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她很主动的去洗碗,吃人的嘴软,于是选择让手短。
他没有开口,于是默认。
沉默的一对男女,让空气也跟着沉默起来。他的目光向厨房的方向滑动,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唐安安的电话,关心这个儿子怎么说搬出去就搬出去,是遇到什么不愉快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笑着解释搬出去只是工作方便一些而已。手机挂上的瞬间,厨房的水声也停下了。
看着她走出来,她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让人不舒服,好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随时受到监控。
“准备去哪里?”他先开口,还是坐在饭桌上,只是将椅子斜了斜,失去了一贯的正式,反倒显得随意不少。
洁白的衬衣穿在里间,让她突然觉得顺眼很多。
一定是受那一则新闻的影响,本城一所重点高中校服改革,那校服广受好评,甚至让一度嫌弃校服的学生追捧,结合时尚元素,量身打造,堪比电视剧中那些让人羡慕不已的校服。男生穿白边翻领黑色小西装,内配灰白衬衣加紫色斜条纹领带;女生着白色桃尖背心,外加格子齐膝短裙。
如果让路少珩穿上那样的衣服,一定显得青春洋溢,外加气质非凡。
微微的失神,让问话的人显得格外不愉,“去哪里?”
她微微一愣,“怎么?”
能去哪里?她好像也不知道,只是因他的问话,联想到了别的事,“是你帮的我?”
豪哥竟然这么久没有找过她的麻烦,不符合那边的一向规则,她可亲眼看过豪哥带人如何对人手打脚踢,对方不仅被打了,还得跪下来请求放过一家老小。这么多天,她似乎日子太过安逸,将这些东西竟然放到了一边。
路少珩思索着她话语中的含义,直到猜到后,嘴角咧了咧。他的笑,极为不对称,右边嘴角微微上扬,左边嘴角却纹丝不动,右边嘴角的笑纹隐隐藏着一点邪气。他本人本就偏向于乖乖的绅士气质,加上这点邪气,不
但没有显得为何,倒显得让人魅惑。
不满自己对他的满意,于是皱眉。
“准备报答?”他倒想知道她拿什么出来报答,一点也不介意寻求些格外的东西。他又不是什么慈善家,自然不会白做好事。
外表再无害的人,骨子里也一样,永远别将人想得太好,永远也别将人想得太坏,尤其是男人这种动物。
“还真是你。”只是想确认而已,报答……还没有想那么远。
“你想是谁?”他的手捏在椅子的边缘,刚才那点笑收拾起来,语气倒很是平和,“卓翼庭?”
她抿了抿嘴,其实她没有想过卓翼庭,刚才也只是突然想起才问他,可他这样问起来,她又不想去否认。
如果否认,那是间接承认,她宁愿是他也非卓翼庭?
她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脏乱的小巷子,走出来时,自己也全身脏乱,可她不想被人看见,每一个看见她脏乱的人都能让她自卑。她很希望,抬起头,假装这些人记不得她是谁。又或者,知道她是谁的人,都没有那么恰好的看到她进入过那个脏乱的小巷子。
可这样的沉默,在路少珩眼中,就是默认。
什么也没有说,各归各位。
路少珩近段时间,又很少出现在这群人视线中,于是刚进来,又成为众人口中调侃的对象。路少珩也笑,并不说话。
“二少,你和卓兄完全可以一起接受惩罚啊,闹失踪都选择同一段时间。”庄周拿着酒对着那两人呵呵的笑。
梁浩拿着随身最近的一个纸团,直接扔到庄周的头上,这小子,说话不看情况,庄周莫名的看着梁浩,梁浩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卓翼庭却端上一杯酒,坐到路少珩的对面,脸上倒看不出任何表情。
人,有时候很奇怪,一段感情的失去,不去怪当事人,总喜欢找那个自以为让这段感情失去的人。男人女人都一样,不知道是太过害怕失去那个当事人,还是仅仅舍不得责怪,于是只好把一切的不满放到另一个人身上。
路少珩抬眼,就看着卓翼庭。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卓翼庭打量着路少珩,面无表情。
路少珩自然也迎上对方不算挑衅的目光。
另一边的梁浩,有点知内情的盯着那两人,真害怕闹出点什么出来,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传出去,多不好听。而且,让这里的人也很不好做,没有话语权的人,只好当旁观者。
“我们认识多久了?”卓翼庭挑眉。
不等路少珩思索完毕,“从初中开始,
就认识了。”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眉眼露出笑纹,“高中毕业一心想要考上你所待的学校,填志愿的时候被老爸给改了,一定要把我弄到外省,当时还伤心了很久。”
路少珩听着他的回忆,笑不出来,这样的开头,可真让人……
他们也交心过很长一段时间,和无数朋友那样,渐渐联系少了,感情也淡了不少……可再次见面,熟悉感却不会减少。
路少珩盯了一眼眼睛都不眨的梁浩,那人还真“幸不辱命”。
“想打我一顿?”路少珩一直都觉得,在某些时候自己或许挺欠扁,对于这些回忆,他还真谈不上感动,有的只是算计着卓翼庭只是知道了那件事而已。
卓翼庭摆弄着手中拿着的酒杯,“如果我将这杯酒倒在你脸上,你猜,结果会如何?”
卓翼庭一定不知道,路少珩心理有一点犯贱的兴奋感。既然卓翼庭如此表现,也就是那个人和卓翼庭摊牌了。无论是谁,对于“她不爱你,她爱的人是我”都有着说不出的愉悦,哪怕不喜欢,也至少能从别人围着自己转的过程体现自己的魅力或者价值。
“你不会。”笃定的语气。
如果卓翼庭真要和他闹翻,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合。
真是自信得让人讨厌。
“这可说不定。”卓翼庭将酒杯举得老高,仔细观察着路少珩的表情。
梁浩健步如飞的走过来,“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让兄弟也听听。”连说,一把将卓翼庭的手按下来。
“正好,我喝得有点多了,先走了。”说完也不管他们两个人是什么表情,拿着外套走出门。
哼笑了一声,刚才的一幕,真是傻得可以。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摸样,竟然学那些女人争风吃醋,看来自己果真不怎么正常。
开车回自己的公寓,只是开到一半,隐隐绝对不对劲,立即打方向盘回去。回到路家别墅,刚进门,就听到院子里父亲的声音。
“那个孩子,真的回来了?”语气有着不确定。
“你确定真是他?”
“你当年见过,只有靠你去看看了。你当年说像他的母亲……”
“麻烦你了。”
……
路少珩又转身离去,听到别人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很不喜欢。
、第二十七川
回去一趟,又倒转,一直做着这种无用功,好像最近一直都干着这样的事,自己还真的就乐此不彼了不成?人一旦不平,情绪就会开始波动,自然去找那个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人了。于是,当路少珩开车到黎婳所住的公寓时,像傻子一样站在门口按门铃外加等了半个小时之后,这种烦躁的情绪开始升温。无论平时外表装得多沉稳,多会隐忍,在这一刻,也难隐藏他的真实情绪。就像有些人,他还真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别人让他等的份,没有他等别人的份。还真别去判断这种想法的对错,大概一直过着别人仰望的生活,体内出现这种劣根性的想法,自然不足为奇了。
吸了一支烟,将烟头直接扔下后,这才大踏步离开。
倒不是因为空虚寂寞恨了,这一刻,他还真得“一定”找到那个女人不可,否则,他之前的那些愚蠢行为,似乎都变成了一场空,没有任何价值。
带着点可笑的想法,开车又离开,偏偏固执的又不打电话。别扭得要死的男人。
黎婳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只是穿梭在这群人中,能让自己变得空洞,并非什么都不想的空洞,简单点,是不用想着自己。“魅力”似乎一向如此,只是她以前一直没有发现这里的风景。高歌热舞,每个人都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也不管什么灵魂是否低贱,有人不管人和人是否公平。
而且,她还发现了更多有趣的事。
比如,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那个女孩,絮絮叨叨的讲述了半天她的人生遭遇,堪称现实的小说题材。女孩住在很穷的乡下,很穷很穷,一定要靠学习才能离开那里。有一天,女孩真的努力走出了那座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出了很穷的地方。在那所号称全市最好的学校里,遇到了一个男孩。男孩对她很好,女孩把男孩当做今生上帝赐给她的礼物。自然而然,男孩女孩相爱了。然后吵架,再和好。再然后,男孩出了什么事,女孩用自己的身体去救男孩。男孩去却失踪了,女孩便堕落了。
听到这样的悲剧,需要给予什么安慰?
不需要,你只需要将你更惨的遭遇说给她听,让她知道,她不是最惨,有你垫背。自然而然就好过多了,刚好,女孩认识的那个朋友就是这么做的。
于是在证明了自己不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之后,没事了,反正会有比自己更惨的人存在。
黎婳笑了笑,我们很多时候,似乎都在用对比的方式,证明自己还不够惨。
不过黎婳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短发女生的“哭个什么啊,一点事都不想活了,你又没有缺胳膊断腿,你父母没有把你生的畸形,他们怎么就对不起你了?”,也对,当你对别人的期待降低之后,就不会失望
。至少,父母给了健全的你,还去奢求些什么?
不过,大概大多人都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吧,用着不同的方式寻找这种不幸带来的不平,一步步走向另一个极端。
那她自己,又在寻找着什么?
她站起身,不害怕去寻找什么,害怕的竟然是什么都不想寻找。
依旧高歌热舞,她要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和她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站在门口,顿了下,原来其实本来就是一样,是因为你脑海里的观念让他们变得不一样了。你是快乐的,自然觉得这些人是积极的,你是悲观的,自然也会把这些人看成是堕落的。世界一直是一个样子,不一样的始终是你自己而已。
某些东西,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