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看着她,担心地说;“要不咱们别参赛了,伤口那么疼,就打一针止痛针,好好休息吧?”
“就是,我也这么觉得,”梅骅骝附和道:“不打针,就疼;打针,就困——反正都不适合比赛,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蒲英猛地抬起头,盯着梅骅骝,若有所悟地说;“梅医生,你原先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参赛啊?”
“咳咳,谁说的?”梅骅骝挺直了腰,一本正经地说:“只要你的体力允许,你去参赛,我不反对!”
“真的?”蒲英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信任。
“真的!真金白银的真。”梅骅骝硬撑到底。
蒲英没有被他骗过去,她相信梅医生其实根本不看好自己的行动。
这是他以医生的理性做出的判断。
那么,自己该不该一意孤行呢?
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不光是有伤口疼痛的问题。高烧虽然退了点,但刚才测的体温还在38。5摄氏度以上。身子虚弱不说,胃里也还有点恶心难受,大概是麻药或是炎症没完全消退的缘故。
总之,身体状态很糟!
我如果还是强行参赛,万一表现得不好,会不会让人说我是明知夺标无望而去“作秀”的,说我是去挣政治表现的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一闪现,便被蒲英否决了——真可笑,我还需要挣什么表现?
全军能有几个立下一等功的现役女兵?这样的表现,早就足够让我在师里和集团军比王班长还牛气了。
蒲英啊蒲英,你真是越活越活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也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呢?
你管别人说什么呢?只要是你想做的,想做就去做吧!
哪怕是最后失败了,但行动的过程一定会让你有所收获!
以前。你做事的功利心太重,去比赛总要得到什么,或是要找到个追赶和超越的目标。
这一次,你的前面没有利益,没有敌人。
你要战胜的只有你自己!
蒲英想通了,伤口一瞬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她微笑着对梅医生说:“好吧,不打针,我参赛!”
当池军雁医生看到梅大博士一手推着输液架,一手提着药箱,陪着蒲英等人去坐电梯的时候。不禁抿嘴一乐: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梅骅骝看到了池医生戏谑的笑容,他心里也很郁闷啊,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只好履行陪同参赛的义务。
当蒲英赶到训练中心时,最先举行的有线兵户外越野和放线架线等项目,刚刚接近尾声。
集团军的成绩不错,有多人拿到了前三的好名次。
张参谋正在组织话务兵和无线专业的参赛队员准备入场。
看到蒲英最后时刻还是赶来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边指引她入场,一边说:“放松比,不要给自己压力。来了就是好样的!”
周遭的人看到蒲英的样子,都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赛场内的监考军官也迎了出来,了解情况后,帮着将她的座位调整到后面的角落。既方便医生进行换液体之类的治疗操作,也不影响别的选手。
蒲英慢慢地坐下,抬头一看。发现不少选手都在看着自己。那些目光中充满善意,有佩服也有鼓励。
她冲大家点点头,便静下心来准备比赛了。
比赛开始了,分坐蒲英一左一右的苗苗和梅医生,始终都在关注着蒲英答题的情况。
蒲英终究是人。不是神。
手上扎着液体,身上也乏力。她的高手速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仅仅在几十名参赛者中名列中游。
这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蒲英却还是感到有点沮丧。快速发报,本来是她最有把握的项目,现在的这个成绩,就等于失利了。
在等待进行下一场赛事的中途,梅医生走出去接了个电话。当他回来时,看到蒲英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揉着自己的心口,苗苗则一脸心疼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是不是恶心,想吐?”梅医生走近了问。
“还好吧。”蒲英努力打起精神回应着。
身体的生理反应,却并不是意志能完全控制的。她紧锁的眉头,早就告诉了梅医生:她现在很难受。
梅骅骝在心里长叹一声,蹲下身子,抓过她那只没输液的手,使掌心向上翻转过来,然后对着她手腕上方的内关穴按摩起来。
过了一会儿,蒲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不禁感激地朝梅医生一笑:“谢谢,好多了。”
梅骅骝看到她的笑容后,面部却僵了一下。
半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问:“丫头,你是不是一定要参加后续的比赛?”
“是。”
“好吧,败给你了。”
梅骅骝终于从药箱取出了针灸针,让苗苗挽起蒲英的裤腿,简单消毒后对其小腿上的足三里、阑尾穴、胆囊穴等穴位开始行针。
不到一分钟,蒲英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肚子好像疼得好多了。”
苗苗先是一喜,马上又换了不满的怒容:“梅医生!你明明有办法,刚才为什么不给英子止痛?”
梅骅骝有口难辩啊。
他这个针刺止痛的方法,一开始为了让蒲英就范而没有施展,后来也只好对蒲英一脸咬牙忍痛的样子视而不见了。
但是,明明伤口疼痛的人是蒲英,他的心里好像也被人割了一个小口子似的,一阵阵的刺痛着——以至于他终于按耐不住,而暴露了。
此刻,迎着苗苗的怒火,梅医生不约而同地和池医生对自己做出了相同的评价: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
蒲英的疼痛虽然稍有缓解,但是身上一阵阵的虚弱无力感,并没有改善。
第二场,抗干扰抄报。
不知怎么,她感觉耳朵没有平时灵了,那些混杂在噪音中的报文,听起来颇有些吃力。后来听梅医生说,应该还是麻醉药残留的影响。虽然手术用的是局麻药,但是少量吸收入血后还是会对别处的神经有抑制作用的。
这一次,蒲英的成绩依然只是中流。
此时,连不熟悉她的监考军官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女兵要不是因为生病动了手术,真正的实力一定很强大!
可惜啊,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参赛,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个虚弱的病人,怎么可能战胜周围这些健康的,并且专业水平也不弱的军中精英呢?
此时已到中午,比赛项目暂停,选手和工作人员们开始进工作餐。
蒲英还不能吃东西,只能继续输液。
梅骅骝请张参谋帮忙找了间办公室,做她的临时病房。在这里,他又给她扎了大椎、太阳、印堂、膻中、中脘、气海、中极等大穴。蒲英进一步感到躯体的疼痛不适,缓解了很多。
利用别人午餐的时间,她抓紧时间小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蒲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苗苗进来了,便问了一声:“你吃完了?”
半天没人回答。
蒲英奇怪地睁开眼,看清来人的样子后,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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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章 赠言的力量
072章
来人是冯垚,是已经很久没见的冯队长、冯参谋。
三个月前分别时,他还是上尉,现在肩头上已经佩上了鲜明的少校军衔。
不知是不是因为视角的问题,蒲英只觉得眼前的冯垚风采依旧,却又比记忆深处的还要高大俊伟。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冯垚微微一笑:“怎么?还没睡醒?”
“嗯?”蒲英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因为发烧头晕而眼花了。
眼前的人,真的是冯队长!
她不禁为自己的失神而有些脸红,忙一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借着这个动作平息了有些紊乱的心率后,她才又仰起了脸,灿然一笑:“是啊,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冯垚的目光一闪,嘴角已经轻轻上扬,眼中的笑意更盛。
他就近拉了张椅子,在蒲英身旁坐下,也没有急着说话,就这么微笑着、打量着蒲英。
“冯队,你怎么会来这里?”蒲英恢复了平静。
“听老梅说你在参加全军大赛,特地来给你助威啊。”
“没什么威好助的……我都比砸了。”
蒲英微撅着嘴,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懊恼。相比铁人三项,她更希望自己在专业比武上有所建树。
“噢……”冯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随身背着的挎包中拿出了一本书,“还有,我是来给你送书的。”
“啊?这么快就出版了?”蒲英欣喜地就要伸出双手去接。
“小心手。”冯垚却扶了一下她那只还在输液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把书递到另一只手里,“谢谢你帮我打印文稿,省了我很多事。”
蒲英笑着摇摇头。单手就翻起了那本厚厚的书。
封面背景是铁锈红色的滔滔大江,在其上方金红色的霞光中,四个字的书名题写得十分豪迈雄浑。
这个封面整体设计是很大气的,但就是没有浮凸或是烫金之类的艺术处理,使得本来壮阔的画面也显得平淡了。
再翻开书页看内容,蒲英发现印刷的字体有些小,而且页面也微微泛黄,纸张摸上去也不够光滑。整本书给人的感觉,质量似乎不是太好。
蒲英又翻了几页后,忍不住嘀咕:“怎么。有点像,盗版书啊?”
“嗨,有人肯帮我出版就不错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名家。”
蒲英仔细查看封底的印刷信息。“昆仑出版社?没听说过啊?”
“大的出版社没看上,也没功夫给我这种无名小卒出书。这还是朋友给介绍的一个出版社。”
“是正规的吗?有书号吗?不会是自费的吧?”
蒲英的问题和田苗苗一样多了。她也是因为参与了书稿的整理,潜意识中把这书看成了自己有份的东西,所以就爱之深而责之切了。
冯垚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给问笑了:“哎,我还不至于想出名想到自费出书的程度吧?”
说着。他也伸出一手摩挲着书页,道:“真的有这么差吗?”
“也还好吧!”蒲英撇撇嘴,“只是没我想象的好。你这书值得更好的包装,是值得好好收藏的!”
“谢谢夸奖。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冯垚咧嘴而笑。
蒲英从头翻到尾,忽然不满了,一下子把书推回给冯垚。“怎么没签名?”
“哦,忘了。好,我现在补上。”
冯垚马上从挎包里找出一支笔。翻开书的扉页,问:“签这里?”
“不,写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