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陆岐然含笑看着她。
他眼里还带着点睡意,将醒未醒,几分蒙眬,轻浮放浪却又十足坦荡,程如墨呼吸顿时有些乱,“我起床了,”她撑着床坐起来,谁知下一秒又叫陆岐然伸手拉了下去,一把揽进怀里。
“你放开。”
陆岐然大笑,“我说了睡沙发,是你让我进来的,引狼入室,怪不得别人。”
程如墨脸贴着他紧实的胸膛,听见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脸顿时烧红,“呸,什么狼,顶多算只狼狗。”
“我要是狼狗,你是什么,嗯?”陆岐然恶意地往前抵了抵。
程如墨彻底慌了,脑海里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儿想今天身上穿着的内衣是旧的,还不是一套;一会儿又想,一次还能算一夜情,再来一次就成炮|友了……
正想着,腰上受到的钳制消失了,陆岐然收了手,又往后挪了点,恢复了平日里惯常的模样,笑着看她:“这次的事,真的非常感谢。”
程如墨怔了怔,随即敛了目光,淡淡说:“没事,同学一场。”
她打算坐起来,陆岐然看出她的意图,伸手将她的手一攥,说:“再躺会吧。”
程如墨瞥他一眼,心想盖被窝纯聊天,有意思吗,又不是玩蓝颜知己红颜知己这种欲盖弥彰的把戏,要不是实实在在真枪实弹,要么赶紧起床趁着大好日光该干嘛干嘛。
虽然这么腹诽,她还是乖乖躺着没动。
“和我说说,你和白苏的事。”
程如墨一时没吭声,盘算着陆岐然究竟是想知道她和白苏之间哪部分的事。她想了想,方说,“没什么事,六年前的你确实是块香饽饽,白苏也看上你了,让我让给她。”她自嘲一笑,“让不让这事,我做得了什么主,她该去问叶嘉让不让。”
“你们就是因为这事闹掰的?”
程如墨顿了两秒,“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两个女人为你反目成仇,听着特有成就感是不是?”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程如墨静了片刻,“我和她渐行渐远,不能说和你没关系,但你顶多算个导火索,跟斐迪南大公被刺杀一样。但一战酝酿了那么久,各种势力蠢蠢欲动虎视眈眈,有没有这个事,最终都会爆发。我和白苏就是这样。女人之间的友情没你们男人之间那么单纯,往往越亲密的朋友暗地里越是风起云涌。我和白苏,归其究竟,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这事儿,你既不要觉得有成就感,也不要觉得有愧疚感,”她看了陆岐然一眼,“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个幌子。”
陆岐然一笑,“你既这么说,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
静了一会儿,程如墨问他:“你和叶嘉为什么分手?”
陆岐然脸上表情一滞,沉默下去。
程如墨直视着他,等了片刻也没等见答案。暗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我去年和她分手。”
程如墨正准备伸手去捞手机,听见声音,动作停了下来。陆岐然也坐了起来,望着黑暗中某处,低声说:“她想结婚,而我不想去帝都,她也不愿来崇城。交往八年,谁都不甘心妥协。”
程如墨顿时一阵恍惚。
八年,说起来轻飘飘的两个字,但中间隔着两个人蹉跎的岁月,哪是能这样一笔带过的。
“她大学就在帝都,当了两年律师之后,自己和人开了家律师事务所,事业的根基都在那边。而我从文案做起,坐到了包装组二把手的位置。任何一方放弃,都意味着必须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我并不是不愿结婚,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已经跟着我耽误了八年,我不能继续耽误她了。”
程如墨没看他:“八年时间,中国打败日本赢了二战。时间对女人就是不公平,二十六岁,男人的岁月刚刚开始,女人的青春已到了强弩之末。”
她突然觉得兴味索然,拿起手机从床上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陆岐然背靠着枕头静坐着,眉宇隐在一片蒙昧之中,脸上轮廓显得柔和,看起来几分忧郁。
第17章 冲动是魔鬼(七)
程如墨突觉有些不忍心,一面又为此刻觉得不忍心的自己感到不忍心。前程往事到底应该一笔勾销,她不该去招惹他。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赌气,现在真是有些后悔了。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说:“我得走了。”
陆岐然似是回过神来,立即从床上起来,“我送你。”
“不用,我坐出租车回去。”
陆岐然走到她跟前,见她神情低落,立即不由分说攥紧了她的手腕,低头紧盯着她,“你生气了?”
程如墨别过脸去,冷淡地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有什么就直接说,我虽在尽力猜你的想法,但有时候未免力不从心。”
程如墨顿时一惊,立即抬眼去看陆岐然,“你猜我想法做什么?”
“你这人,惯爱口是心非,我搞不清楚你哪句是真情流露哪句得反过来理解,问你你肯定不说,只能猜了。”
程如墨霎时无语,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扭了扭手腕将陆岐然手挣开,自己轻轻握着方才被攥着的地方,别过目光,说,“没什么好猜的。我这人性情古怪尖酸刻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明天回江城,今后也没大有可能再过来,今天就先跟你道个别。这次合作很愉快,你要是承我情,到时候写报告就将这次事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她顿了顿,轻咬了一下嘴唇,“馄饨和热干面都还不错,你下次有机会去江城,我请你吃正宗的。”
她说完,也不敢去看陆岐然的表情,扭头走进浴室,反锁上了门。
等她再出来时,陆岐然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听见她出来了,抬眼看她一眼,说:“等我刷个牙,我送你回宾馆。”
程如墨叹了口气。
路上很堵,陆岐然边踩离合边踩油门,越开心情越差。程如墨看他眉峰紧锁,眉眼间一股沉抑之气,纵然很想开口让他别送了,也不敢趁着这时候捋虎须。
不算长的一段路,开了一个半小时。到达的时候已是饭点,于情于理她该请他吃顿饭,但如此下去,真有种没完没了的架势了。
陆岐然在路边停了车,也不看她,淡淡说:“明天一路顺风。”
程如墨顿了几秒,方点了点头,再见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伸手打开车门,径直走了出去。
陆岐然转过头看她一眼,她穿着件咖啡色的风衣,衣摆在转身时,小小地打了个旋。
——
程如墨回江城以后,休息了一天,周二准时上班。她感冒还没好,去见齐简堂时鼻头擤得通红。
齐简堂幸灾乐祸,“真有你的,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程如墨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你就是喊我过来说风凉话的?”
齐简堂笑了笑,伸手丢给她一份文件,“这是崇城那边写的报告,你看看吧。”
程如墨看了一眼署名,是“陆岐然”,便说,“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怕他过河拆桥?”
“他不是这种人。”程如墨意兴阑珊,不太愿意继续讲这话题,她见齐简堂桌子上放着盒巧克力,伸手拿过来看了看,没见着标签,她拆开来尝了块儿,问:“哪个小姑娘给你的?还手工制作,多纯情啊。”
齐简堂笑了笑,没说话。
程如墨好奇:“你没事吧,今天怎么不借机炫耀你的风流情史了?梯子都替你支好了你还不顺着往上爬?”
“行了行了,”齐简堂笑着挥了挥手,“你回去工作吧。”
程如墨扬了扬手里的巧克力,“那我拿去吃了啊,不知怎么回事饿得慌。”
走出去两步,却又叫齐简堂喊住了。程如墨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今天下班了陪我去看看车。”
“算加班吗?给加班费吗?给我就去。”
齐简堂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文件作势要扔过去,“你掉钱眼里了吧。”
程如墨嘻嘻一笑,拿着克力关上办公室门回去工作了。
齐简堂以前开着辆三四十万的奥迪,这次打算换个宝马7系。程如墨对车子一窍不通,只知道哪些车子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真要落实到具体参数,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听销售介绍了半天,依旧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齐简堂自己相中了一辆,拉着程如墨坐上去试驾。
“说你俗你还不信,你知道言情小说里男主角都开什么车吗?不是宾利就是林肯,或者布加迪迈巴赫,如今兰博基尼和保时捷都不兴写了,你还开宝马。”
“你懂什么,”齐简堂发动车子,“没听过吗,宁愿在宝马里哭不愿在自行车上笑。为什么是宝马?宝马大众啊,我要是开个布加迪出去,小姑娘不认识牌子的,还以为是十几万的国产车呢。”
程如墨大笑,“瞧不起国产车是吧,好的红旗要好几百万呢,你也就只有点勾引小姑娘的出息了。”
齐简堂没理她,猛打了个方向盘,车子拐了个急弯。程如墨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上午吃下去的几块巧克力像是顶在了嗓子口一样,“停,停车!”
齐简堂看她一眼,立即刹了车,“怎么了?”
程如墨飞快打开车门出去,蹲在一边干呕。
齐简堂走到她身边蹲下,轻拍她后背,“我说你没事吧?成天跟林黛玉一样,早让你去做个胃镜检查检查。”
程如墨摆了摆手,“没事。”
齐简堂买了瓶水过来,程如墨漱了漱口,心里舒服些了,说:“你自己试吧,我在旁边等你,汽油味闻着有点恶心。”
最后齐简堂拍板付了定金,潇洒一挥手,说:“走,咱们开着新车吃火锅去。”
程如墨好久没吃火锅,这次撒开膀子点了一堆,齐简堂看她在菜单上勾得不亦乐乎,立即伸手夺过来看了看,“就你这二两米饭不到的饭量,点这么多吃得完?”
程如墨没理他,“再帮我点盘腐竹。”
“谁点谁负责吃啊。”
最后程如墨干掉了三盘羊肉两盘牛肉,冻豆腐白萝卜金针菇等等若干,看得齐简堂大跌眼镜:“出了一趟差,食量见长啊,陆岐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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