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蒲英,她的伤情已经稳定了,疗养院里也有医生和护士,还有警察守着——白天一个人呆在里面,没什么问题的。
梅骅骝也很高兴能够趁机了解打黑行动的最新战况。每次听完女兵们的讲述,他都会拍手叫好,并鼓励姑娘们要狠狠地为蒲英报仇。
今天,那些围殴过蒲英的凶徒,已经全部伏法认罪。女兵们的任务这就算是完成了。她们要不了两天,就该回军营了,这时候都特别想见见蒲英。
冯垚却没有同意她们的要求,而梅骅骝这一回也有力地支持了他的决定。
因为蒲英的伤口还没有长好,不但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女兵们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从李琪那儿知道蒲英康复的情况不错,她们也就放了心。反正等蒲英伤愈归队后,大家还可以再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这次是怎么为她出气的。
“庆功宴”上。辛警官等人也来了。大家吃喝谈笑得正高兴的时候,冯垚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他马上想到了蒲英。
看看表,将近晚上七点钟。这个时候,蒲英在疗养院里,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而且都快散步回来了。
哦,对了,今天可没人陪她散步啊!
冯垚拨了个电话到疗养院。楼下的值班看护说,蒲英不在房间,应该是出去散步还没回来。
放下了电话。冯垚还是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按理说,蒲英在疗养院里是绝对安全的,他不该为她的安全担心。
但他就是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蒲英现在很需要他。而只有马上赶到蒲英身边,只有见到她后,他才会心安。
冯垚慢慢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终于为这个现象找到了解释。
自从知道蒲英受了重伤。他就急于见到蒲英,想好好地抱抱她,好好地安慰她。
可是这些天来,他四处奔波,除了刚见面时的几句问候,竟然少有和蒲英单独说话的机会。
现在。事情终于解决好了。
被他一直强行压在心底的愿望,也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再也挡不住了。
回想这两天来。常常看到蒲英和俞文浩打得“火热”的情景,冯垚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于是不等吃完饭,冯垚和方霖天悄悄交待了一声,就先离席了。
当他飞车赶回疗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天已经全黑了。
不过,蒲英竟然不在房间。院子里也没人。平时这个点儿,她肯定已经散步回来,正在看电视新闻呢。
冯垚又跑到门卫那里一问,也说没有看见蒲英出去。
他请他们查看院内的监控视频。结果发现,在六点钟左右,蒲英的身影曾经出现在了疗养院后树林的小路上。之后,便不知去向了。
冯垚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视频画面,发现蒲英衣着整齐,脚上还穿着球鞋。
他知道,由于疗养院内的道路很干净,蒲英贪图方便,出来散步都穿的是棉拖鞋。
这样看来,她很可能是走出了疗养院!
冯垚不禁看向暮色中的后山。
翻过疗养院的后墙,就是那个森林公园了。里面的岔路很多,谁知道蒲英会走到哪儿去呢!
哎,这丫头,就算呆在病房里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也该在我们的陪伴下出去啊!
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该这么晚还不回来啊!就不怕别人担心吗?
冯垚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心慌难受的时候,蒲英确实发现了一个令她心跳加速的东西。
话说这两天来,蒲英冷眼旁观,也看出来了大家都有事在瞒着自己。
冯垚就不说了,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跟国家总理似的;李琪也老往外跑,每晚回来时,眼睛里也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就连本该在白天陪着她的梅医生,也有好几次突然接到电话,然后就出去大半天……总之,这些和她最亲近的人,都在神神秘秘地忙着什么。
这两天,和蒲英说话最多的人,反倒是这两年都没有交集的俞文浩。
虽然他也不能天天来疗养院看她,却拿了个旧手机给她,没事两人就打电话聊天。
他们毕竟一起长大,虽然有两年多没见了,但是在蒲英解开心结之后,总算又恢复了少年时无话不谈的情谊。
俞文浩自然想将这种情谊更进一步。
不过,考虑到两人身上都有伤,蒲英的官司更是还悬着,这个时候不宜提及感情的事儿。
所以,他也只是和蒲英多多聊天而已。
当两人聊完彼此经历,又海阔天空地聊到一些时事热点时,蒲英表现出的对军政知识的熟悉,善于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不偏激,不愤怒,不极端。不空谈”的态度,都让俞文浩觉得很新鲜。
他意识到,小英子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单纯可爱的邻家女孩,也不再是遭遇不幸后那个自我封闭的冷漠少女。
她已经走出了阴影,并渐渐成熟了。
这样的蒲英,对于俞文浩来说,更像是个新朋友,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好好地去了解她,才能谈得上爱不爱的问题。
蒲英倒觉得俞文浩的变化不大,虽然个子也高了、身材也壮实了。但心态还是个学生。
她在经历了这次命悬一线的事件后,便有了心事。
可是当最想见的人来到身边后,却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话都说不上几句——这让她也只能将自己的心事收藏起来。
这天下午,蒲英在例行的午觉之后,发现李琪和梅医生又都不在,只给自己留了个纸条,一个说是回家。一个说是逛街。
蒲英把纸条一揉,丢进了垃圾桶,却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撒谎也不用点新鲜的,把我当白痴啊?
不过,她也猜得到,他们这么做。肯定和冯垚有关。
而教导员的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对于冯垚,蒲英深信不疑。所以她这些日子才能沉住了气。对他们不闻不问。
不过当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连俞文浩都没有电话来,蒲英不禁觉得有点无聊。
她想下楼走走,却意外地发现那两名警察也不见了踪影——他们的房间大开,所有的私人物品都不见了。和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已经收拾东西回单位了。
蒲英早就觉得这两警察也挺怪的。自己只要一出门,走哪儿都能看到他们。要说他们是保护自己。可又不太像,说是监视,还更像一些。
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消失了,这应该是一个信号!
第一,这意味着自己不用再被“保护”了;第二,很可能冯垚等人的神神秘秘,也可以结束了吧?
蒲英想到这儿,心情不禁好了起来。她拿了当日的报纸,坐在院子里,开始看报。
看着看着,一则关于“解放公园闭园改造”的新闻报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报道里说,由于解放公园的照明供水供电等设施过于老旧,公园景观也需要重新设计布局,市政府拟对解放公园进行全面改造。故而公园将于下周一停止开放,不过今天已有建筑工人入场,开始了先期工程——移走园内雕像……
仔细看完这则报道后,蒲英发了一会儿呆。
一些往事,慢慢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个解放公园,其实就是疗养院后面的森林公园延伸出去的一部分,靠近江的南岸。
蒲英每天早上跑步的路线,就是从江北过桥后,登上解放公园的小山,横穿整个公园,然后从另一头下山,再过桥跑回家。
小时候的蒲英有点虚胖,也不爱运动。自从爸爸转业回到了山江,只要早晨有空,就会带着小英子,沿这条线路跑一圈。从小学一直坚持到高三,一个长跑好手就是这样练成的。
多少次,她和爸爸跑到解放公园的那个无名战士雕像旁边,都会稍事休息……那条路,那个公园,那个雕像下,留下了她和爸爸多少嬉笑打闹的温馨回忆。
这些记忆,曾经被蒲英冰封了很久。没想到,这个新闻一下子将它们全翻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蒲英的眼圈红了。
“吧嗒”一声轻响,一滴眼泪掉落在报纸上。
蒲英揉了揉眼睛,抹去了眼眶里的湿意,自嘲地说:怎么回事?这次受伤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但她还是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郁郁葱葱的青山,不禁起了去故地一游的心思。
晚饭后,见两个“陪床”都还没回来,蒲英仗着自己对道路熟悉,便一个人翻过围墙上了山。
位于市中心的这个森林公园,并没有很大。蒲英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就到了解放公园。
这里的灯光果然昏暗,而且大冬天的晚上,也几乎看不到游客。
蒲英沿路看到已经有几座雕塑被包上了泡沫塑料和防水布,大概是等全部雕塑都包好后,再一起运走。
不过,当她走到那座无名战士像跟前时,欣慰地看到“他”还是老样子。
这座青铜像是等身塑像,不过却有将近两米高的高大台基。
无名战士的形象并不高大威猛,而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兵。他和他背着的枪都差不多高,另外背上有一顶斗笠,光脚穿着草鞋。
这座像其实是山江父老在抗战胜利后,为那些牺牲的子弟兵们塑的像。在特殊的年代里,为了保护这座像,人们将碑座上的铭文都刮掉了,并把他移到了一片树林中,才让他没有被砸烂。
不过,这座雕像经过这么一折腾,还是有了不少破损。本来形象就不够吸引人,所以也就一直放置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就连来公园游玩的人,也很少过来瞻仰。
蒲英小时候很淘气,跑到公园里来,总要和爸爸藏猫猫。
有一回,她攀着台基的裂缝,爬到了雕像旁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藏东西的地方。于是,她将自己的秘密宝盒放了进去。
小英子的秘密宝盒,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小孩子喜欢的花花绿绿的东西。
那里面只有她写在纸条上的一个个愿望,比如:过年我想吃发糕,我想戴上红领巾,我想骑自行车……最多的是在每年过生日时写的愿望。
后来上了初中,当她发现自己写的生日愿望几乎总是能够实现后,便知道——爸爸一定已经发现了她的藏宝之地。
不过,爸爸从来不说,蒲英也就装作不知道。
从此她会在每年过生日之前,早早地就把自己想要的礼物或是愿望写到纸条上,放进宝盒里,再藏到雕像里。然后在生日那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