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期间没有说上多少话,只是沉默地依偎在一起取暖,感受对方。
圆杉的右手放在他的兜里和他的手交缠。
“陈子岭,我仿佛看见了我们的希望。”
陈子岭没有回首。唇角噙着一丝苦笑,他感觉不到他们的曙光。她却看到他们的希望?
“我们要更加强大,强大到不用畏惧任何伤害。”
“因为再没有伤害可以伤害到我们,我知道,你一定会在伤害来到以前亲手击垮它。”
“我们一起,好不好?”
……
“……再说吧。”
你终有一天,会后悔把这样的信任托付与我。
我明知你会受到伤害,却还固执地把它们捧到你面前。亲眼看着你被它们打得体无完肤。
陈子岭的心本来就是硬的。
他们很幸运,费尔班克斯的北极光很是美丽。一年起码有两百个夜晚可以看见极光,有时只是一瞬间晃荡而过,有时却是持续几个小时。
这场大自然的壮丽映画足足播放了好几个小时。
到最后,陈子岭捧着她的脸,亲昵地用鼻尖扫了扫她的。
“陈子岭?”
“路圆杉,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你恨我,你怎么办?”
她看着他,极光映上她的脸,明灭不定。
陈子岭点了点她的唇瓣,“杀了我?”
她的双唇,寒冷清凉。寒意直渗到心里去。
她犹在怔愣,他温暖的唇却已经映上她的唇边,舌尖温热,从嘴边撬开,攻掠城池。
虹彩般的极光为他们的日后作了见证,身心疲惫,恨意无边。
可是未来是怎样谁又知道呢?一定要坚信,繁花会到来,春天会盛开。
圆杉咬了咬他的舌尖,血腥味在整个口腔弥漫。他仿若不觉,吻得深情。圆杉推开他,他却抱得紧。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她不知道他这么突然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好像他会忽然就离开她的世界……
她蓦地揪紧了他的衣领。
陈子岭终于放开了她,唇边挂着丝鲜红,衬得整张脸如白玉般无瑕。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暗沉无光,仿若深渊。
圆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只有她一个,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这种感觉……无助极了……仿佛就回到了十岁那年。
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质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如果答案是糟糕的,那她不如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陈子岭拍拍她的脑袋,“走吧。”
圆杉缓缓点头,被他牵着手穿过费尔班克斯的街道。晚风习习,雪意还没消融,连心都是冷的。
圆杉顿住脚步,陈子岭侧过头来,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她仿佛看见了淡淡悲伤在他眸里闪烁,转瞬又自嘲笑道,陈子岭是谁?他也会悲伤?
“陈子岭,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她戒备地看着他,“你准备干什么?”
陈子岭面目含霜答道:“多事。”
圆杉简直觉得自己一口气快要提不上来了!她怒目:“你什么意思?”
陈子岭不答话,移开目光看着前方道:“走不走?”
圆杉嗓子有些尖锐:“不走!”
“好。”说罢他便迈开长腿向前走去,留下圆杉一人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那个身影在雪地里挺直了腰板,逐渐走离了她的视线。孤雪鸿飞,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落在她眼前,那个身影显得过于清冷。
她愣了愣,吃力地调转视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脑海里他孤独的身影来回飘荡。她握了握拳头,还是快步转回头,向他跑去。
白雪茫茫,天地间却没有她想见到的那个人。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种种不安叠加在一起,圆杉有种想大喊的冲动。
说好要共同进退,一起变强。她都不介意让自己染满泥泞,他呢?有什么事只会自己一力承担,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需要时就挥挥手,不要时就扬扬手?恐怕她连床伴都不如了吧。
孩子气地踢了踢道上的厚雪,甫一抬头。那张脸被落雪隔断,脸容断断续续地呈现在她眼前。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便永远地错过了他的落寞。
陈子岭越来越不舍,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道人谈感情?正如阉人谈后代。
多么可笑,却总是跟自己说,一觉醒来,什么都会不一样。
儿女私情跟江山社稷根本就不能比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气深入肺腑。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道:“还不过来?”
圆杉很鄙视自己心里的激荡,哦了一声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牵着他的手。
这个夜晚的陈子岭尤其激烈,丝毫没有平日的耐心。前戏没有做足便亟不可待地进入圆杉的体内,疼得她蓦地抽了几声气。他仿若未闻,动作如脱缰的野马,暴躁而猛烈。
终于把圆杉疼得掉了眼泪,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晓得低低地连声呼唤他的名字。
“陈子岭……陈子岭……陈子岭……”
他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身下的她红印连绵,却多是啃咬的痕迹。
他一震,弓□子在她唇上流连,温存细致地抚慰,眉目温和,柔情似水。更深刻地看就能看见他的无力,他的挣扎。
“对不起……对不起……”
事后,圆杉埋在他的脖间,糯着声音唤道:“陈子岭。”
“嗯。”
她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心宽松下来。
“陈子岭,不要忘记我们的承诺,可以吗?”
陈子岭用力地抱紧了她,半晌放开手臂,在床旁桌上摸出香烟。却被圆杉伸手制止,她不认同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把香烟放下。
她霎时间笑颜如花。
“路圆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这不是开玩笑。我每天做的都是犯法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逮进监狱或是被人打死。”他看着她,目光幽深:“你大好年华,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圆杉忽然便笑了出来,“陈子岭,你当我路圆杉是没脑袋的女人?我不是爱情至上的人,不会为了你连我的家人都抛弃。”她跟他一样,垫了枕头挨在上边继续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有欺骗你感情。或者这样的回答很蠢,可我觉得你是好人。如果以后你成了黑道中的王,或许就不会再有好像我这样的例子出现。哦,我没有对你说过我的身世是吗?”
她偏头看着他,暖洋洋的灯花映在她脸上。纯良无害,温婉动人。
“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探究地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
圆杉盯着天花板,开始回忆。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有多痛有多悲凉,可是没有。过往一切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她再没有感到多大的触动,只是间中有些讶异于自己的镇定。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人跟她一起分享,那些肮脏和可怕。而她知道,那个人会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新的世界。
“知道路政刚吗?”
陈子岭点头,“怀缅集团董事长。”
全国有名的企业家。
圆杉点头,上次在晚会上看见那个人出现便开始猜测他跟黑道的人有关联。现在陈子岭的答案让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点了点头,“那个人渣是我父亲。”
“小的时候他跟我妈咪都很忙。特别是他,经常不在家,我几个月才可以见他一次。那时候杜叔叔经常来我家给我讲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杜叔叔对我很好。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而我那个生父却什么都不知道。每次回来都给我带礼物,但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或许是想补偿女儿?经常给我塞钱。但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能用钱买什么?久而久之,我跟杜叔叔的关系亲厚得多。啊,对了,还有怀缅。它以前叫做蓝天。蓝天集团是外公和外婆留给妈咪的东西,一开始他们并不同意妈咪跟他交往。但妈咪为了那个人渣决意跟外公外婆反目,还把蓝天的股份都给了他。他吞了蓝天,才有了现在的怀缅。开始的时候妈咪以为‘怀缅’是他想念他们伊始的爱情和生活,万万没有想到。怀缅竟然是那个人渣给他养在外面的女人的礼物。”
圆杉目光放空,思绪变得很清晰。她拍了拍陈子岭环着她肩头的手,安慰道:“我没事。”
“那个女人是妈咪的同学,据说原本是大小姐。母亲是舞蹈家父亲是外交官,后来母亲出了车祸一双腿没有了便自杀,父亲也在那个当口间被查出贪污。于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去做了男人的玩物。那个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跟那个女人勾搭上的,或许是男人天生都有保护欲的关系?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变成被男人糟蹋的东西都恨不得扑出去保护她?嗤,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策划一出好戏。”
陈子岭听到这里,心蓦地一沉。手不禁攥成了拳头,眸里阴沉。如果她知道……半晌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也不差在她多恨他一点了。
“我十岁的时候遭到绑架。”话说到这里,她揪紧了被子。那些不堪的记忆划过脑海,她微微侧首,双眼没了平日的神采:“陈子岭,如果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你保证不会看不起我,好不好?”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样无助又凄惶的样子。仿佛有谁揪紧了他的心,他已经往最坏的方向想去。如果让他知道伤害她的人是谁……如果真的有人伤害了她……
他……也没有资格去教训。说到底,她遭受绑架也是自己间接性造成吧。
他低垂下眼睛,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圆杉笑得有些牵强,语气尽量轻松,无奈却泛上心头。
“十岁那一次的绑架我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让人深刻的是事实的残酷。他们策划了这一出好戏,我首当其冲,当了一回主角呢。”陈子岭把她微凉的手拢在大掌里,听得她的声音嘶哑无比:“说实话,我还不如闭上眼睛被强了要来得痛快。”
陈子岭紧了紧她的手,“怎么回事?”
圆杉伸出了手,“看到虎口这个伤痕了吗?淡了好多啊,但我还是觉得好痛。”
陈子岭目光剧烈地一缩,手指竟忍不住战抖。
“我想过逃跑好多次,但每次都失败。直到有一次,那个绑架犯满身酒气地走来。扒掉了我的衣服,不顾我的叫喊,我不断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盼着他像以往一样冲出来保护我。可是没有,没有!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师傅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