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哀伤的情绪,别人不太看得出来,但是蒲英知道,它们就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时时提醒着自己——你不应该快乐,你不配得到幸福。
现在,才仁还活着的消息,让她因为歉疚而产生的自我惩罚心理,也终于烟消云散了。虽然也还有点担心,才仁以后会不会还那么死心眼地等着自己,但这点担心比起原先那种沉重得压死人的负罪感相比,可就轻得多了。
当她来到食堂餐厅,和等着向自己庆祝的人们团聚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似乎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冯垚呢?
他不是前不久还给自己送书的吗?既然这么关心自己,怎么今天自己出来了,他却没有来?
蒲英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凑到梅骅骝身边,悄声问道:“他呢?怎么没来?”
“谁?”梅医生转头看到她的眼神,忽然秒懂了,“哦,他呀!……他在北京呢。”
“什么时候走的?”
“有四五天了吧?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没什么。”蒲英勉强扯了扯嘴角,走开了。
梅骅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却不知池军雁将这一幕看到了眼里,也微微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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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_n)o~是不是有一个好消息接着一个好消息的感觉啊?小江是亲妈代言人吧?
、049章 逆耳的忠言
拿到通知书,很快订好了机票,蒲英就开始打包行李,准备要走了。
于是这两天,苗苗总是跟在蒲英的身后,形影不离的。
这位准妈妈,现在就已经颇具爱操心的妈妈风范了。
她帮着蒲英收拾出了两大箱行李,里面装满了四季衣服和保健药品之类的东西。但她还不放心蒲英的身体,甚至起了带着豪华保姆团跟着去南京陪读的念头。
蒲英一听,这哪儿行啊?
她赶紧罗列出一堆理由,让苗苗打消念头。
比如,池军雁会陪自己一块儿走,路上有医生照应,不会有事;那边军校也安排了接站的车,然后军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应该也很友爱……关键是,普通大学生再娇生惯养,也不会有带着一队保姆去报到的;自己作为军校生,怎么能丢这个脸呢?
苗苗想想,带着保姆团也是太夸张了,这才作罢了。
但她又开始不停地叮咛蒲英,自己一定要注意身体,学习不要太拼命,要吃好睡好,复健运动虽然要坚持,但也不要锻炼过度……总之,她想到什么,就会和蒲英唠叨半天。
蒲英知道苗苗这是舍不得自己,感动之余,倒也并不嫌她啰嗦。
出发前的那天,吃了晚饭后,蒲英谁也不带,就只和苗苗相互搀扶着,在别墅周围的树林中慢慢遛弯,专门让苗苗把所有想说的话,都一次说个够。
不过,正经让苗苗畅所欲言的时候,她反而只说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大概是很多话在这两天中,都已经反复交代过几遍了,她也想不出新词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苗苗忽然说:“我们听听歌吧?”
“好啊。”蒲英答应着。
苗苗从手提袋里拿出靳明给她专门听胎教音乐用的,点按了几下,一首不知名的男歌手唱的很动感的歌曲。就播放了出来。
“怎么是流行歌曲?胎教不是应该听古典音乐吗?”蒲英问。
“我们家小靳明,就喜欢听这种欢快的流行歌曲。这一点像我,不像他爸爸,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说起宝宝,苗苗的大眼睛也笑得弯成了月牙状。
蒲英陪着她听了一会儿,很快发现这男歌手的声音很熟啊!
“苗苗?这歌是庞龙唱的吗?”她惊讶地问道。
苗苗兴奋地直点头,“对啊,就是他啊!没想到你这么久没见他,还能记得他的声音?”
“那当然,别忘了我当过话务员。练过听音辨人的……”蒲英得意了一下。又疑惑地问:“庞龙什么时候当歌星了?”
“不是啦。他还在汽车团当兵呢,只不过兼任了飞龙师文娱演出队的业余歌唱演员。我这里有几首歌,都是他自己作词作曲并且自弹自唱的!怎么样?这首歌好不好听?”苗苗充满期待地问,似乎很以庞龙这个朋友为荣。
“不错不错。很有兵味!”蒲英的夸奖倒也出自真心。
她听着听着,还忍不住跟着那朗朗上口的、极富现代感的旋律,哼了起来。
“这是!班长!教给的定理!——狂风!烈日!也不能扭曲!——一字!一句!时刻牢记!——别惹!班长!发脾气!……哈,真有意思!”
唱到最后一句,蒲英笑出了声,因为她回忆起了在新兵连时,班排长们纠正大家队列动作的情景。
这首歌,活灵活现地把新兵连的生活描摹了出来,听着很亲切。也很让人怀念。
她忍不住鼓掌叫好:“庞龙不错!真有才!”
苗苗也笑了。
“你再听听下一首歌——《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告诉你吧,这首歌的歌词,我帮着写了一大半!然后,庞龙给谱的曲子……”
“行啊,苗苗!看不出来啊!”蒲英拖长了声音。以夸张的表情看着苗苗,“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怎么你还能写歌词呢?”
“去你的!你就不能少损我两句啊?”
苗苗恶狠狠地要来拧蒲英的胳膊,却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蒲英赶紧搀扶好她,赔笑道;“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啦!既然是你的大作,那我当然要好好听听了!”
稍后,一首深情的歌曲慢慢响起,悠悠地回荡在她们的身边。
“在新兵的日记里,我写下太多的豪言壮语
在送别的列车中,我看到太多平凡的离去
不是所有的足迹,都需要写成诗句
没立过功的兄弟,咱也在丰碑里
……”
只听了一段,蒲英就不禁对苗苗刮目相看了,“这真是你写的歌词?风格不像你啊!”
“什么嘛!你当我一直很小白吗?我也是有内涵的,好不好?”
苗苗佯怒,双手叉腰,做出圆规的造型——奈何她的腰围渐粗,不像圆规,倒像一个梨子。
蒲英竖起食指,冲她“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干扰自己听歌。苗苗只得做个鬼脸,又安静了下来。
“……
在爹娘的盼望里,我没有衣锦还乡的传奇
在姑娘的询问中,我没有值得炫耀的经历
不是所有的阵地,都需要英雄壮举
这些沉默的汗滴,一辈子有意义
……
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
但我在长长的队伍里
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
请相信我会为你,扑进风雨里
……
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
你是否看到我心中的秘密
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
请相信那面军旗上,有我生命的美丽!
……”
这首歌虽然没有刚才的歌那么容易上口,但是歌词质朴,很值得回味。
蒲英一开始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去听,可听着听着,她就把歌词听到了心里去。
苗苗见她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吭声,陪着她慢慢地走,直到把整首歌都听完了。
蒲英忽然开口问道:“这歌写出了你的心声吧?”
苗苗也不搞笑了,神色平静地说:“是的。其实;不止是我。这歌应该也是每年退伍的大量普通战士的心声吧!我们,没有你那么优秀——立功受奖无数,也没有做出佳佳那样的英雄壮举……我们,只是平凡地走进军营,又平凡地离开了军营。”
蒲英加重语气强调道:“可你们在军营里,也同样为国家为军队,奉献了自己的青春。”
“那些驻守在高原海岛的哨所、巡逻在大漠戈壁的战士,的确是真正地奉献了青春;像庞龙那样的汽车兵,长年在最险峻的天路上行驶,也是奉献了;至于我。只是政治部的一名小小宣传员。不敢说自己奉献了什么。我觉得。在军营的那两年,我从军营得到的,远比我奉献的多得多!靳明也是这么说的,那句歌词——‘这些沉默的汗滴。一辈子有意义’,就是他帮我加上的。”
“哦?”
蒲英有点意外,没想到靳明还能参与到苗苗和庞龙的歌曲创作中去。不过,想想也是——他和庞龙虽然是情敌,但依然是战友,不会那么小气的。
苗苗继续说道:“靳明说,他下连队的时候,从师长到团长、从连长到班长,从上到下、随时随地。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逼着他做到一个最优秀的尖刀战士,他因此在军营吃了不少苦。但是等他退伍后,再在商场上闯荡的时候,就觉得有了军营吃过的苦打底。天下再没有什么他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挫折和打击了!我虽然没他的体会那么深,但也有同感。”
蒲英默默点头。
别看苗苗现在是很享福的豪门少奶奶,但是她刚退伍时,爸爸的病、家庭的经济负担,全都压在了她小小的肩膀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扛下来的!也许真是部队的经历,给了她不怕困难的坚韧吧!
苗苗这时也停下了脚步,拉着蒲英的手,真诚地说道:“英子,你一直都很聪明、很优秀——只要你想,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这一次受伤对你的打击,还是太大了。你自己肯定也认识到了,从此以后,你和原来的你,真的不同了!你要走下‘超人’的神坛,来到我们平凡人的世界了!”
蒲英急忙摇头否认;“我可从来没有认为——我是超人,我一直都认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虽然我说你是‘超人’,是有点夸张。但是就凭你是特战旅最优秀的女兵,你也担得起这个称号。虽然你平时也老是说自己普通,但是你根本就不普通,好不好?普通人,应该是像我这样的——智力平平、能力平平、身体素质更是平平的人。”
“苗苗!你唱歌就唱得比我好,这个才能,可一点不平平!”蒲英反驳道。
“你真会安慰人,”苗苗笑纳了蒲英变相的鼓励,“不过,我说正经的!英子,我能感觉得到,你在拿到通知书之后,虽然表面上很高兴,心里其实还是有点遗憾。因为,你从内心深处,还是不甘心只当一名普通的技术类军官,对吗?”
蒲英低下头,默认了。
“我能理解。因为你在经历了那么惊险刺激的特种兵生活之后,怎么还会满足于后勤保障之类的工作?整天守着机房和仪器,那种枯燥单调的生活没有激情,并不适合你!”
蒲英忽然笑了笑,“是吗?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个大懒虫,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