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信不信!”
“好吧!”
才仁拿起蒲英的碗,倒上满满一碗酥油茶。却自己一口喝了。然后,他将摆在自己面前的吃食全放在蒲英面前,这就要伸手去推醒蒲英。
江央多吉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没加药吗?干嘛那么紧张?对了。我忘了通知你,以后拿给蒲英的东西,我都会吃一半,也把给我的东西交换给她吃一半。”才仁不紧不慢地说。
“你,你简直是,疯了!”江央多吉气得摔门而出。连饭都不吃了。
才仁低头看向躺在羊皮褥子上的、盖着自己的藏袍、还在昏睡的蒲英,心中却是一酸:都是我太笨了,没能照顾好她!让她受了那么罪!
蒲英昨夜虽然是被甲日抱在怀里骑马,但是夜晚的高原寒气凛然,所以她下马的时候都快被冻僵了,人也又昏昏沉沉了。
才仁喊了几声,又推了几下,才把她叫醒。
喝了几口酥油茶后,蒲英从胃里到身上都渐渐暖和起来,精神也终于好了一点。甚至有力气接过小碗来,自己慢慢喝。
喝完了那半碗后,她把碗递给才仁,“谢谢,能再来点吗?”
“你胃口好了?”才仁一高兴,举着茶壶添茶的手。都有些发抖。
“嗯,好多了。”
蒲英看到才仁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冲他微微一笑。
才仁欣喜之余,看到蒲英瘦削蜡黄的脸和狗啃过一样的丑陋发型,心里却更加难受酸涩了。
等蒲英吃完东西后,他向她摘要转述刚才三哥说的那番话。
蒲英无语了半天。
转念一想,报信的线轴已经送出去了。阿哥从拉萨一带到这里,快则两三天,慢则三五日。所以,自己应该能在最后死亡期限之前。等到阿哥他们的救援吧?而且五天的时间,难道还找不到逃走的机会?
于是,她违心地答应了才仁,会配合他唤醒自己前世的记忆。
才仁顿时燃起了希望,马上积极行动起来。
江央多吉信守诺言。没有干预他们,但他还是带着十几名手下,和他们一起行动。
蒲英这才知道江央多吉竟然来了这么多后援,而且这些人个个精壮悍勇,看上去比他原来那批家奴的素质还要高得多!
这个江央多吉,最初的资料只是显示他是活跃在中尼边境的*分子。后来在佛学院的一番接触之后,阿哥那边已经修正了资料,认为江央多吉很可能是西藏流亡噶厦的安全部门负责人。
但是现在看来,他所掌控的势力,似乎远远超过了情报部门的估计。
蒲英不禁心生警惕,却以她目前的境况,只能先暗中观察着这些人的行动再说。
早餐后,她被要求换上了印度女人穿的纱丽,头上也蒙上了头巾。才仁也脱下了藏袍,打扮成了印度朝圣者的模样。
他们一行人,混杂在上千人的印度教徒之中,开始按顺时针的方向,沿着玛旁雍措湖的南岸转湖。
圣湖玛旁雍措的面积很大,湖岸的周长足有60公里,徒步转湖一圈大约需要四五天。
湖的南岸多是沼泽草甸,又有数条溪流汇入湖中。那些徒步的印度教徒们,还有磕长头的藏族佛教徒,一路上涉溪跨涧的,走得很是辛苦。
蒲英等人是骑马转湖,这方面倒是还好。而她更是一直倚靠在甲日的胸前,被他抱着骑行。由于不着急赶路,江央多吉也没有催促,所以甲日也就信马由缰,在湖岸边漫步。
天气非常晴朗,一向风大的湖边,今天也是风平浪静的。淡蓝色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白云,沿岸郁郁葱葱的绿草野花……圣湖沿岸的风光,真是美如天堂!
可是,徜徉在这本该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里,蒲英却很快产生了审美疲劳。
这里是很美!
可若是没有前后跟随的那些彪悍藏人,若是陪着我悠闲漫步的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更美了!
蒲英看着天上和水中的白云,却想到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的那个人,心中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她咬着嘴唇,将思念的疼痛暂时压回了心底,然后双手交握,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
大概是因为今天江央多吉没有下药,蒲英的神志清醒了许多,就连腿脚都感觉恢复了些力气。
但是一有了对比,她就更加感到,双手实在是软弱无力得不正常。当她用手相互按摩手腕时,也能清楚地感到,那里的骨头隐隐作痛。
蒲英猜测,江央多吉那天用钢弩十字弓偷袭自己时,自己的腕骨多半不是骨折就是骨裂了。而且,走行腕部的肌腱和神经也都受了伤。
具体伤害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的手,现在就连从合紧的刀鞘里拔出藏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早,当江央多吉看到甲日把那把藏刀交还给她时,还有点紧张。但是再看到她连刀都拔不出来时,就一点都不在意了。
蒲英却不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废人,便一直默默地自我按摩着手腕。
因此这一个上午,她的心思都集中在手部,对于甲日指点着沿途的风景和寺庙,讲述的那些神话传说,根本都没怎么听进去。
正午时分,一行人停下来歇息。
蒲英正坐在草地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着湖边那些印度教徒们沐浴的场景时,一辆丰田越野车颠簸着从远处开了过来。
车前还跑着两匹骏马,似乎是在给它带路。
江央多吉等人一看到那马和那车,都纷纷站了起来。
很快,车子加速开到了他们这伙人面前。
车门一开,跳下一人,一身显眼的黄色登山装。
等那人走近之后,蒲英才发现:这不就是表面是翻译、实际上是潜入我境内的日本情报人员——鸠山平夫吗?
从艺术节开幕式那天在密道里最后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不知他是怎么摆脱警方的监控,继续滞留在藏区的?
这里是边境地区,他以一个日本人的身份,在这个多事的季节,又是怎么弄到边防证的?
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来到这里,想要干嘛?
他是和江央多吉早就约好的,还是偶然遇到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蒲英见到鸠山平夫之后,一下子都从心底冒了出来。
而她心里还有个隐约的感觉,这位鸠山先生是个灾星,似乎每次见到他,都会出现不好的事!不是*就是暴乱,不是被俘就是刺杀……这次又会出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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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章 国恨与私仇
鸠山平夫跳下车,远远地望见江央多吉,就大步地奔了过来。
还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就大声嚷嚷起来:“甲日君!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游湖?出大事了!”
江央多吉见鸠山平夫一脸的气急败坏,连平日彬彬有礼的伪装也不要了,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迎上前半步,沉声问道:“什么事?”
“我刚接到消息,今天早上,从金马到拉萨,以及日喀则到羌塘草原的这条线路上,那几个接应你的贵族和部落头人,都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的消息可靠吗?”
江央多吉大吃一惊之余,还有点不太相信。
鸠山平夫说的那些人,都是西藏旧时贵族和头人们的后代,是江央多吉这些年来暗中联络,并慢慢发展起来的地下势力。
他深知这些人的价值很大,所以每次和他们接头时都会很小心,离开时也应该没人看见——可是,政府怎么突然就把他们挖出来了呢?
不远处安静坐着的蒲英,此时却低下了头,抬起手遮在眉弓上,似乎是嫌正午的阳光刺眼。
其实,她是借这个动作遮掩自己眼中的喜悦。
因为她太高兴了——那位女军医果然不负自己所托,不但正确解读了自己发出的求救信号,还一夜之间就将情报高效率地上报给了有关部门。
半个月来,蒲英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但是江央多吉在宿营歇息的时候还是会叫醒她,让她进食更衣,或是趁机下药。
在那些短暂的清醒的时间里。蒲英有幸听到了几次江央多吉和那些头人们关于躲藏地点和逃跑路线的对话。
别人都以为蒲英病得神志迷糊而没有提防她,她却已经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当时的日期、人名和地点。有些信息即使不全,事后她也会旁敲侧击地从才仁坚赞的口中探听出来。
就这样,蒲英记住了逃跑路线上几个重要节点的相关人员,只是她一直没办法将这些信息传给阿哥。
所以在遇到林医生后,蒲英最高兴的事,并不是有了脱困的希望,而是终于能将这些重要情报送出去了。
手术的时候。蒲英看似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动,其实双手都藏在身子底下,悄悄地打着线结——于是,情报就这样转化成了由“长短线结”构成的密码信。
不过,这件事进行得这么顺利,最重要的一环。还是她幸运地遇到了林医生。
没有解放军总医院的军中名医身份,一个普通人哪来那么大的能量,能将情报一夜之间送到它应该到达的地方呢?
蒲英为自己兵行险招时能遇到一位好帮手而感到高兴。更为阿哥那边开始收网抓人了而在心中鼓掌叫好。
她甚至觉得,就算自己到最后还是无法脱困,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那边的鸠山,还在焦急地对江央多吉说道:“绝对可靠!消息来源之一,就是那些被抓之人的家属。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在国安部门的那个暗线,也向我证实了这件事!他还特别提醒我,现在风声太紧了!因为你在艺术节上闹的动静太大,军民的死伤人数过百,中央震怒。才下了决心要追查藏区内部的奸细!”
江央多吉点点头:看来,自己的人多半就是这么给挖出来的!
他深知藏族汉子的天性比较粗鲁豪爽。做探子卧底时总是不够精细,那些人平日里露出些许马脚,被政府顺藤摸瓜地抓起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鸠山见江央多吉的表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还以为他不明白形势呢,赶紧说道:“甲日君。你别不在乎啊!还有件更严重的事呢——昨天半夜,c军区最精锐的山地机步旅,突然以演习的名义紧急拉动,向着阿里方向奔袭而来!我早上从冈仁波齐那边过来,这一路上就看见了好几个新设立的边防检查站!为了避开检查,我都是让别人把车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