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芝在旁边都不耐烦了,催促着程如墨去问问程德云的意见:“你爸就是干这个的,知道什么房子好什么房子差,别一个人瞎捉摸了,去让他给你参谋参谋。”
程如墨觉得别扭,不肯去。刘雪芝又好说歹说了一大通,最后程如墨好歹答应下来。程如墨便趁着回家去吃饭的时候,把目前看过的几个户型的资料给程德云了。
程如墨本来也没在意,不指望着程德云多上心,谁知道隔了三天,刘雪芝过来给她送东西,顺便交给她一个软抄本。
就是程德云平时惯常用来记账的那种本子,两块钱一个,封面还特难看。程如墨看刘雪芝捧着至宝一样,问她:“这什么?”
刘雪芝将本子塞她手里了,去厨房帮她归置东西,“你自己看吧。”
程如墨翻开看了一页,顿时怔住。里面程德云仔细画了平面示意图,在旁边密密麻麻标注出了各种内容,譬如房屋面积多少,实际能活动空间多少,每日采光多少个小时,室内空气会受哪些影响,房子估计会出哪些故障……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软趴趴的一个本子,此刻摊在她手里却沉甸甸的。程如墨一条一条仔细看了,心里渐渐笼上一阵酸涩的滋味。
刘雪芝把东西整理好了,合上冰箱门出来,说:“你爸没什么本事,对建房子的事还是在行的。房子嘛,产权七十年,一辈子的事,肯定得挑着好的买。他的意思是,贵点也没事,要是小陆付不起首付,我们这边也还能添点。只要人好,咱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钱。”
“没……”程如墨赶紧说,“我手里还有五十万呢。”
“不是还要装修呢吗,现在装修没个十万也拿不下来。不过这事儿好办,到时候装修材料让你爸帮忙操办,他有门路,自己还代理了一些。便宜,用着也放心。到时候你孩子出生了,也不怕甲醛啊什么的。”
程如墨低头“嗯”了一声,看着手里的本子说,“那我晚上给陆岐然打电话,把我爸意见跟他说说,让他拿决定。”
刘雪芝点头,“赶紧把这事儿决定了吧,小陆九月份要过来,别到时候连个敞亮的住的地方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刘雪芝又说,“要是小陆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也抽空去见见他父母吧。”
程如墨和陆岐然也有这个打算,但陆岐然确实是忙,好几周都没放假,是以此事只能暂时按下。
程如墨想了想,问刘雪芝:“妈,你那时候见我奶奶是什么样的?”
刘雪芝一笑,“我那时候跟你这时候不一样。你应该晓得我们那里习俗,媒人说定了就直接订婚,订婚时候女方是跟家里直系的亲戚一起去的,去了还要摆酒。到时候两边家长肯定也是见一见的,但你还是应该自己先去一趟。表示尊重,也了解了解情况。”
程如墨沉思一会儿,点头,“那行,我到时候打电话问问陆岐然。”
刘雪芝笑着拍了拍她肩膀,“你放心,家长如何,从孩子性格上也是能看出来的。小陆这人有担当,他母亲肯定不是那种管得特多的人。再说她还是当老师的,脾气应该挺温顺。”
程如墨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根据程德云的意见,又结合自己的喜好,程如墨实地考察之后,最终确定了一套。她从悦铭家园出来之后,将自己看房时拍的照片和视频给陆岐然发过去,等着他拍板做决定。
正朝着地铁站走去,包里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刘雪芝打过来的,程如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刘雪芝急吼吼的声音已经传来了:“你爸工地上围了十几个记者,你赶紧过去!”
程如墨心里咯噔一跳,忙跑往路边拦出租,“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工地上烧饭的那个,曾玲,你知道吧?她说你幺舅把她□了,她等着你幺舅给说法呢,结果你爸爸包庇,让他回老家去了,她一气之下喊了都市报的记者来帮她讨说法!”
程如墨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她从哪里认识的记者?”
刘雪芝急得声音发颤,“我不知道啊!你赶紧过去吧,你也是学新闻的,看看能不能跟这些记者协调协调,要是这事儿一报道出去,你爸麻烦就大了!”
程如墨眼皮陡然一跳,正好这时候一辆空车驶过来,她赶紧安抚两句,挂了电话,招手拦住车子,报了红叶园的地址,催促着司机飞快往那边赶过去。
——
下午三点,平常这时候工地上工人已经睡午觉起床复工,搅拌机和提升机轰隆隆的声音也都响起来了。今天程如墨一过去就看见大门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烈日底下大家也不嫌热,挤做一堆兴高采烈七嘴八舌。
程如墨望见这场景脑袋都炸了,她赶紧小跑过去,扒开了人群,只见里面一圈十几个长枪短炮,对准了中间那两人正咔擦咔擦按着快门。
中间两人,正是曾玲和程如墨父亲程德云。
曾玲头发已经散了,状如疯妇,此刻正抓着程德云手臂大声哭诉,她眼里也没有泪,只扯着嗓子干嚎。
程如墨过去先将曾玲拽开了,“有什么事到里面去说吧。”
“说什么说!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你们谁也别想走!”她顺势往灰扑扑的水泥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
程如墨头皮发麻,心想这地面快到五十度烫得能摊鸡蛋了,她也坐得下去。
第59章 最终抉择(二)重写
程如墨到工地之前在出租车上就将此事仔细想过了。曾玲她也认识;以前陪着刘雪芝给工地上买菜的时候,见过几次。这女人初中没毕业就出来了,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人又有些妖妖调调;在工地上很吃得开。
程德云手下都是一群农民工,很多都没结婚;三十岁不到血气方刚,趁着打饭的时候和曾玲调笑几句,都是非常正常的事。程如墨估摸着;幺舅和曾玲是有那么一腿;被程德云知道了;责令着赔了些钱;就把他赶回去了。暂且不问曾玲从哪里认识这么一帮小报记者;但她主要的目的肯定还是要钱,估计对赔偿数目不满意,是以反咬一口。
是以这会儿曾玲坐在地上撒泼,程如墨也不着急,将铅笔伞撑起来蹲在曾玲面前,说:“曾姐,你应该记得我吧?”
她语气平平静静,曾玲听见愣了一下,哭号声立即止住了。
程如墨望着她,“我大学也是学新闻传播的,还在新闻网站工作过两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阳伞遮了一部分记者的视线,凑到曾玲面前说,“你知道现在社会新闻看点是什么吗?网站拼流量,报纸拼销量,如今出个车祸追个尾大家都不爱看了,跳楼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唯独这类花边新闻,大家百看不厌。”
她见曾玲听得一愣一愣的,笑了笑接着说:“但现在强|暴啊性|侵啊这类也都不算稀奇了,记者稿子要想发,肯定得千方百计找新鲜的点。别得不说,曾姐你长得这么漂亮,照片肯定是一定要见报的。”
曾玲有些慌了,“不是,不是说马赛什么……”
“马赛克啊?这个嘛,要是记者有点职业道德,还愿意帮你打一打,要是是些下三路的小报,纯粹为了夺人眼球,那就不一定了。曾姐你知道你找来的这些报纸的底细吗?”
曾玲立即往后面还在咔擦咔擦拍照的记者看了一眼。
程如墨趁胜追击,“你在我爸工地上干了四年了吧?他亏没亏待过你?你去问问别人工地上烧火做饭的,拿不拿得到你这个工资?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自己好好协商,要是我幺舅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有学法律的同学,我找他帮你免费打官司。”
曾玲沉思,程如墨说的不打马赛克这点着实让她有些害怕,是以频频回头望着记者们,已经有了退却的心思。
“你在我爸手下工作了四年,也了解我爸的脾气,他不是护短公私不分的人。上回有个跟了我爸二十年的老工人顺了几十斤的钢筋出去卖,我爸是怎么处理他的,你也知道。所以你要是想讨回公道,我们一定站在你这边。”
她见曾玲没说话,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地上烫,你赶紧起来吧。”
曾玲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程如墨,终抓着她的手站起来了。起来后她便立即去赶那些记者:“不采了不采了你们走吧!”
记者哗然,一时朝着这边围拢过来,程如墨赶紧拿伞遮住了脸,对程德云说了句:“爸你挡一挡!”说着拽过曾玲的手臂飞快朝里面跑去。
到了曾玲住的地方,坐了半个钟头,程德云过来了。程如墨看他满头大汗,起身去给他舀了一杯凉茶。程德云一口灌下去,看见曾玲正梗着脖子望着他,顿时怒火中烧,抬手便将手里的被子猛地扔到了她脚边。
曾玲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你跟我舅倌子的事别他妈以为我不晓得,他给你的六千块钱你还没揣热乎,转眼就敢找记者过来找麻烦!说,哪个指使你的!”
“没哪个指使我!他本来就是强|奸!怎么,想六千块钱就私了啊?!”
程德云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程如墨生怕他出手打人,立即伸手将他拉住了,“妈已经跟幺舅打电话让他过来了,晚上就到,怎么处理等问清楚了再说。”
程德云冷哼一声,指着曾玲鼻子:“你给我老实点!”
待程德云出去之后,程如墨又好说歹说,跟曾玲分析利害关系,争取到了第二天早上协商的机会。
程如墨从工地上离开,先回了自己家里。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她虽记下了出面的报纸媒体,但从记者身上却没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地方报纸社会板块时常无事可报,两家邻居吵架有时候都能上报,如今遇到这么大的花边新闻,又还与地产巨头红叶园沾了点边,记者们鸡血上头望风而行实属正常。
这里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曾玲的态度,程如墨幺舅都回去这么些天了,她钱也收了,这时候突然跳出来指证强|奸,怎么都有些阴谋论的意味。她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这事大约是有人针对程德云,是以暗地里收买了曾玲做文章。
程如墨想得头疼,索性不去想了。这时候才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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