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那种韧性是如何磨练得来。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成熟已经长大了,即便对着最亲的人还是那样臭的脾气。那是她知道无论她怎样任性,那个人都不会离开自己。但现在倒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是有着同一个父亲的姐妹。情景跟几年前一模一样,她还是一样慌张,一样失却冷静。她这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长大过,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一个人会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若是连她最亲的那个人也忽然有一天这样倒在自己面前,她怎么办?
她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她甚少听到爹地这样慌张的声音,“你说什么?!”
“杉杉中枪了,伤在胸前。你该明白……”
“我不明白,婷婷。你也不可以明白什么。不过是胸前,不要做最坏的打算。”
“收起你那套吧,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里医疗条件是怎么样你也明白,等她情况稳定下来就转回去吧。”
“……我的人已经赶去市区医院了。我也很快会到,你不要担心。杉丫头不会出事,你也不可以出事!”
杜卿婷挨在车上,最坏的打算?她从不会做最坏的打算,那丫头是个祸害,是要遗千年的。
简俊接到电话工厂出了事,有警察砸场子。顾不得什么休息,从浴缸里湿答答地出来,胡乱擦了擦套上衣服就走了。临走前小孩子气地挂在陈子岭身上,“岭……抱我!抱我!”
陈子岭看着各地各国帮派的资料,也没有把他挥下去。倒是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还蹭了蹭他脖颈,“宝贝儿,你真香。”
简俊本是以为他会跟以往一样把他毫不留情地摔下地,就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这样抽风!当下把他一推,指着他破口大骂,“卧槽!你吃□了?!特么的老子不喜欢男人!你滚开!”
谈恋爱的男人对于抱人是不分性别的吗?!
陈子岭手一伸,把他捞回身边,含情脉脉道:“宝贝儿,你晚一秒条子就会扫走千万,既然你钱包蠢蠢欲动。我不介意我们继续腻歪十来个小时,缠绵一夜如何?钱你自己贴。”
简俊是被他雷得外焦里也焦,“靠!小爷就等着!等着你失恋的那一天!我还是习惯你正常的样子!”
两人刚调笑完,简俊电话又响起。他苦着脸接起,“别催了!小爷我就来了!你再……杜叔?嗯,是。他在我隔壁。什么?!等等!我换他来听!”他把电话往陈子岭面前一伸,神色平静。
“路圆杉出事了。”
陈子岭面上表情一僵,很快便恢复。他接过电话,明明在这条道上已经混得足够老道。生死大场面无时无刻不在经历,可现在他却胆怯了。
“杜叔,是我。”
“在露场上等着,我过来接你。”
“好。”他没有多问,把电话挂上后怔愣片刻。简俊推了推他,“这种场面你该是从一开始就要面对的。”
“我知道。”
可是知道是知道,接受是另一件事。
在路上,陈子岭把玩着手机,发现手机上有一则留言,便打开了来。
圆杉软软的声音此刻听上去有种凝重。
“我很想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你等我……好不好……如果等不到的话……”
他捏着手机的手渐渐冒出了静脉的线条,竟是隐隐发着抖。下颌收紧,双眼布满阴鹜。
他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挨在座位上,一声不发。
露天是蓝堂的私人飞机场,他们跟国防部一直有联系。有一两架私人直升飞机分属平常,杜瑞博也早已跟那边打好招呼。绝对不会有人来干扰他们。
陈子岭等在露天,很快便有直升机降落。他看着杜瑞博,双眼深邃得犹如夜阑下的河水。
他很快便上了机,杜瑞博沉下脸,“杉杉心口中枪,情况很不好。”
听了这话,他确信自己已经脑海一片空白了。再想着刚才那通留言,一种慌张终是腾腾升起。
“我的人没有向我报告!”
杜瑞博轻笑出声,“子岭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我们这些人一旦动了情,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好我们想保护的人。我们仇家这么多,自己又不在她们身边。你凭什么呢?”
凭什么对一切事情都了若指掌。
“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
陈子岭脸有些白,眼睛望着前方。在一个刹那间已经思量了很多事情。
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想保护别人,首先自己要强大。
强大到天下,等于陈子岭。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TT累死我了这几天完全晒得跟黑炭似的,一下机一回家就打开文档。啊……感觉这文完结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要多少字了
、生死一线
急促而凌乱的步伐在走廊里响起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尤其刺耳。
手术室里根本忙不过来,一台又一台的手术考验着医生护士高度的集中力精神力。就连门诊手术的房间也都挤满。
圆杉被推着平车送入手术室,杜天杜卿婷在手术室外候着。里头动手术的主刀医师和第一助手第二助手都是杜瑞博的人,名誉技术不必多说自是顶尖。他还带来了各种各样先进的医疗设备和人员。减轻了当地的负担,也直接性地促进了吉布提和他的交往友好度。
“TPR正常!血氧下降至66%!”
“加大流量吸氧!”
“血氧92%,正常!”
“弯剪!”
“吸引器!”
手术室里监测器“嘀嘀”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跳动,屏上的数据不断变动。巡回护士不断报数,手术护士也配合地递器械。助手们不时地跟主刀医师探讨病情,额上密汗连连。护士适时地一擦,第一助手低声道:“吴教授,肺动脉有组织粘连。”
“我看到。”
第二助手道:“子弹差点就要把肺动脉穿破了,该说这姑娘运气好还是差?粘连成这样,子弹一旦取出,恐怕密度一变就会大出血。”
吴教授手下动作谨慎,“左侧胸腔积液过高,密切监测病人生命体征。”
“是。”
里头紧张,外头也紧张。杜卿婷很想继续帮忙,可根本静不下心来。杜天拍拍她肩膀,“里头是心外科的权威,交给他们吧。”
“我知道。”
杜卿婷睁着眼睛看着手术室的门,她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自动出现圆杉浑身是血的场景。双手交叉着抱着两臂,手掌不断来回摩挲仍在起着鸡皮疙瘩的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匆匆的皮鞋声由远及近。
“情况怎么样了?”
杜瑞博步伐飞快地走到杜天面前,他远远地就已经看到杜卿婷的失神便没有向她询问。
杜天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来了。还在里面手术,不要急,吴教授他们是什么水平你我也清楚。最避忌自乱阵脚,坐着耐心等等吧。”
杜瑞博转头看了看杜卿婷又看了看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垂下了眼睫,脸色染着薄薄一层风尘显得老迈了一些。他走到杜卿婷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担心。”
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欧丽他还瞒着,明明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明知道她现在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床上,知道这样很自私。但还是瞒着欧丽,她们两母女受的苦太多了,你叫他怎么忍心说得出口?
顺势站起来挨着杜卿婷坐下,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闭上眼歇歇,什么都不要多想。”
杜卿婷睁着眼,听了这话眨了眨。乖巧地倚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他的衣衫渐渐濡湿一片。
这些天来活着的恐惧和看到自己姐妹整一个血人似的从地上捞上来,身边同事的战乱离逝、士兵的残肢断骸,亲人的不知生死。这一切都令她崩溃,她扛不住了。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做的最任性的一件事就是赌气地跑到非洲来。如果不是她,杉杉怎么会在里头躺着?这冰冷的地方不该是她在的地方!
陈子岭还在门口徘徊,平素里最是果断,现在却最是踌躇不前。
如果他才刚认定的女人就要离开他了,他会怎么样?
明明向她承诺过,她有危险时他会第一时间赶往她身边。
那时候的他在干什么?在地下礼城里冷眼看着通过不法手段攫获来的□,暗想着他除去那个老头子后有怎样的新生活。
以为自己暗地里派了人手陪着她全程就会安全,以为几天后她就会叫着他的名字,跟他说已经下机了,很想他。
杜叔说得对,爱情不是一个令自己变得弱派的理由。
她在倒下来的那个瞬间在想些什么?肯定会想“陈子岭你他妈就是个混蛋”吧?
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如果做不到,当初的承诺得来如今的懊悔有什么用!
他一拳砸在门上,不觉得疼。如果这都叫疼了,那她受的伤叫什么?
墨黑的眼瞳里氤氲着一片薄怒,这是用她的生命给他敲响的一个警钟。
他不能够松懈!
坚定地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他去到手术室时手术仍在进行,他站在走廊的远端静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难以想象她会失去朝气地躺在里面。
仔细想来,她第一次中弹是为了他。第二次中弹也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他没有能力护着她,她怎么会有危险?
陈子岭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沉着地看着那扇门。
路圆杉,如果你撑不下去,就是死了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我陈子岭要的人就是连天帝连阎王也夺不去!
又站了许久,大开的窗户已经洒进来阳光了。
手术室的门“砰”地打开了,沉闷的声响给生机勃勃的早晨带来一丝震颤。杜卿婷颤了一□子,睫毛和眼睑动了好几下,终是缓缓张开了眸子。
杜天和杜瑞博眼神一片清明,看着大门处有种隐忍的撼动。
陈子岭抬起头,眸里闪过痛惜、挣扎,犹豫。最后还是挺直了腰板,恢复一身好气度地走了过去。
“老吴,什么情况了?”杜瑞博站起来,微微染白的双鬓被日光照射到,熠熠生辉。
吴教授脱下口罩,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用力张合双眼几下。
“老杜啊,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救不回来了?!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杜卿婷声音尖锐又沙哑,怒红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对方。
杜瑞博头也不侧一下地喝住了她,“婷婷!”
陈子岭握紧了垂在裤侧的拳头,牙关紧闭,闻言阴沉地盯着他。
“患者失血过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