母亲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话，她用她一贯威严的声音对他说道：“如果你的话是在敷衍我，如果你还背着我去找她，我会让她身败名裂，永远抬不起头来。”

母亲最后的警告，彻底扼杀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他选择了隐忍。从此他的人生失去了光彩，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亲情、爱情，从此被他视为毒药，他冷淡妻子，冷漠亲人，将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精力倾注在军营里。

“我当时并不知道你怀孕了，我母亲直到两年前去世的时候才告诉我，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陆泽楷的声音有些发哽，哽得喉头都隐隐作痛。

“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们，我去过你家里，你哥哥告诉我，你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听见他提起自己的亲人，陈霞不由心中一颤：“他们······还好吗？”

陆泽楷顿了下，开口：“你爸爸妈妈都已经去世了，你哥哥说，他们临死前都叫过你的名字······”

陈霞原本都已经止住的泪水又缓缓流淌下来。不是没有产生过要回去的念头，当时想的是，等孩子大点，抽个时间一家三口一起回去看看，期望父母看在外孙女的份上不会再介怀以前的事。

可生活偏偏在她拾掇起残败的希望之时，又给了她致命的一次打击，林致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与热忱，连生存的希望都几乎要放弃的人，还怎么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父母。

从此，她只能在倔强中坚强。

“小霞，跟我回北京好么？”

陆泽楷的声音，把她从纠结中惊醒，惊得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跟他回去？

“既然上天让我们相遇，说明我跟你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我们已经错过太多，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

陈霞却冷笑起来：“还可以么？还能回得去吗？”

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人的生死，心早就已经回不去了吧。

“可以的，我们可以的。”陆泽楷握着她的胳膊，轻轻地撼动着她。

“可是我已经放下了。”事实上，她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不起折腾，她只想静静地，一个人过完此生，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

“我不答应。”陆泽楷道。

陈霞拨开他的手，吸吸鼻子，抹了一下脸：“我出去看看岚岚。”

陆泽楷默默地看着她打开房门走出去，心里落寞到极点。她这一生，所有的苦难都只因为跟他相爱，她是怕了，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现在的他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幸福，护她周全，如果没有遇见，他也认了，如今分明已经遇上，让他放手，这是不可能的。

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北京去，陆泽楷忽然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道。

林岚靠在沙发上，右手和陆浩承十指相扣交握着。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精神却很好，脸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没了精神上的压力，身心都轻松了。

“岚岚，好些了吗？”陈霞挨着女儿坐下。

“妈，我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血糖有点低。”林岚说完，侧脸看了后面站着的陆泽楷一眼，张口想问点什么，最后却又没问。

“我去煮点糖水给你喝。”陈霞道。

林岚：“嗯。”

陈霞起身去厨房，经过陆泽楷身边时也没抬头，当他空气了。

陆浩承看到陆泽楷一脸颓然的表情，心里大约猜到他们大概是谈崩了。他起身，和自己叔叔对视一眼，走到门口。

陆泽楷跟着到门口。

陆浩承：“没攻克？”

陆泽楷点点头：“有点难度。”

陆浩承：“有难度更要上。”

陆军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经常在做报告的时候对底下士兵说的这句鼓励的话，今天会被自己的侄子用到自己头上，真是······虎落平阳什么都来欺啊。

午饭是陈霞做的，陆浩承和林岚坐在沙发上聊天，陆泽楷也没闲着，站在厨房里一会儿递个盘子，一会儿接个菜。

陈霞一转身总能撞到他，每撞到他一次，就拿眼瞪他一次，最后忍无可忍朝他吼：“你出去，别在这里挡着我。”

陆泽楷不气也不恼，笑得很没心没肺，腿往后撤一步：“我离远点，不挡着你。”

客厅里的两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相视一笑。

“你说你叔叔能搞定我妈吗？”

陆浩承：“必须的。”

林岚：“那也未必，我妈那个人别看平时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其实有主意得很，也倔得很。”

陆浩承：“打个赌？”

林岚：“好啊——赌什么？”

陆浩承：“晚上一千个俯卧撑。”

林岚：“······”

吃饭的时候，陆浩承给林岚夹菜，陆泽楷也大方地往陈霞碗里夹菜，尽管陈霞频频怒目相告，他还是照夹不误，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没看见，没看见。

人一旦没脸没皮起来，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陈霞忍着摔筷子的冲动，加快速度吃完饭，碗一搁，去客厅开了电视。

吃完饭，陆泽楷收拾碗筷进厨房，受人爱戴敬仰的军长同志，居然沦落到给人当家政，做洗碗工的地步，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得笑趴整个集团军的将士吧？

陆浩承自然不会跟自己叔叔抢这个表现的机会，他拉着林岚，在门口的葡萄架下坐了了一会儿。

昨晚一夜没合眼，林岚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连连打哈欠。

“去房间睡一会吧。”陆浩承提议。

“嗯。”她是真的有点困了。

两个人起身，往屋里走。

屋内，陆泽楷不知跟陈霞说了一句什么，陈霞忽然把抱枕一扔，走进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林岚和陆浩承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两个人正要上前去劝，就见陆泽楷大步走到房门口，重重地拍了两下。

“陈霞，开门。”称呼都换了，这表示陆军长有些生气了。

陈霞没理他。

“我数三下，你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

陈霞还是没理他。

“我不想伤到你，所以在我数到三的时候，你站边上一点。”陆泽楷说完，开始计数，“一，二······”

林岚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她很是担心，母亲来得急躲开吗？陆军长那一脚下去，会不会连人带门一起给踹飞。

房门突然呼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