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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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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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一声,猝然撇开目光去,心中虽早已知晓她会来会见自己,却并无想到来得这般快。那甄茜却是不以为然,划着轮椅在他身侧仔细打量他,嘴角渐渐绽开笑意:“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你可知为了成全你和关雪,我费了多少心思,如今你既已得到你想要的,难道不该笑一笑?”此话对梅龙便像是火上浇油,顿然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他却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偌大的军政办公室内,那笑声便如同鬼魅,阴森诡异:“劳夫人费心,先是密发电报令我逃回盛京,又为我安排一处随时可能暴露的住所——格伦路6408号,再故泄情报给傅家军。啧啧,夫人运筹帷幄的手段真是叫我望尘莫及,每一步都用心良苦!”他说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人,甄茜骤然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温声细语地强调:“你不是很喜欢关雪么?我是在帮你。”
“呸!”那梅龙忽然扬手一指,径直指向她,怒骂道:“你是在帮你自己!你是怕你的男人会爱上别的女人,你无法承受一无所有的下场,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去遏制那一幕的发生!不惜毁掉我的人生,叫我生生世世活在逃兵的阴霾之下苟且做人。你这样掏心挖肺地帮我,可你知道我是谁么?不久的将来,你会后悔你当初的一番‘好意’。”那甄茜千辛万苦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岂是他三言两语便可以摧塌的,她心如钢针,分毫不为所动:“正如我所说,我在帮你,我父亲甄景天,他就是个魔鬼,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一个魔鬼?正如你所说,我同时也在帮我自己,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将来会不会后悔,可我若不帮我自己,那么如今我已经后悔了。”
一月初的天气寒意侵骨,北风呼啸着自军政办公室的窗柩里头灌入来,耳边呼呼有声,他此时呲呲地笑着,在冷峻的面上淌了一脸笑意,只觉得眼前人是如此的可笑——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救的人竟会是她丈夫的敌人,她救他便等于是杀了傅作翊,她竟敢安置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在傅作翊身边。在战场上敌我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在情场上敌我的界限更是混沌不清,而她为了自己的婚姻丧失了判断力,却不知这愚蠢的一举将会将她的男人送上黄泉路,倘若真到了那一刻,命悬一线,一切的爱与不爱,都已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翌日清晨,天蒙蒙一点亮光,云雾里几乎全是化不开的阴霾,一眼望过去,万里河山,草木枯荣,整个盛京便如同是罩在一座荒城里一般,死气沉沉。傅家军的告示一出,街上倒变得真正喧嚣起来,杂沓的踏步声,汽车的轰隆声,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引得沿途的商铺老板纷纷落下甲板探出头来一望究竟。一路上便有小贩大娘们就着告示上的内容在议论不休——傅家军诸位幕僚于日前梅旅长离职逃逸一事,频出质疑声,实因宜生办事疏忽所致,特奉如下启事予以澄清:傅家军第七旅旅长梅龙,原奉命驻守石家庄,身负重职恪尽职守,多日来亲身临阵,故致虞疾缠体,宜生深念其忠耿,密送其返京疗治,如今既已康复忒良,宜生为表其功勋,特布此告升其团长之职。
司令府正门处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爆竹声噼噼啪啪往这边传来,接着纷纷是到此赴宴送礼的军中将领,个个皆是西服装束,一脸红光。红地毯子自此处一路铺至大堂,沿途是一盆盆海棠簇起精致的花海,那花海里姹紫嫣红的色彩,缀得此次晋升宴会分外隆重。
大堂中央是临时搭起的戏棚子,铿铿锵锵地唱着一段西皮流水,其实自宝轩戏馆枪杀案以来,盛京的戏班子已是一派百废待兴的景象,可这回由司令夫人亲自点的一出戏曲,从城外那玉生堂招来的名角儿和敲锣师傅,那唱堂会的花旦是南方人氏,腔调既有北方的神玉风骨又有南方水乡的温柔婉约,一举手一投足引得四下里是喝彩如雷。那些公馆的太太小姐们吃得正欢,筷子方才夹起来,便忍不住聊起家常闲话,小姐们不过信玉之年,想是读过几年洋学堂,张口闭口都是那些洋鬼子的语调儿,却是个个生得一幅好模样儿。
一桌子上头犹数那位莫统制的小女儿最为年幼,未及豆蔻年华,屋子里头的下人平日里素爱唤她做“七姑娘”,一张羞涩的小脸深深埋在母亲怀里,微微露出来两条麻花辫子,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斜桌那位气宇不凡的男子,小指一屈眼细如蚊声道:“妈妈,七七喜欢那位大哥哥。”话甫一出,莫太太惊得忙捂了她的小嘴:“嘘!姑娘家说这话羞不羞啊?那位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梅团长。”说着又示意七七往那边看:“瞧见他隔壁那位小姐没有?她就是大哥哥的女朋友。”旁侧那小姑姑闻言,半掩了嘴细声说道:“七七喜欢他作甚?我听说他原本就是个戏子,先是不声不响做了旅长,如今又一跃升为团长,难得这回总司令还为他大摆宴席,这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此言一出,那莫太太忙打断她的话:“小孩子面前说三道四的,当心我撕了你的嘴皮子。”转而又回头对七七笑道:“别听你姑姑瞎说,咱们接着吃菜。”七七哪里听得懂母亲和姑姑的话,只是“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往母亲怀里靠了靠,圆溜溜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巴巴往梅龙那边看。


、【十五章】(1)玉板声伤却只影

【第十五章】(1)玉板声伤却只影
水晶灯饰倾泻而下宛若昨日伊人泪,凉了谁的眼迷了谁的心,柔光盈盈瞳影翩琏,犹如星子犹如清霜,有种叹红尘落朱颜的雍容华贵,金光熠熠,便如同镶在梅龙帽檐上头那枚冰冷的军徽,灿然生辉。
这会子菜席还未撤下去,便有人提出要行酒令,司令夫人瞧着欢喜,立马命人去后院里取来了陈年的红高粱,眼下唱得正乐,好几双筷子砰砰噹噹地敲着那大碗沿,倒有几分如临战场举杯痛饮的开怀酣畅。那甄景天坐在逆光的位置,轻轻地啜着酒,脸上却渐渐浮上来难看的神色,时而望向对坐的关雪,浓墨眉宇下目光如胶。如此炽热的视线便如同是夏日骄阳,叫关雪心中一阵阵发紧,不由得将头垂得愈发的低。
她从开席至今便一直坐立不安,心乱如麻,扑通扑通地跳着,有意无意地去撸那裙摆处的小流苏,苏杭的水蓝缎子软绵绵淌过指间,酥麻微痒,渐渐地,一朵样式简单的勿忘我在指尖编成,其实此刻,她的一颗心乱到了极点,仅是极力地将心思放在别处,刻意回避那甄景天的目光,下意识便往梅龙身侧靠了靠。梅龙心中大抵已对那甄景天的不怀好意了然于胸,猝然伸出手去按了按关雪的手背,却是一阵冰冷的触感,他嘴角一沉,正欲开口,台上那一出戏曲却正巧唱完,楼上楼下一片拍手叫好声,连同那甄景天的掌声亦一同没入人潮之中。梅龙半眯着眼凝视着甄景天,不料他却忽然回视过来,许是感受到梅龙瞳仁中蔓延的敌意,微微怔仲,却又很快恢复过来,抿着唇对梅龙扯起一丝浅笑,仅是皮笑肉不笑。
如此细微的一幕,倒叫同桌的甄茜看得一丝不落,她骤然回过头来向傅作翊微微点头,二人互换着眼神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意思,关雪还未来得及读懂他们眼神里的情愫,那傅作翊便骇然站起身来,一手举杯一手扣袋,那般子郑重其事的神色像是接下来要宣布些什么事情似的。在场的将领见状,立马变得肃静一片,他的声音散在空气里,低而重:“承蒙军中诸位爱将赏光,今日府上一聚,宜生不胜感激,在此敬诸位一杯。”话音犹未落,他便已一杯干尽,接着回过头来深深望了关雪一眼,那种依恋像是要用目光将她刻下来一般,却是缓缓开口道:“除此之外,借今日之机,更兼三喜临门,一喜——贺梅团长晋升之荣,二喜——贺夫人结妹之欢,三喜——贺梅团长佳偶天成。”
话甫一出,关雪的一颗心便沉沉地往下坠,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利刃刺入四肢百骸,硬生生地在那里剜着,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砰——”地一下,在顷刻间支离破碎的声音,耳畔好似有无数根钉子直直刺入脑海,思绪瞬间结成一团。她心中明明早已知晓他们有此安排,却还是忍不住渐渐泛上麻木,那种麻木宛若带着无数荆棘,狠狠地磨着她的皮肉,霎那间便足以令她皮开肉绽,痛彻心扉。
她犹在出神间,旁侧忽尔“嗖—”地一声有人站起来了,她寻声望过去,原是那梅龙猝然立起身来敬酒,一抬手便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四下里是充斥耳膜的鸣掌声,噼噼啪啪地叫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子一下子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软绵绵地愣在一处,便如同失去生气的布偶娃娃,只由着梅龙将自个儿缓缓挽起,耳畔嗖嗖作响,宛如有无数条冰冷的银蛇冷不防往耳里窜入,朦胧中仅听见身侧人温柔道:“小雪,上回在断肠桥总叫仓促了些,今日算是我正式求婚的日子。此后经年,生死契阔,与子诚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雪,嫁给我。”
顶上的水晶灯饰凝缔着她的思绪,在空气中一丝一丝蔓延开去,她眼中擒着泪光,回过头去望那傅作翊,他同样凝视着她的瞳孔,无限依恋中是锥心刺骨的无法割舍,一瞬间思潮起伏,往昔种种美好的镜头便如同是一列火车,轰隆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他滚滚冲来,花海簇拥间一点紫色迷离的勿忘我,青砖小巷间彼此温暖的携手漫步,月狼山间雪意纷飞的相偎相依,夜幕垂帘间座上伊人的清婉小曲……他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终究化成腹中苦涩,猝然撇开目光,只是捏着一只白瓷杯子一味地吃着酒。她心中柔肠百结,身子不由得渐渐发僵,她回过头去,见那梅龙正无限柔情地望着自己,男儿膝下有黄金,而他却在傅家军诸位将领眼前屈膝半蹲着,只为等候她启齿一句。梅龙见她久久不为所动,心中一紧,顿然萌生出一种焦急,那种难以言喻的焦急促使他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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